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山忧心师兄弟们体内余毒未清,匆匆将叶燃交待的事做完,拔腿便朝武当营帐处奔去。
杨逍给六大派和闲杂人等安排驻地时,度着叶燃的意思,本就特意将武当放在了明教边上,以便随时照应。
张翠山此刻功力已然尽复,施展起“梯云纵”来更是得心应手,不过一刻便已到了自家地盘,直接冲进了大师兄宋远桥的营帐之中。
宋远桥正独自在灯下看着什么,听他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略一沉吟,便笑了起来,道他做得极好。
张翠山又兴冲冲地自怀中将叶燃所赠的瓷瓶取了出来,欲让宋远桥先行解毒,指尖却触及两粒圆溜溜的硬物,他也不曾多想,一并带了出来。
却只见两粒大如鸽卵的明珠,一并在他摊开的掌心之上滴溜溜地转着,光晕柔和,一看便非凡品。
张翠山怔了一怔,随即想起这对明珠正是殷素素给他的,心中虽觉得自己行事处处光明正大,并无半点私心,却不知怎地仍是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远桥先前听他说过事情经过,略一思忖,不由得哑然失笑,自张翠山掌中取走了那只瓷瓶,又复将他仍摊着的手掌合拢起来,将那明珠连同淡淡光彩一并掩住,笑道:“五弟自己拿主意便是。”
说罢便自行出帐去寻其他武当弟子了。
武当弟子自然无需靠联姻来结盟,但若是双方小儿女彼此有意,他们做长辈的自然也乐见其成。
自张三丰创派以来,武当便是坚定的抗元派,而而当今正道武林的领袖少林寺却早就受了元廷诰封,一向以不问世事为由,假作中立。
但从成昆到陈友谅,乃至西域金刚门,俱都是少林或少林分支的门人,也俱都是为元廷效力。
就抛开两派宿怨不提,若有朝一日还想推翻元廷,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武当便是定要同少林做过一场的。
在家国大义面前,正邪之分反倒没那么重要了,何况仔细追溯起来,明教中人的所作所为最多只能说是诡谲,与残害百姓为乐的那种邪魔外道截然不同。
叶燃当初在武当山上之时,莫说张三丰和宋远桥了,就是连她自己也没有规划到明教教主这一步。
但既然现在在明教当家做主的是她,武当对明教的态度便自然而然地有了微妙的转变,便如同现在这样心照不宣却不落笔墨的盟友状态。
——至少在抗元大业上,明教与武当是志同道合的。
张翠山或许还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宋远桥却是得张三丰面授机宜,自然是明白的,却也不急着同师弟说破,只任他自己去想。
宋远桥行动迅速,不过一刻钟,武当众弟子俱都涕泪横流地解了毒,不敢寻大师兄晦气,便个个指天发誓待会儿抓到张翠山定要暴打一顿,竟弄了这么臭的东西来捉弄人。
众人功力恢复如初,心中大石落地,正在纵情说笑间,不妨张翠山却来自投罗网了。
最爱笑闹的莫声谷一掌拍在他肩上,正欲假作恶声恶气地耍闹一番,却见张翠山神情严肃,当下不由得便放开了手,不仅如此,还朝其余师兄弟比了个手势,示意大伙儿别围上来了。
张翠山顾不得这许多,朝师兄弟们行了个礼,便将宋远桥拉到了帐外,低声道:“大师兄,我觉得叶师叔她有些不对。”
那时情势危急,他也没有多想,但方才细细回想起来,叶燃全程不曾和他们俩人接触……这就很奇怪了。
叶燃在武当山上时,常常指点弟子们的武功,对年纪幼小者向来颇为照顾,譬如莫声谷和宋青书,若是做得好了,常常会摸摸头拍拍肩膀什么的,以示鼓励。
今晚她分明亲眼瞧见殷素素脚踝扭伤,却连涂药之事也令张翠山代劳了,实在是大反常理。
但看她对付那红衣番僧轻描淡写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行功出了岔子,张翠山再三思量,终觉得心中不安,只得来寻大师兄了。
宋远桥听他说完,默然半晌,才点点头,道:“不可再向旁人说起。”
他隐约知道一些内情,却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下山之时,张三丰曾交了一物给他,说有机会时可以交给叶燃,或许此时能用得着……
师兄弟两人立在空地之上,各有心思,默默站了一会儿,忽然见旁边明教营地中大放光明,一条长长的火龙自正中大帐处起,朝着西面去了,不过多时,又是数条火龙奔向四面八方,其中一条便是朝着这方来的,及至到了武当营地外却是绕开了,那领头的小校见到宋远桥倒远远地抱拳做了个礼。
宋远桥亦稽首回了一礼,再看那明教众人已朝少林营地去了,数百名精壮汉子前后相继,在这暗夜之中奔行,竟是除了脚步声别无杂音,心中暗想明教这般的令行禁止,当真是江湖门派所不能及。
却说明教大帐之中,原本的酒宴早已撤下,另有教众将其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排设了桌椅。
营帐中放置着一张黑黝黝的长桌,上首是一把华贵宽阔的座椅,此时尚空着。
明教高层众人依位次分左右各自入座,双目炯炯,均凝视着桌上铺着的一张极大的地形图,上面以三色线条绘制了整座岛屿的地图,包括了暗礁岩洞等。
帐外不时有人奔入,通传本队情形,杨逍立在左首最上方处,发号施令,亦时不时转头同身边的人商讨几句。
范遥只最初布置时同他一道说了几句,看情况仍尽数在掌控之中,便不再出声,人虽还在此处坐着,却早已心神不属。
忽听得帐中更漏报了时,他抬头看看帐外夜色,方缓缓自怀中摸出一个红色小瓷瓶来,取出一粒药丸来咽了,顿了一顿,却未将其放回怀中,只握在了手中,看着桌面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得片刻,帐外忽地传来爽朗大笑,紧接着便见殷天正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两名捆得严严实实的红衣番僧,朝帐中地面上狠狠一掼,随即朝上首那张空着的座椅拱了拱手,肃色道:“幸不辱命!”
