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再遇

    第一百零四章,深夜再遇
    他在地上翻了个滚。但幸好穿着很厚的羽绒服,没有受伤。缓缓站起来,打掉身上的泥土。一瘸一拐地走到自行车旁边,拉起车,低头检查。车胎竟然扁了,车把也歪了。贺净书差欲哭无泪,这个地方荒荒凉凉根本没办法修车,他也不能背着车回去呀。四周望望,除了高墙里面的厂房,身旁的路灯,周围的世界黑洞洞的。贺净书将车把纠正,试着推,车子扭扭歪歪还能往前走。右边大腿的地方隐隐作痛,但他也顾不了这些了。
    就这么狼狈地推着自行车走了一段路,到拐角的地方,忽然好几个人勾肩搭背从围墙的另一边冲出来。几个人撞在一起,车子歪了,贺净书又摔倒了。还倒在这些人的身上,他闻到了冲鼻的酒味。
    “对,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压在身下的一个人一把将他推开。这是四个酒鬼,打扮都很土,花衬衣,皮夹克,破洞的牛仔裤,还有脏兮兮的皮鞋。打扮像农民工的,却没民工的朴素,而是流里流气,一群小流氓似的。
    “妈的,你眼瞎呀。”几个人摇摇晃晃站起来,其中一个穿着花衬衣,烫了羊毛卷的胖子大声的喝骂。旁边有俩个瘦瘦的指着贺净书也一起骂。还有一个竟然戴着眼镜,醉的比较厉害,站在原地一样摇晃一边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什么。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故意的。”
    “死结巴,你说不是故意就不是故,故意的呀。”那胖子学贺净书说话,点着头走上前又推了一把。后面的俩个瘦子一边鼓掌一边乐:“花哥,揍他,揍,揍他。哈哈哈,哈哈哈。”
    贺净书不想跟这些酒鬼纠缠,他绕过这胖子要去扶自行车。那胖子忽然抓住他的肩头一把拉过来,照着胸口就是一拳。
    贺净书被砸的一声闷哼,他不想惹事也不想示弱。用力去扯开对方的胳膊,但双方的力量悬殊,没扯动。
    “臭小子,想走,没门。说,你是哪个村的,是不是过来挑事的!”
    贺净书想起前两天厂里贴出来的公告,他知道开发商花钱雇来了很多无业青年跟小流氓,专门对付那些不愿意卖地的农民。双方比着谁的气势强人数多,你骂我也骂,你敢动手我也动手。打残了不怕,有后台,都是调解解决,赔两个钱关几天就能放出来。这群混混为了钱,下手狠也没顾及的。最近听说征地问题又往前推动了好大一段进展,都是他们的功劳。
    “我,我不是村,村里的。我,我是工厂的工,工人。普,普阳钢厂。”
    “小结巴,敢忽悠大爷。”那叫花哥的胖子不知哪来的蛮力一把将贺净书举了起来,就像举着一个小娃娃。
    “摔他,摔他。”后边的俩个瘦子又起哄。
    “说,你是哪个村的。是东仓还是西仓的。”
    “我,我不是。放,放手。”
    “啪”,一个耳光。
    贺净书被打蒙了,对方下手挺狠,他感觉嘴角甜甜的。
    “啪”,贺净书个子其实比这个花哥还高一点,只是太单薄。他回敬了对方一个耳光。
    花哥好像是这群醉鬼的头头,那俩个瘦子看呆了,没吱声。其中一个扭头看后面,不知何时拐角处又走出一个人,他们也认识。
    “昊子,你撒完尿了啊。我,我们抓了个村里跑出来闹事的。”
    “混蛋,放,放开我。”贺净书急了大吼一声。
    那花哥被一巴掌打的有点转向,酒劲也被风吹上头了。他猛然睁大眼,双眼猩红,好像要吃人。
    “奶奶的,敢打老子。死吧你!”
    说着双手将人举过头顶然后狠狠地摔向地面。嘭的一声,人像死鱼一动不动躺在马路边。
    俩个瘦子吓傻了,那个一直哼哼着唱歌的眼睛男停下来,瞪大了眼睛,大吼了一嗓子:“啊,啊,杀人啦!”
    “闭嘴!”花哥狠狠地回头喊了一声,然后弯腰用脚踹了两下地上的人,没反应。
    “小子,敢装死!”他抓起贺净书的头发,想看清对方的脸。
    就在这时候,贺净书仰起头,抬巴掌又赏了这胖子一耳光。这巴掌打得重,打得手掌都麻木了。花哥差点被打吐了,他疯了一样,再次抓起地上人的头发,想拉起来照死里收拾。他们这些天没干别的,就是打架了。多少体格不行的闹事村民被他打进医院里,他眼睛眨都不眨,下手没含糊过。
    贺净书惨笑着,路灯有些刺眼让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庞,但那狰狞的表情好像一匹恶狼。花哥一手抓头发,一手将肥大的拳头从上而下,照着贺净书的面门就砸下来。
    “啊”,旁边的眼睛男不敢看了,大叫一声。
    贺净书死寂一般闭上了眼,但他感觉对方的拳头没落下来。而是有个好大的阴影把他罩住。
    睁开眼,他发现这死胖子的背后站着一个人,已经将胖子的手腕死死的钳住。
    “昊子,跟你没关。你放手,老子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贺净书睁大了眼睛,在阴影里,他看到那模糊的五官轮廓,有些熟悉,似曾相识。
    “阮,阮天昊。”他轻轻叫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上天作弄,竟然在这里在这个时候碰到了消失已久的阮家大少爷。贺净书无奈地闭上眼。
    阮天昊忽然用力一把将花哥拉起来,然后猛地向后一推。人踉跄着倒去,幸好被后面的俩个瘦子扶住。
    “哎呦干嘛,昊子,咱们可是自己人。你是不是喝大了!”
