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雪忙站起来,也趴到牢门上往外探。可栅栏间隔太窄,两旁又是石墙,什么也看不见。
隔壁的人又喊起来,“旁边的兄弟!在吗?我听见你动了,说句话呀,闷死人了。”
“延景辉?”
“嗯?”延景辉惊喜地喊道,“姐!是你吗?”
“是呀!”凌青雪也欢快地笑起来,“是我!”
“哈哈!”
延景辉仿佛阔别主人已久又乍相逢的大狗激动地使劲晃动起牢门来。若不是旁边还隔着墙,恐怕要直接摇着尾巴扑上来。
凌青雪也是豁然开朗,一扫眉间阴霾,两人莫名隔墙笑了许久。
待平静下来,延景辉才好奇地问道,“哎,姐,你怎么进来的呀?也是又跟人打架了?”
凌青雪失笑,反问道,“这么说,你是又打架才进来的?”
“对啊,你怎么知道!”
延景辉惊叹,“姐,你真神了!”
“哈哈。”这个傻小子。凌青雪追问说,“怎么又打架?”
“我又碰见那个偷钱的小娃子了。”
凌青雪微微沉眉,“又打他啦?”
“打他干嘛。”
延景辉不屑地撇撇嘴,“谁跟小娃娃置气。我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他昨天偷我的钱够他吃一年的了,结果他还出来偷东西。我就悄悄跟在他后面,果然是有几个地痞流氓逼迫。”
凌青雪点点头,颇为赞许,“这么说你还是为民除害?”
“那是。”
延景辉得意起来,“可惜,那个叫什么赵明渊的太较真。那帮混蛋打死也就打死了,还非要核查完那些蟊贼的身份,得是多关我几天。哎,姐,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我呀。。。。。。”
凌青雪清亮的一双眸子略微黯了黯,怏怏不乐,“说了你也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跟我说。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揍他!”
皇上欺负我,你能去揍他吗?凌青雪叹声气,默然回到了石床边坐下。
延景辉似也是察觉到她心情不好,跟着蔫了脑袋,也叹一声,“外面规矩忒多,还是军营里头好。”
“是啊。”
凌青雪点了头,却又噗嗤笑起来,“难道军营就没规矩?”
“那不一样。”延景辉望着窄窄一方石窗,慨然说,“军营里呆着痛快,不像在这儿,总觉得束手束脚,不自在。”
“也是。”凌青雪突然灵机一动,脑海浮起一个大胆的想法,重起身奔去栅栏处喊道,“哎哎!要不等我出去了,你带我参军呗?”
“什么?”
延景辉别扭地晃了晃脖子,不情不愿,“那哪成,哪有往军营带女人的,让人笑话。”
话音未落,远处又是铁门开合,萧鸿飞由狱吏引着走近,笑吟吟喊道,“凌小姐。”
凌青雪端详片刻,也认出来此人正是早上来自己家的那位王爷,“王爷,你见到皇上了?”
“嗯。”萧鸿飞说道,“今晨磨破了嘴皮子,终于让皇兄答应再给一个机会,还请小姐重新考虑成婚之事,想好了再告诉他答案。”
“成婚?皇上?”
延景辉恍然大悟,“你要嫁给皇上?”
萧鸿飞才注意到延景辉在这,“这位是?”
“我朋友,先不说这个。”
凌青雪只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又会怎样?”
“若不答应,恐怕要以欺君之罪论处。到时候不只是小姐你,连您的家人恐怕也。。。。。。”
延景辉听得糊涂,诧异道,“这不是逼婚吗?皇上怎么还干起强抢民女的勾当?”
萧鸿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劝道,“小兄弟,说话要注意。”
“王爷。”
凌青雪决绝说道,“请你告诉他,我答应。”
如此痛快倒是让萧鸿飞颇感意外,“想好了?”
“嗯。”凌青雪神色坚定。
她诚然不怕死,可她更不愿连累别人,何况还是凌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大不了。。。。。大不了成婚那晚她自尽就是。如此一来,总不能算是违抗皇命了吧?
萧鸿飞目不转睛望着眼前这位美人,心中无限惋惜。强扭的瓜不甜,怎么皇兄就是想不通这个道理呢。
果然这次萧和彦没再撒谎,消息传到,当即为她赦罪,甚至还派了车马把凌府的人隐秘送返回家。
只是凌父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受不了牢里的清苦,回家后便是一病不起。
萧和彦闻讯,体恤地派了御医。运有珍奇药材和慰问物资的马队铺开了一条街,萧和彦更是亲临探问。
当然,萧和彦此行在凌青雪看来,与其说是慰问,不如说是胜利者的耀武扬威。
凌青雪刻意躲在内院不见,却不想这人居然厚颜无耻地主动跑来找她,实在幼稚。
“想通了?”
萧和彦踏进了她房间的第一句话就挑衅意味十足。
凌青雪别开脸,冷面相对。
萧和彦却是眼笑眉舒,把凌青雪房间的布置陈设都扫一眼,心底更是欣然:一直不曾进她的闺房,今日一见,这个丫头居然把自己以前送给她的赏赐都摆在了显眼的置。
萧和彦心情大好,格外大度地决定原谅凌青雪先前的唐突行径,微笑说,“柳阳国新近上贡了一批奇珍,到时你随我去,想要哪件只管挑回家。”
“谁要你的东西。”凌青雪冷语冰人,“请回,不送。”
萧和彦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居然如此不识抬举,好在视线扫到了她床上那张三年前得赐的玉枕,才又压下火气,只当她是被罚后不满,撒娇胡闹。
“朕罚你并非本意,略施惩戒而已。婚约一旦昭告天下。那就是皇命,岂可朝令夕改,让天下人耻笑。”
凌青雪冷冷笑道,“婚约?谁知道这份婚约又是不是强逼出来的?”
“你!”萧和彦愕然怒目,这丫头是不是最近吃错药了,怎么言行如此荒诞古怪,“这婚约明明是你三番五次求得,何来强逼一说?”
“哈哈,”凌青雪大笑,“麻烦您照照镜子,这张脸也敢说有人求嫁?”
萧和彦呆怔良久,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与朕说一遍?”
凌青雪嗤笑一声,“放心,我既然答应嫁,就不会反悔。横竖是一条命,给你就是。”
萧和彦危险地眯起一双眸子,“既然如此记恨朕,为何还要把朕的赏赐摆到床上日夜相伴?”
凌青雪微微红了脸,“谁要你的赏赐!”
“床上的玉枕,帐钩的犀角,那样不是朕给你的?”
凌青雪回头望一眼,当即把床上的玉枕与犀角扔下来,甚至连被子也一并拖出去扔到了院子,而后捋顺头发站到萧和彦身前对峙,“还有吗?”
萧和彦嘴角抽搐,也上前一步,二人间隔不过一拳,视线相交处几乎要燃起火。
“当真不怕死?”萧和彦何曾被人如此羞辱,已然动了杀心。
“你是皇上对吧?”
凌青雪眼神轻蔑,嘴角同样扯起阴寒迫人的冷笑,“你觉得,你今天能活着出去吗?”
被勒令守在院外的小德子听见里面的响动,推门进来,正瞧见枕头被子都丢在院内,屋里二人对峙,试探着问了声,“皇上?”
“出去!”
萧和彦一声断喝,小德子腿肚子哆嗦,赶忙闭上了院门。
凌青雪仍然昂首直立,丝毫不隐藏眼底杀意。
萧和彦轻笑一声,“你猜,朕若是在这掉了一根头发,凌府会落几颗人头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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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