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愁春未醒

    “刚从最后一级楼梯上下来,还未站稳,我就看见丁氏母子已经置身店中,由老于带着仔细端详着每一样货品。”
    “都说男人见了女人这些个林林总总的瓶瓶罐罐,不头晕也会眼晕!却见丁家的少爷不仅没有晕反而跟其母一样,看的津津有味,有些格外鲜艳的盒子甚至会让他驻足、并忍不住打开来细细研究。”
    “丁公子大约没察觉,但是我从旁看的清楚,丁晓雯目光追随着自由穿梭于货架其间的丁公子,脸上神色渐渐变得不悦。”
    “我忙就地欠身万福行礼,丁夫人在听见我的动静之后脸上瞬间由阴转晴,像是从来不曾阴沉过脸色一般,走上前来扶起我,蹲身万福还礼。”
    “我们两厢见过,我将二人请上二楼,奉了茶坐下聊天。”
    “我很关切的问丁夫人‘姐姐,公子可都大好了?’”
    “我们托福,幸亏你那晚出手相救,才能保住我儿性命,所以今天我们专程上门致谢!”
    “我轻轻喝了口茶,笑道‘举手之劳、无须挂碍’!”
    “丁晓雯见我如此说,忙问,昊娘如何知晓我儿那晚病情危急,及时赶到出手解救了他?”
    “我已知丁夫人是个要强的性子,断然不希望我知道他儿子突然发病的起因是母子间的激烈争辩,忙说,你可还记得我那晚给你嗅过的香料?”
    “丁晓雯点头‘当然记得’!”
    “那晚将你从店里送走,我找出了这种香料,但不知你是否喜欢这种淡淡的草药香味,于是想赶出去征求你的意见。可是你走的太快,等我锁好店面出来,前后左右早已不见你的踪影,想来你也是这城中的大户人家,要知道你的宅邸在何处并不是难事,于是我一路询问,也就找到了府上;正要拍门求见,希望门房帮忙通禀一声的时候,就看见府上的门开了,你府中有人出来,我听见说是为公子去寻郎中,就这样误打误撞的碰上了。”
    “丁晓雯听后点头,昊娘你那晚自袖中取出的香料可是此时放在桌上的?我闻着就醒神儿!”
    我微笑着答道“正是!桌上摆放的也正是为姐姐你调配的粉脂……”
    “我话没说完,丁公子已经俯首,正在用右手的小指上寸长的指甲挑起一些来嗅着……丁夫人几乎是与我同时看见,她立即呵斥道‘怎能如此无礼,失了规矩!快给昊娘道歉。’”
    “我忙用手制止了她,笑着说‘本来就是给你特制的,差别不过是早些用和晚些用的区别。正好这香料对你家公子也有益处,挑出些试试权当是为你尽孝,提前替你尝试了……古时候不就有孝子替父试药的典故,后来传为美谈的事例吗’?”
    “我的一句话,慢慢化解了他们母子之间骤然紧张到几乎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这不争气的败儿怎可与孝子的言行相提并论……’!”
    “我轻轻拉过丁夫人略显湿凉的右手,握于掌心,将镜子推到她面前说‘你忘了我让你日日做的功课了?你今天是不是偷懒没有做啊’?”
    “丁夫人见我问她,忙说‘我在家有按照你说的去做,也是天天坚持的,对于救命恩人的话怎敢怠慢?’说完又十分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
    “我心下暗自叹气‘这样的脾性,先天的喘疾要如何才能好转呢?’就听丁公子对我拱手道‘多谢昊娘的救命之恩,我再次重重谢过!’说完起身对我行了大礼。我忙要起身将他扶起,却被丁夫人就势拽住,扯着我复又坐下道‘你且受他一拜!’我无法,等他拜完,忙将他拉起扶回桌前坐下道‘我老婆子如何能受此大礼、岂不折煞吾也!’”
