即便穿了大衣开足了暖气,这一路上被风吹着过来,谢之棠还是被冻的小脸煞白。
把车停在沙滩前的空地上,陆锦森解开安全带转身看了一眼谢之棠,又伸手在谢之棠脸颊上摸了一把,触手冰凉。
谢之棠没有躲,只朝陆锦森乖巧地笑了一下。明明脸色可以和米白大衣媲美,谢之棠的嘴唇却红的滴血,陆锦森疑心谢之棠即将生病,立刻把车顶关了起来,车窗也升起,车内重新变成封闭空间。
谢之棠仿佛知道陆锦森想要问什么,抢先一步道:“我不冷,只是脸上有一点儿凉。”
说着还把放到口袋里的手拿出来,五指摊开放在陆锦森面前说:“你摸摸,热的。”
谢之棠的手指纤长但并不瘦弱,反而圆润可爱。指腹是健康的粉红色,能通过指腹的表皮看见底下的青色血管。
陆锦森伸出手覆上谢之棠放在他面前的手,像寻常握手那样简单握了一下,接着放开。
温度并不算很热,但比谢之棠脸上的凉意暖多了。
陆锦森放心了一些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儿工具。回来给你带糖。”
谢之棠想说我不是小孩了,但又觉得说出来像是在撒娇,还可能拿不到糖,就只挥了挥手接着把手揣到口袋里说:“我等你啊。”
陆锦森下车后径直走向路边的商店,海边的商店自然是卖同海有关的工具。陆锦森挑挑捡捡买了一大袋,最后在糖上犯了难。
无他,这糖实在太多了。
一整柜都是各式各样的糖果,花花绿绿,令人眼花缭乱。
陆锦森顿了顿,原想随手拿了糖就走,但想到谢之棠那长达好几页的挑食清单,只好一样样认真看过去。
其中最贵的是一盒水果糖,但陆锦森看了看成分表,糖里含有樱桃、苹果和荔枝。是谢之棠不吃的红色系水果。
陆锦森只好放下水果糖,转身问身边的导购员哪种糖果卖的最好。最后在导购员的帮助下,陆锦森买了最不容易出错的几根原味棒棒糖,一起付了款。
等到陆锦森回到车上,车内已经被暖气熏的很暖了。谢之棠还把大衣的拉链打开,露出里头的淡棕色粗线毛衣。
陆锦森回来时,谢之棠正撑着脸发呆。见陆锦森打开车门,这才舒活了眉眼道:“我等了你好久。”
陆锦森买糖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就先把糖从袋子里拿了出来递给谢之棠说:“看看喜不喜欢。”
好在谢之棠比陆锦森想象中的好养活一些,朝着眉眼弯弯道了声:“谢谢哥哥。”,接着就拆了棒棒糖的包装放到了嘴里,只留下白色小棒咬在牙间。
陆锦森接着从袋子里拿出了两副防水鞋套,两副防水手套,两个大号手电筒和一个小桶。
谢之棠怀里抱着小桶,桶里是被分到的鞋套手套和手电筒。
他愣住了,瞪圆了眼瞧着陆锦森,显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抱着桶。
陆锦森一边倒车一边说:“再往前开一段,带你去捡贝壳。”
谢之棠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黄色小桶,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陆锦森,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那句话:“你知道我已经成年了吗?”
陆锦森没有看他,专心致志的开车,等车开上了公路才说:“你今年二十一岁,我知道。”
还没等谢之棠开口,陆锦森继续问:“你捡过贝壳吗?”
“…没有。”谢之棠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闷声闷气道。
“嗯。”陆锦森点头,“一会儿就有了。”
谢之棠顿了顿,突然觉得他们的对话不在一个频道上。他不想被支配,于是故意道:“可我不想捡贝壳。”
“那就不捡。”陆锦森毫不犹豫地说。
谢之棠又沉默了。
陆锦森打着方向盘慢条斯理地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之棠刷的一声把帽子戴上了,接着把脸埋在了怀里,抱着小桶不动了。
陆锦森用余光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缩成一团的谢之棠,无声地笑了一下。
十分钟后陆锦森停下车,打开安全带绕到另一边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谢之棠仍然缩着,只从怀里抬起头来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这时才轻笑出声问:“脸红什么?”
谢之棠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说:“容光焕发!”
这时如果遇上懂梗的人,就该问“怎么又黄了?”,但陆锦森不懂,所以只点点头佯装接受了这个解释,说:“下来吹风吧。”
谢之棠说:“好。”就抱着桶下车了。
海风夹杂着淡淡的咸腥味,扑面而来,这片海滩较之前那块明显要少一些游客活动痕迹。
现在正好是落潮的时间,海浪一次次不停歇的往沙滩上扑,又退回海里,只遗留下些许贝壳和小鱼虾藏在沙滩上。
见谢之棠下了车,陆锦森绕回车上把车前灯打开了。今天晚上天气不错,天上有星有月,再加上车前灯明晃晃的照在沙滩上,将这一小片沙滩照的一览无遗。
谢之棠扶着车给自己穿上防水鞋套,又戴上防水手套,最后拿上小桶带上手电筒兴冲冲地朝陆锦森摆摆手说:“哥哥,我去捡贝壳了!”
