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可不是生来就一定会有名字的, 毕竟不是每一个妖精的父母也都能是妖精。
未开灵智的飞禽走兽、花草树木,才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大多都是按出生顺序或个头大小排个数, 小一小二小三小四的随便叫一下。
没有名字的妖精,大多会在能够独立化形后寻一个最亲近的前辈, 求前辈为自己取一个名字,又或是自己为自己取一个名字。
曼山红, 便是当年山中那位姓曼的老蛇爹为曼珠取的名字。
老蛇爹是山里年纪最大的妖精, 满山的小蛇妖都被他视如己出, 但凡谁修出了人形, 都会找他要个名字。
曼珠修出人形的那一年,老蛇爹已经四千多岁, 身子虚弱极了, 人形都维持不了,成天只能盘卧在蛇洞里, 吃着小蛇崽子们为他带去的食物。
老蛇爹见山里色泽最艳丽那条小红蟒化了形, 开开心心特意跑来寻他要名字,便装模作样爬出洞外远眺了一眼。
他见红花满山,闭目缓缓说出一句:“小红,你看这满山红花开得灿烂, 不如你就叫曼山红吧?”
当年,曼珠还觉得这名字不错, 开心了好久。
直到那条歪脖子大扁颈来到山里,被小翠青蛇救了回来,她的名字就开始不断遭受嫌弃。
那家伙嘴是真的很贱, 竟然说曼山红这个名字就和山外那什么赵大美、王金花、周春苗一类的名字异曲同工, 哪天出了山, 一报名字,满满的乡土气息。
说一次就算了,他竟然还敢一直说,气得她好几次动了杀心,试图杀蛇灭口,却都被那小翠青蛇拦了下来。
后来,那条大扁颈修成人形了,老蛇爹双眼一闭,深思一二,深沉道:“你资质是山里最好的,不如就叫曼成蛟吧。”
要知道,是条蛇都想修炼成蛟,可许多蛇终其一生都只是蛇,成蛟,真是非常好的祝福了。
那时曼珠在边上听得十分羡慕,全然没有反应过来“成蛟”二字前面加个“曼”到底有多扎心。
大扁颈当场拒绝,自己爬上一座山头,望着天边云海沉思了整日。
那一日,还没化形的翠青蛇跟在他的身旁,陪他从日出发呆到日暮,竟见他眸中哀恸渐浓。
最后一抹天光随火云褪去后,他轻声感慨了一句:“日沉西山,不就是光明陨落吗?”
“还,还,还会再再……”
“暮沉山这个名字怎么样?”他没等翠青蛇把话说完。
“不,不好,寓意……不好……”
“纪念一个家伙罢了,无所谓好或不好。”
“是谁?”
“你这小结巴,问题那么多做什么?走了!”他说着,伸手将翠青蛇接到了自己手臂上,跳下高高的山岩,藏起眼底所有伤感,没事人似的离开了那座山头。
数十年后,那条翠青蛇也在老蛇爹眼皮底下修出了人形。
老蛇爹两眼一闭,些微抬了抬好大一颗蛇脑袋,深沉道:“你性子温却敏感沉闷,日后总是要改改的,不如你往后就叫曼开朗吧,开朗点好,开朗……”
“老蛇爹,别开朗了,人家自己取了。”那时还叫曼山红的曼珠如此提醒道。
老蛇爹睁开双眼,只见那个沉默的孩子用手指在地上写下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言朝暮。
他说,太阳落下还会升起,往后有无数个朝朝暮暮,何必一直念着过往。
那之后的无数个年月,那俩家伙都时吵时和的,从前并不怎么爱说话的半个哑巴,就在无数次争执中一点点变成了一个会说话的小结巴。
曼珠隐隐感觉他们关系不一般,却从未深想,直到三年前寻来此处,她才从浣溪口中得知他俩关系是真的不一般。
真相来得很突然,她却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
说来也怪,两千多年前就有苗头的两人,至今没有真正在一起,分明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剩下最后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却谁也没有去捅破。
曼珠也曾好奇八卦过,浣溪说言朝暮一直觉得暮沉山心里还有个白月光,所以拒绝过暮沉山很多次。
“白月光,曼珠姐你懂吧?”
“不懂。”
“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里说,大多男人心中都有过两个女人,就是一朵红玫瑰和一朵白玫瑰。要是摘了白的,久而久之,白的就会变成衣服上的一粒饭黏子,红的自然就成了心间朱砂痣。可要是摘了红的,那么红的会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便成了床前明月光。”
“……”
“说白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是了,当时浣溪是那么说的,她不会记错。
那什么朱砂痣白月光的,曼珠确实有点印象,暮沉山这个名字不也是为了那家伙取的吗?