    “丁公子不等他母亲开口道‘昊娘你那天情急之下出手相救,我缓过一口气后虽口不能言、但心下明了:你为了救我尽心竭力做了什么。这么多年了,母亲除了生意上的朋友,几乎没有像你这么胆大心细的闺中密友,所以你当得起这一拜!’”
    “‘母亲似乎最近听从了你的劝说,在练习什么心法,她对我的态度以及对‘芊芊’的态度似乎都好了许多,说话不那么扎人了,这点上我更是要谢谢你的……’”
    “今日,我原只打算着登门致谢,顺便给‘芊芊’采买些胭脂水粉,但与你寥寥数语交道打下来,我也像母亲一样认为你是可交之人!我倒觉得可以与你联手做些买卖,一起经营些生意,这才是对你表示谢意最实际的方式,不知你可否愿意?”
    “我跟丁夫人一时都听得愣怔在当地。”
    “丁公子待要再说下去,已经被母亲喝止,丁公子叹了口气,悻悻的下楼去自行挑拣货品了。”
    “丁夫人和我两个人目送丁公子的脑袋消失在视线中,立即就听见丁晓雯对我抱怨道‘有子不孝至此、让昊娘你见笑了……’”
    “我忙摆手‘丁姐姐快别这么说……你想让儿子成为孝子就该多多肯定和鼓励他,而且不是自夸,我觉得他很有眼光,善恶观也都挺正的,是个好孩子!何况你这么大声,丁公子定能听得见……’”
    “‘我就是故意为了让他听见!如果你摊上这么个儿子你就知道有多窝囊了’!丁夫人愤愤道。”
    “我无法接话,忙转变话题‘公子转危为安的第二日大夫来,可有认真诊断过?公子所患何疾、我的应急处置可还得当?给你开出治疗喘疾服用的药可否能给公子服用?’”
    “丁晓雯,见我仍旧如此关心她们母子的身体健康,也便笑着回答‘昊娘判断的都对,因为病因找到了,所以救护的也很及时,说起来真是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
    “我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所以不便接话。”
    “谁知丁晓雯三句话不离的就会扯到她儿子身上,而且多是贬损之语,我不知道她们母子之间是有怎么的误会才能如此的互相厌弃!”
    “不待我多想,丁夫人就要拉着儿子起身告辞,我想要挽留,又怕母子再次发生争执,两个人同时犯病,这真的不是我能医治的!于是我便顺着丁晓雯的意思,将他们母子送下楼。丁夫人先看着儿子拎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走向马车;这是她命令儿子做的,不让老于帮忙,我猜想是为了支开儿子。见丁公子拎着东西上了马车,她转身背对儿子跟我讲‘’三日之后你可否过府来一趟,我这桩买卖真的可以好好谈谈,但我不希望有我儿子和那个女人参乎进来!”
    “我听后、只得与她另约了时间,这才将丁夫人送上马车。临行,我仍旧不忘嘱咐丁晓雯,‘我教你练的心法要勤于练习啊,丁姐姐’!”
    “车帘刚刚放下,就听到丁夫人母子又争辩起来,我不及转身回去,丁夫人已然掀起车帘唤我。我一时不明就里,只当他们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赶忙上前,就听丁夫人故意大声的问我‘昊娘,你昨夜跟我说让我将火把上涂抹的油换掉,不知是什么原由?’”
    “我见丁晓雯问的是这个,忙据实已告‘如果我昨晚没有弄错的话,火把上涂得应该是蓖麻油!这种东西正是导致丁公子昨晚突然爆发喘疾的原因,估计也是下人无知、才会把这种油作为火把的燃料,只要以后注意不再误用就可以了……’”
    “听到我回答的丁晓雯和坐在车厢里面的丁公子瞬间安静,丁晓雯似乎是撩起帘子的手一抖,车帘瞬间落下,我已经看不见车里人的表情动作。车夫似乎是得到了暗示,扬起鞭子抽了一下马屁股,马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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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