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3 章

    说来却是好笑:
    眼下三个皇子盯着那位子都盯得像一只只红着眼睛的乌眼鸡般, 可却是不耽误他们手下的人一面为自家主子做事, 一面不忘给自己落下些实际的好处。
    这林斌虽说是太子家的人吧, 但人懂事啊,‘进得去处得来’, 若是把他拿下了, 不说新来补缺的人会不会如他这般识时务, 只说那人的性格习惯, 就要重新摸索一回了——
    官场上就是这样,没坐到台上的人希望台上的人下去,这般就算补上去的不是自己, 总也有个希望在。
    可坐在台上的人自己不想下去也就罢了, 竟是连自己身边也是不想让动的,毕竟谁能知道下一个挨着自己的人长啥样子啊?
    ……更别说眼下东南的官场因为那两年前的事儿本就糜烂, 想来对很多‘下放’的人来说,天大地大, 不碍着他们, 才是最大。
    而林斌想来也能很好的‘应和’他们了。
    ……
    …………
    这般, 林浩在心中转过一轮之后已然有了十足的底气,再开口时, 那主动就不止是气势上的压迫了,更是一种言辞语义上的诱哄:“那……安徽一带的科举,你家大人却是没想过也与人同乐罢?”
    金辉顿时一唬, 万想不到林海如何就提出这么个问题来了:“不至于, 我家大人主管的方向与那科考隔着八竿子也打不着不说, 只说就按我家大人素日里的行事儿,怎么看也怎么也不像那等需要在这时候再特意疏通一回的人啊!”
    ……有理有据,叫人信服。
    却是不能完全的说服林海。
    他当即就是一声吼问:“那为何殿下至今没等到你家大人的来书?”
    金辉又叩头:“并不是我家大人怠慢殿下,着实是他品度着这事儿……殿下并不好插手。”
    ——放屁!
    林海恨不得拿手边的茶盏砸他:程铮动手不动手和程铮知道不知道是两回事!
    你林斌做的明明是后者,如何能用前者来充借口了?
    好在那金辉这时候表现出了十分的有眼色,方才叫林海放过他家大人……却是转头准备继续对他家少爷抓‘教育’。
    他道:“我家大人倒不是真敢什么都不说的,之前写给我家少爷的家书多少也有过透几句,虽不能说清这些前因后果吧,但该有的……也绝不会少,只瞧着我家少爷的回信,似乎是林大人早已是回禀得面面俱到了,他也就不好再班门弄斧了。”
    林海虽对这话依旧报以怀疑态度吧,但也险些气得笑起来:可以的,你们全部都可以的——
    只,小林可是就在他手下随他拿捏呢!难道这金辉不知道自己就是他少爷的直接上司?要不要卖少爷卖的这么顺手?这还是人吗?
    不过,即使面对林海怀疑的眼神,金辉也不但觉得自己是人,且自己也‘卖’得就是这么顺手:要不是他家少爷日常用信件忽悠他,他还不至于摔个狗啃泥,眼下反手坑自家少爷一波,他心里自然十分过得去……
    就叫林海又一次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而既然不知说什么是好了,那就不说——这个话题了吧?
    当即转道:“那,既然这般,你家大人却又为何急着叫你于此处侯我?”
    金辉就终于能做出一张笑脸来了:“也是我家大人想着林大人虽说也是江南人士,但到底也不一定能知道这金陵城的方方面面,因而叫我先行到来,也是为您做个向导的意思……”
    然后看着程铮几近于讥讽的面色,终于还是讪讪的说了句实话:“这般,方好叫您别急着插手这金陵城的风风雨雨。”
    要说林斌不愿自己插手金陵的事儿,林海并不意外——甚至于林海自己也没想着要真插手——但这般被林斌当做傻子一样引导着做事……还是叫他不怎么欢喜就是了。
    只再一想,若是林斌如自己这样在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极度的热心乃至于每每冲在第一线……那自己也自然会对他有诸多的不放心。
    谁又能想到自己打的是将主导权抢到自己手里就可以急缓从心了呢?