只是两千多年来,除了一个名字,暮沉山再没提过那个不知是人是妖是死是活的家伙哪怕一次,怎么看也不像是他很在乎的人。
曼珠可以确定,言朝暮喜欢暮沉山很久了,甚至还没化形之时就已经喜欢了,可如今别扭着不愿意接受的却也是言朝暮。
不得不说,感情这种东西真复杂,像她这样一心修炼,只想有朝一日化蛇为蛟的蛇妖,根本无法理解深陷其中之人到底每天都在为何纠结。
要她来说的话,肯定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散了,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明明两情相悦,却一直不肯在一起的情况。
不过,不管他们是否在一起,彼此心动是真的。
曼珠假装无意试探过陆语冬好几次,确认陆语冬在学校里确实没有任何异性好友,也就曾经有过一个追求者,还被陆语冬自己吓唬跑了。
得知了学校那边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便开始防着酒吧里那些男性客户和妖精,天天观察那些家伙看陆语冬时的眼神是否有异,生怕出现个根本配不上陆语冬的家伙把陆语冬给哄走了,简直操心又劳神。
这下可好,她明里暗里一通折腾,防这防那的,最后却被告知不止要防男,还得防女。
真是失算了,分明身旁一直都有活例,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就是忽略了“感情不论性别”这么重要的问题。
细细想来,陆语冬对那个叫张梓云的小姑娘确实格外上心。
家中书柜上总共就两个摆件,其中一个是初二那年张梓云送陆语冬的四叶草玻璃球,另一个是初三那年张梓云送陆语冬的音乐盒。
期末考试的前一周,陆语冬还从学校里带回了一只柯基玩偶。
那只柯基也是张梓云送给陆语冬的,陆语冬十分喜欢,甚至将它和初一那年生日收到的小白狗一起放在枕边,没事就拿起来捏揉几下。
前阵子,陆语冬每天两次给她发短信,说的都是张梓云的情况,每周回来更是忧心忡忡。
那俩孩子,还真是形影不离……
不会她们之间真有什么吧?
曼珠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出心里那种不对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她告诉自己,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过多干涉陆语冬的感情自由。
虽然她现在不管看谁都会觉得配不上陆语冬,可情之一字,到底还是要看陆语冬自己喜欢不喜欢。
如果陆语冬是真的喜欢,那高矮胖瘦其实都不重要,就算性格没那么好,只要不恶劣就都可以管教,她自然会想办法让陆语冬看上的人对陆语冬服服帖帖的。
可是人类不行,人类一定不行,没有人类能真正陪伴陆语冬一生。
这样的感情根本用不着等百年后归去,只需待到人类皮相衰老,彼此间的痛苦自会到来。
除非,那个人类也能与妖结魂长生……
曼珠道:“她要真喜欢上一个人类,我能抓一只妖精与那个人类结魂吗?”
“你疯了?”暮沉山语气惊讶,“但凡进行过登记的妖精都受妖精管理局保护,你随便逼迫他们做自己不愿做的事,而且还是结魂这么严重的事,肯定会被下令驱逐追杀的!你不要命,也想想那小孩吧。”
“那么严重?”曼珠有些茫然,她对这些确实不够了解。
“你觉得呢?”暮沉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放在人类的世界,可比山匪强抢民女做压寨夫人过分太多了,被强娶的人有机会了还能逃呢,可要是被迫与谁结了魂,这辈子都没了。”
早在很久以前,妖精与人类相恋注定爱而不得。
有的妖精控制不住体内妖毒,若是彼此结合,便会害得爱人短寿。
有的妖精有办法控制体内妖毒,纵然如此,依旧无法忽视人类的生老病死,注定要眼睁睁看着爱人先自己一步离去,再生生世世寄望于下一次的轮回。
社会要进步,妖精也会搞发明,渐渐开始有大妖尝试以毕生修为催动阴邪术法,只为与相爱之人命魂相连,求得个往后生生世世永不离分。
那便是最开始的结魂禁术,需要以非常强大的灵力催动,并献祭毕生修为与此生寿数,只求往后永相守。
只是大多数的妖精并不满足于此,他们所求并非来世,也不在乎生生世世,他们想要的无非是今生相守,并坚定地认为,失去了记忆的彼此,再不是从前的彼此,纵然相爱相守又能如何?