杨逍情知满场之中殷天正最看不惯之人便是自己,遂只微笑道了声鹰王辛苦,也不去同他争这口闲气,横竖都要为教,教主效力,得了实惠便好。
殷天正心中恨极那番僧险些伤了自己宝贝女儿的性命,因此下手极重,经他抓捕的两名番僧均被他以“鹰爪擒拿手”废了丹田,又卸了关节,此时躺在地下,已是出气多过进气了。
韦一笑俯身在那两人口鼻之间一探,皱眉道:“老殷,你这样不行啊,人死了待会儿还审什么?”
殷天正长眉一挑,怒道:“今夜上岛的人多得很,再死两个有什么关系!”
他嘴上虽不服输,却也明白自己这话是有些强词夺理了,转眼瞧见范遥手中的瓷瓶甚是眼熟,仿佛殷素素也有一个类似的,立时喜道:“范兄弟这伤药是教主给的吧,先借我两粒,暂救这两条狗命……”说着便想伸手来拿。
谁知范遥手腕一翻,竟轻轻巧巧避过了他的手,顺势将那瓷瓶收回了怀中,更将身子朝左挪了几分,摆明了是要离他远点的架势。
殷天正奇道:“范兄弟,你怎地如此,如此小……”他“小器”两个字尚未说出口,却听帐外传来一个清冷女声,淡淡道:“他自当如此小心!这药原本也只对他的症。”
此话一入耳,众人皆都跳了起来,面带喜色,叫道:“教主!”
却见叶燃手中提着一人,轻飘飘地自帐门外走了进来,先不入座,在帐中看了一圈,招手叫了韩千叶过来,将手中那人交给他,道:“此人是汝阳王府的亲兵队长,那些红衣番僧亦听他号令,所知必多,用心审。”
想了一想,又点了黛绮丝与韩千叶同去。
这才坐到上首,目光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道:“这几日辛苦诸位了。”
说来也巧,她在小岛上练功之时,竟有人驾小船在芦苇荡中商谈密事,自以为隐秘,却离她不过数丈,自然是被听了个清清楚楚。
叶燃自然也是能提前回营地示警的,但她转念一想,倒不如趁此机会看看她不在的时候明教高层如何应对,虽然也曾演练过数次,但以实力不太强的对手来练手,倒是能更好地查缺补漏。
遂有了今晚这一出。
被叶燃提进来那位亲兵队长,就是为数不多的漏网之鱼之一,实在是这人太过平平……面容平平武功平平衣着平平,往角落一躲,装作是看热闹的那帮武林人士之一,的确很难被发现。
叶燃同掌管暗门的韦一笑说了几句之后,派出的几队人马也俱都回来了,均有收获。
她提着人过来时,一路上刻意显现身形,此时各门各派的领头人应当均已知晓,今夜不会再有异动,看看也将近丑时,便让众人先行散去休息。
众人应了,纷纷起身,叶燃开口叫道:“范右使,你先留……”说至此处,突地又改口道:“不用了。”再想了一想,却又道:“等一下。”
大伙儿早习惯了高层会议后范遥或黛绮丝被指名留下来处理旁的事,原本也没人多加留意,但此时听叶燃一句话中竟连着改了三次主意,与往日作风迥异,不由得人人暗自猜想范右使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让教主处置起来都这么为难。
范右使他……也不知道啊。
但既然教主有令,他必然是要从的,遂站定了等叶燃发话,等了半晌,却没等到发话,再一抬头便见叶燃正盯着自己……的左臂伤处,眼眸微黯,看起来很是……难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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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