    就一笑且将那点子不舒服的心思压下去:“却不必这般,我只是有数的。”
    那金辉当即色变,只看着却是诺诺不敢就言。
    看得林海又是一笑,然后就在金辉再三的豁然色变中悠悠道:“昔日在京城,颇为累人,今日好容易来了这风光秀丽之地,竟是叫我觉得连风都温柔了几分,只懒懒的不想动弹了。”
    金辉:“……”
    老实说,林海是不是真要去看风景,他并不十分强求,只要林海能不‘动弹’也乐意不‘动弹’,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好说道的地儿了。
    因而就笑了:“真真是这般!古语有云‘暖风熏得游人醉’,却不知这金陵的风月,竟是更加的叫人流连。”
    林海笑笑:“且金兄也当知我这次是为什么而来的……今日我却是去瞧了我那侄儿,小小年纪便就病弱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叫我看着是真真的不忍……又哪里会有时间关注些别的?”
    金辉:“……”
    好啊!
    就算他不相信林海真的是这样的慈爱姑父,此时也忍不住想要应和的就留下感动的泪水了:“学生虽不才,也是这金陵长大的,因此多少也能帮上些许……可要学生推些才名不显,但颇有几分实力的大夫给您?”
    “这倒不必了。”那贾家就是个泥潭子,林海如何会愿意真被拉进去了
    只也不能说得这么直白:“贾家也是盘踞金陵的老人了,便是嫡支去了京城,这里也是有人留下的,说来也未必不比你地头熟。“”
    于是金辉就会意,虽依旧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说话了。
    只林海那里想了一想,又是道:“可即便是这样,我那侄儿会病这一场,多少也是因为这科举的事儿,因此便是为了他,我也不会说全不过问的。”
    金辉也是明白人,就咬牙点头:虽林海最好是真的能全不过问,但想也知道不怎么可能,故而能这样‘隔上一层’,他也就能阿弥陀佛了。
    至于明明是带着程铮的命令来的,可却是‘全不作为’,林海回京之后该怎么办?
    想来也是不需要金辉担心的事儿了。
    因此前后一想之后,也很是和乐的应下了。
    ……
    而林海也的确是不不需要他担心的——因为人压根儿就没想着要在金陵大有作为,能当个眼睛耳朵不至于回去后对程铮无话可说……也就是了。
    又有能这样的优哉游哉,也是因为林海知道:正是因为金陵的事儿闹得太大了,反而不能在金陵就地处理了——没见连皇帝派来的都是内监吗?
    这些个阉人可是动辄代表皇帝皇家的,因而用来压场子那是足足的,但要真的就靠他们来处置这些金陵的官儿了……
    皇帝是真糊涂了?
    未必。
    故而林海等得一点也不急。
    再有那打探消息什么的……他人都来是来金陵了,还有什么布置不好需要亲自出面的地方吗?
    就越发的从容了。
    ……
    …………
    然后就在这份从容之中笑看金陵城中鸡飞狗跳 。
    其实真真说起来,这份‘飞’和‘跳’,还真的不怎么和引发了这一切的科考案有关——
    便是人情练达如林海,也是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混不吝的主儿的。
    却说皇家的内监都派来镇场子了,那自家的傻儿子就多少需要约束些了,不然万一真的在这时候闹出些什么来,皇帝即使不好责备所有人,也不会不敢于抓一两个典型……
    自家还是别出这个头了!
    只不想,那些个已经放野了的公子哥儿们,又哪里是好约束得了的?
    昔日在京城里吧,人就算浑了些,但怎么说怎么是时刻被牵着笼头的马,这金陵城中放浪了两年,想再把笼头系上去……就有点困难了。
    又有这金陵本地的公子们,本就养出了天大地大自家门第最大的认知来,如何能一夕改变了?
    而更要命的,却是各家公子哥人儿闹事的方向还挺一致的——
    名贵之物,美貌之人。
    进一步说就是炫。
    然后就炫出事了。
    ……
    虽说这帮子酒色犬马之徒向来是比较喜爱画舫艳楼之地的,但一来官员不准押妓,二来很多酒楼地处清幽,酒菜也是一绝,便是能买上一桌席面别处吃去,但若是带一两个清倌人,上上酒楼,坐坐雅间,再看看写不写的出一两句稍微能通顺点的诗歌……也是一件风雅事儿嘛!
    尤其是现在被家中的来人摁着不叫放肆了去,上酒楼似乎也就成了仅剩下的救命稻草了。
    只会上酒楼的人却是不止他们。
    书生,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即使有那些出身贫寒的,但也绝对不乏家中多少有几个钱钞上得起这种酒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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