于是不甘之人开始研究更复杂的术法,试图让人与妖能够获得共生。
在无数先辈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与失败下,三界间出现了一种名为“结魂”的禁术,结今生之魂,换互通痛感,同生共死。
它用不着多高的修为便能催动,禁术的关键只在妖丹之上,且几乎无需付出代价。
这样看似与自身无损的禁术,很快便在妖界内流传开来,甚至成为了大部分妖族都会去了解,却毕生都未必愿意使用的术法。
结魂不是儿戏,一旦命魂相连,此生命尽之前再无可解。
妖的一生太长了,若真要与一人千百年的永远绑缚在一起,那将要面对太多的未知。
当命运被禁术拴紧,若遭变故或背叛,曾经相爱之人都会鱼死网破拼个共赴黄泉,又何况原本没有感情的两个人?
为了成全两个人类的天长地久,让一个妖精牺牲自我,与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类结魂……这种事,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绝无可能。
曼珠想到此处,不禁皱了皱眉。
忽然之间,陆语冬似是脖子不太舒服,微微皱了皱眉,小声哼哼着在曼珠怀里轻轻翻了个身,小脑袋在她胸前蹭了蹭,又缩了缩脖子,似是感觉有些冷。
曼珠连忙将盖在陆语冬身上的斗篷再往上拉了拉,用那软和的毛绒边暖住了陆语冬的颈子,这才见她皱起的眉心微微舒展。
“我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守着她了,我不可能断绝她与旁人的往来,那样她不会开心的……”曼珠说。
“就多盯着点,苗头不对及时教育,要实在拦不住……”
“实在拦不住怎么办?”
“拦不住那就让她去吧,反正情伤不致命,到时你盯着点别让她想不开就好。”
曼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真不该浪费时间听你说废话。”
“其实我至今没想明白,你对她这么好到底图什么?不会真图她将来赚钱为你养老吧?”
“那不挺好?到时我就可以每天坐家里看电视了。”
“可你从前不是一心只想修炼成蛟吗?”
“现在不想了。”曼珠说,“只想看着她好好长大。”
“奇了怪了,多少妖是有了感情才与人结魂,结魂久了还被折腾得连感情都没了。”暮沉山忍不住吐槽,“你倒好,结个魂把感情结出来了。”
曼珠低头望向陆语冬,见她睡得香甜,不禁扬了扬唇,浅笑道:“你不懂。”
结魂者,共承伤痛。
陆语冬确实伤重垂死,曼珠又何尝不是?
她正欲渡劫,便遭不讲理的捉妖师追杀,好不容易拖着重伤逃离,又被天雷劈碎了命魂,疼痛几乎刻入了她的每一寸血脉。
而她,将这样的疼痛,带给了一个人类的孩子,与此同时,也承受了那个孩子所承伤痛。
她忘记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哪怕有妖力强护心脉,也日日痛不欲生。
她知道,那个孩子也一样,痛苦到哪怕昏迷不醒,三魂七魄都在生与死的边缘拼命挣扎。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与一个人感受相同的苦痛。
从她们一起挺过来的那一刻起,她便下定决心,这一生都不要再让那孩子轻易受伤了。
曼珠起初的想法真的很简单,不过是因为怕疼,所以想要好好护着陆语冬。
可她渐渐发现,自己开始喜欢那个孩子了。
喜欢她在以为自己犯错时轻轻耷拉下的小脑袋,喜欢那清澈双眼中胆怯却又带着几分期待的目光。
喜欢她乖巧懂事的模样,更喜欢她撒娇时不经意表露小小的放肆。
多好的孩子啊,这可是她看着一天一天长大,一点一点从一个小不点,出落到这般亭亭玉立的。
她不对她好,谁来对她好?
那个夜里,曼珠将陆语冬抱了回家中,上楼时走得很慢,生怕将那孩子磕着碰着了。
就在曼珠把陆语冬轻轻放回床上,拉上窗帘,准备帮陆语冬脱掉外衣之时,陆语冬竟忽然哼哼着伸手抱住了她的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坐着,怎么都不愿意下去了。
曼珠一时哭笑不得,掐了个法诀,化开了陆语冬耳边的隔音结界,轻声道:“到家了,外衣脱了再睡,不然明天醒来可冷了。”
陆语冬右眼眼睛眯开了一条细缝,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家,而后仰头望向曼珠,茫然地“嗯?”了一声。
“我说到家了,你把外衣脱了,好好睡觉。”曼珠又说。
“嗯……”陆语冬点了点头,乖乖松开曼珠,闭着眼睛脱起了衣服。
曼珠怕她凉着,打开暖风机,对准陆语冬吹了起来,这才起身回门边换上拖鞋。
就在曼珠转头回来,准备帮陆语冬脱鞋之时,见陆语冬已经自己踢掉了脚上的运动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保暖内衣,缩着双腿,半裹着毯子,坐在床上望着她。
眼神虽是依然困倦,意识却是醒了不少。
曼珠不禁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我一路把你抱上来,你都没睁个眼,怎么脱个衣服反倒把自己脱清醒了?”