陆锦森说:“好。注意安全,别往海里走。”
陆锦森给自己套上防水鞋套就找了一小块岩石站了上去,看着谢之棠的白色背影从口袋里摸了一包烟出来,一只手拿着烟在另一只手手心里敲了一下,立刻就有一根烟跳了出来,被陆锦森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海浪接连不断地扑上岩石,溅起的水花尽数被防水鞋套挡在了外边,陆锦森看着谢之棠不停弯腰往他的桶里放东西,只觉得有趣。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
一个男孩在落潮时来到海边,发现海滩上留下来许多鱼,如果不把鱼放回海里,他们会被晒死在沙滩上的。
小男孩就捧起一只只小鱼扔回海里,但这些鱼实在太多了,尽凭小男孩一个人是无法把全部的鱼都放回海里。
于是一个男人就问小男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有谁在乎?”
小男孩一边往海里扔鱼一边说:“这条小鱼在乎…这条也在乎。”
陆锦森把这篇课文记得很深。
他认为,这是做事的原则。
不能因为结果可能不完美就拒绝去尝试。
就像是他答应辅助谢之棠治病。他知道双向情感障碍是很难痊愈的,他的辅助治疗很可能只是把谢之棠留在这世上多留了五年。
但是,不能因为谢之棠也许不会痊愈就认为他在做无用功。如果这五年里谢之棠能够轻松一点、愉快一点,他的努力就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谢之棠绕着车灯的光照范围捡贝壳,挑挑捡捡装了一层底,就跑回来给陆锦森看。
谢之棠松开手掌,手心上躺着一块半个手掌大的不规则三角形石头,细看之下还有纹路刻在上边。
陆锦森微微低头,扫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谢之棠看着手心里的黑色石头说:“这好像是牙。”
陆锦森煞有介事的点头应和道:“可能是鲨鱼的牙齿化石。”
谢之棠又盯着手心的黑色石头看了一会儿,才把它放回桶里,又重新从桶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圆形螺壳,神神秘秘地朝陆锦森眨眨眼说:“伸手!”
陆锦森伸出手,谢之棠放下桶,打开手电筒照在陆锦森手上,接着把螺壳翻了一面放在陆锦森手上。
陆锦森这才发现,这是一只寄居蟹。
寄居蟹被吓的缩在螺壳里,用螯足堵住螺口,但这并不妨害谢之棠的兴奋。
“我看见它在动,而且动的好快,我就把它抓起来了。”谢之棠亮着眼睛,咬着棒棒糖有些口齿不清地说:“没想到是一只寄居蟹,我还没吃过寄居蟹呢,不知道好不好吃。”
陆锦森没忍住勾起嘴角,这抹笑冲淡了他眼底的淡漠,显得温柔起来,说:“寄居蟹不好吃,但是你可以把它养在家里。”
如果谢之棠有尾巴,这时肯定摇的停不下来。
陆锦森的抑制剂打的很严密,从不刻意外放信息素,但谢之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若有似无的吸引着谢之棠。
是能够令人放松、让人心情愉悦的信息素。
谢之棠深吸了一口气,仰着脸似笑非笑,语气轻佻道:“哥哥,你好香啊。”
陆锦森挑挑眉,先把寄居蟹扔回桶里,才屈指在谢之棠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说:“小流氓。”
从谢之棠的角度能看见陆锦森清晰而干净的下颌线、凸起的喉结、脖颈上的经络,还有陆锦森解开的两颗扣子中露出来的一小节锁骨。
谢之棠也站到了石头上,和陆锦森贴的近了一点儿,锲而不舍地问:“哥哥,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的?”
陆锦森拿食指抵在他额头上,拉开一臂的距离说:“不知道,没去查过。”
“我不信,你就是不告诉我。”谢之棠一边说,一边把手套脱了扔在桶里,抬手把陆锦森抵在自己额头上的的手拉了下来。
谢之棠的手是暖的,陆锦森的手反而被风吹冰了,谢之棠就用双手握着陆锦森的手,试图把他捂暖,接着又把陆锦森的手塞到自己腰上的大口袋里。
陆锦森任由谢之棠摆弄自己的手,气定神闲地问:“你闻不出来自己的信息素和昨天有什么区别吗?”
ao标记,是alpha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omega的腺体里,标记后alpha的信息素会与omega的信息素融合,omega散发的信息素味就会从自己的味道变成与alpha信息素混合之后的味道。
谢之棠咬着棒棒糖的棍子老实交代:“我闻了一天了,只闻出了檀香木和雪松,还有其他味道闻不出来。”
“没有其他味道了。”陆锦森说。
谢之棠垂眸,知道自己从陆锦森嘴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于是就换了一个问题道:“哥哥,我的信息素好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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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微博看到了一个新词,叫"犬系猫男子",解释是:"有些人他明明是猫系,唯独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反应像狗。"
这不就是谢之棠吗。喜欢标记了躁郁症omega后请大家收藏:(663d.com)标记了躁郁症omega后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