    阮天昊没理睬对方而是蹲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怎么是你?”他问道。
    没有回答。
    “你怎么在这?”
    还是没有回答。
    “能不能站起来?”阮天昊蹲下去又问。
    贺净书不理睬对方,但他手臂撑着地面,努力想起来赶快离开。但是失败了,两条腿已经麻木,只是微微动了动。
    那花哥感觉大大的丢面,哇的一声推开两边的同伙,再次冲贺净书跳过来,抬腿就要往脑袋上踢。阮天昊起身转身,抓住对他的脚腕子往上一抬,人扑通跟狗熊一样摔倒。花哥挣扎着要起,阮天昊抓着胸口的衣服把胖子拉起来,当胸就是一拳。
    “哎呦”,花哥痛叫。
    “你刚才打他耳光。”
    又是一拳,这一拳打在那滚圆的肚子上。
    “你还摔他。”
    “唔,唔”花哥双眼翻白,疼得龇牙咧嘴。阮天昊将人往旁边一推,花哥摔了个狗啃泥,然后趴在路面上哇哇吐起刚下肚的酒肉。
    “昊子,你疯了。”俩个瘦子看得目瞪口呆。倒是那戴眼镜的这时候酒醒了,小心走到跟前问:“昊子,这人是不是你朋友,我们误会了。”
    “你们先回吧。”阮天昊对着戴眼镜的交代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将依然躺在地上的贺净书双手抱起,像抱着个新娘一样往前面走。
    “放,放开我。”贺净书叫。
    “你自己能走么。”阮天昊的口气也不好,冷冷地问道。
    “不,不用你管。”贺净书又气又恼,他就是见不得姓阮的在他面前耍横。对方当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往前走。
    “我,我的车。你,你放开,我自己走。”
    阮天昊瞄了一眼地上的自行车,抬腿一脚把坏掉的车子踢到了旁边的水沟里。怀里的人差点气晕过去,只感觉胸口闷的不得了,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忍者,忍者不讨饶也不说话。
    俩个人就这么走着,不,是一个人抱着另一个,在深夜里空旷的马路上独行。谁也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贺净书昏昏沉沉,好像被冷风吹醒了。他抬起头看到对方那熟悉的五官,不,好陌生。
    头发变长了,杂乱地压着额头。眉毛边黑黑的盖着一块东西,那眼神竟然没有了往日的戾气,而是有些浑浊。两颊凹陷,嘴角下垂。这不是曾经那个在校园里叱咤风云的家伙,在黑夜里浑身一股苍老的气息。而对方才明明不到二十岁呀。
    贺净书不去在意这些变化,这与他无关。他扬起脖子往前面看,已经能看到工厂的烟囱,心中总算一颗石头落地。不对,头有些晕,胸口发闷,而且有一股热热的东西从喉咙里涌出来。
    没忍住,他哇的一声吐出来,吐到地上,是一口血水。他吓呆了,自己这是要死么。不可能,只是被摔了一跤,打了两拳。他惊恐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抱着他的人瞧了一眼地上是血痰,转向往来的方向走去。
    “你,你干嘛?”他紧张起来。
    ……
    “说话,你干嘛去?”对方不回答也没停下来,贺净书愈发紧张。
    直到问到第四遍对方才冷冷说道:“找诊所。”
    “我没事。后天还要上班不用去医院。”周末只有两天,而他周日还要加班,他怕因为看病而耽搁工作。阮天昊不再理睬他,大步地往前走。走得越急而冬夜的冷风越劲。
    “你,你放开我,我,我不去。”
    到最后贺净书声音都哑了,也没什么效果。也不知道他们走到了哪里,拐了几个弯。他们进到一个诊所内,阮天昊把他放到会诊室的病床上。这诊所不大,一间放了三张病床的会诊室,一间小药房,后面好像就是医生住的地方。
    护士打着哈欠过来问怎么了,阮天昊瞅了一眼,不客气地道:“叫医生出来。”
    护士一愣,看看躺着的人再看看面前的家伙,来者不善啊。她转身去了里间。
    “你跟人说话客气些。”躺着的伤者无力地提醒,这种小诊所得罪护士医生有什么好处,白白挨宰吧。
    没一会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手抄着口袋走进来。喜欢旧城往事—狼狗的驯养故事请大家收藏:(663d.com)旧城往事—狼狗的驯养故事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