“嘻嘻。”陆语冬笑了笑,仰头问道,“今晚没有牛奶喝吗?”
“那我去烧水。”曼珠弯眉笑着,转身走进厨房将水烧上,又转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屋内的灯亮了起来,陆语冬又呆坐了一会儿,完全清醒后感觉嘴巴干干的很不舒服,拖鞋又不在床边,便光着脚丫子跑到饮水机边喝了半杯凉水。
热水烧开了,曼珠从卫生间里赶了出来,恰好看见陆语冬穿着单衣光着脚丫,不怕冷似的站在饮水机旁喝冷水,一时不禁皱了皱眉,柔声责备道:“冬天不要光脚丫,不该喝凉水。”
陆语冬转过身来,心虚地吐了吐舌:“不冷啊,一点都不冷。”说着,身子止不住抖了两下——冷的。
曼珠连忙把她赶回了被窝里,守着她喝下了牛奶,这才起身道:“既然醒了,把睡衣穿上,洗干净了上床。”
“哦!”陆语冬连忙答应。
她乖乖换上曼珠递过来的棉睡衣,穿好曼珠送到床边的棉拖,几步小跑进卫生间,从洗漱台柜最底层把洗漱用的各个水盆端了出来。
陆语冬很快便把自己洗了个干净,她走出卫生间时顺手关掉了客厅的灯,又于黑灯瞎火中几大步跑回床边,一下跳上床去,抱住了刚脱下外衣,还未来得及躺下的曼珠。
“别闹。”曼珠笑着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用被子将她牢牢压住,而后拍了拍被子,说道,“赶快睡觉了!”
不过很显然,那两床被子根本压不住陆语冬,下一秒,曼珠只见陆语冬一个翻身,又一次伸手抱住了她腰,喃喃道:“姐姐也快睡了,别还坐着,冷!”
“我又不怕冷。”曼珠躺下身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身望着陆语冬,问:“你小背心脱没脱?”
陆语冬嘻嘻笑了笑,小声说道:“我直接没有穿。”
“怎么不穿?”曼珠问。
“冬天的衣服那么多,穿不穿都没人看得到嘛。”陆语冬说,“加海绵了,穿着比以前还不舒服。”
曼珠回忆了一下,摇头道:“不行,这样影响发育。”没记错的话,浣溪是这样说过,女孩子发育期是一定要穿小背心的,不然多少有些影响。
陆语冬嘟了嘟嘴,低下眼眉,小声嘟囔道:“那我以后好好穿。”
曼珠见陆语冬这委屈巴巴的小模样,一时忍俊不禁,将手从陆语冬怀里抽了出来,一只手扶住她的肩,一手摸上前来:“让我看看,现在多大了?”
陆语冬不自觉红了红脸颊,却没有躲开,只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
少女还在发育的地方最是敏感,平日里稍微用力磕碰一下都会有酸痛感。隔着棉毛衫,曼珠的动作很轻,在确认自家姑娘发育还不错后满意地收回了手。
陆语冬抬眼望着曼珠,有些羞涩地问道:“我……我,我这样的……还,还可以吗?”
小丫头总是喜欢想这些有的没的,年纪不大,却已经开始和人相比。
夏天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张梓云的比她大不少,真的让她好生羡慕。
如今冬天了,穿得厚看不太出,自己洗澡时没个对比,所以也不知有没有偷偷再长一些……
“还可以……吧?”曼珠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语冬听曼珠这么一笑,忽然很后悔自己问出这样的蠢问题,一张小脸瞬间变得更红了。
也得亏是在夜里,没什么光亮,谁都看不清谁,否则她真得把自己藏被窝里。
她羞了半天,最后皱了皱眉,不开心道:“姐姐你笑话我!”
“没有啊。”
“你明明就是笑了,还笑出声了!”
“我是笑……”曼珠想了想,捏了捏陆语冬的脸颊,“我是笑你不学好,成天跟着你小师父一起结巴。”
“真的不是笑我小吗?”陆语冬睁大眼睛问。
“当然不是。”曼珠说,“好了好了,快些睡吧。”
“嗯……”陆语冬忙闭上双眼,假装不曾尴尬。
曼珠见陆语冬终于闭了眼,笑着稍微正了正睡姿,岂料刚躺平,便见陆语冬又伸手将她的胳膊抱了过去。
这小丫头近来还真是越来越黏人了。
其实被她这样黏着挺好的,只是不知……
将来等她长大了,是否也会这样黏着别人。
曼珠这般想着,目光不经意掠过了陆语冬身后那个倒躺着的柯基,忽然感觉心气有些不顺。
什么同桌,送的什么礼物。
真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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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心想:凭什么我看着长大的姑娘要去黏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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