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
然后他就真的惶恐的看到程曦又往前探了探身子, 几乎是殷切的看着她:“但是林大人您也到底是江南的人, 有句老话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因此虽说东阳想不出一个完美的理由, 想必您定然是能想出来的吧?”
林海:“……”
——不!
这个字他几乎都要惊讶的脱口而出了。
且若不是他已经跪在地上了,他也铁定会用膝盖骨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来打断程曦期待的目光……
可到了最后,林海到底也只有苦笑着道:“微臣……尽力而为。”
……
…………
林海没有一口答应。
但听他的语气, 他也没有就此否定。
因为他总算是看出来了, 程曦这哪里是站在他的身后帮他说服程铮?这分明是站在他的身后只待合适的时机踹他一脚叫他对程铮‘低头’呢!
待得想通了这点之后,林海简直是连叹息都叹息不出来了。
说真的,就程曦这脑子, 哪里还需要他来当夫子啊?没见这弟子算计夫子几乎是一算一个准吗?
但他到底还是做不到用同样的计算去算程曦:这或许是因为她‘看上去’还是一个孩子, 也或许, 是林海不愿意她身上那些犹如真正孩子一样的品性被磨灭——
虽说它们到底会在这个浊世中被洗涤,但是他不希望自己也成为那些浊水中的一股。
所以他也只能再度的低头……
然后试图委婉的反抗。
“小郡主这话却是叫微臣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只您身份尊贵, 却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市井俚语?”说着林海越发的摆出了一副叹息中带着一点困惑的姿态:“您年纪还小,难免会被这些事物牵引去心神, 只到底还是要有所收敛的,这样罢, 您就将今日学的这篇论语抄上五百遍,即使入不得心也能好歹多过过眼。”
程曦:“……”
她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海,万万想不到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来的?!
可不等程曦将这其中的逻辑理理顺, 林海竟是又对着程铮开始叹息了:“微臣虽说也知道这是件棘手的事儿怕是不好办, 但是小郡主说的也没错, 那就是微臣多少也是在江南长大的,不比殿下对那里几乎一无所知,因此微臣虽不赞同小郡主过多的接触市井,但这话……却终归是没错的。”
程铮也就果然被林海的话语打动了:“林卿说的是。”
他且做出一副十分感慨的模样:“孤这丫头性子是野了些,却是一心为孤着想的,因此孤便也就下不了重手去□□她,今日就叫林大人看笑话了。”
……程铮究竟是出于设什么原因而对程曦的‘粗俗’采取包容态度的且不提,只说听他此时这话儿,却是又要包庇程曦了?
课就在程曦松了一口气的同一时间,就听到他道:“只林大人愿意帮孤管教却是正好,因此这论语,孤会好好的盯着小女写完的。”
林海:“……”
程曦:“……”
不说程曦那满脸都是‘你真是我亲爹’的震惊,只说林海可算是彻底明白程铮真是程曦亲爹了:对方说自己亲自来盯固然是出于家长的身份,但既然太子都亲自盯着了,林海又哪里还有插手的资格了?因此便是程铮帮程曦一口应下了这五百遍,但到底会不会真叫程曦写却还真是个问题。
不过林海并不会在意这点就是了。
因为他叫程曦写东西,不过就是为了借程曦来进一步而已,而他之所以会必须要进这么一步,也全然是为了自己能更好的退一步——
所谓的以进为退,大抵不外如此。
……虽说在眼下的现实中,林海会把‘以进为退’操作成这样着实有点迷,不过也确实有用就成了。
因为就在这么一出堪称闹剧的场景之后,程铮再听到林海用‘自己会去想办法’这样的理由来试图翻篇的时候,他不但对此丝毫不以为忤,甚至于还不由得对林海的话语更生出了几分难以克制的信任: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人欺负了自己的闺女,再给些自己赔偿也是应该的吧?
程铮想了想之后,不但欣喜的接受了林海的的赔偿,也对监督程曦抄书这么一件事生起了几分的真心。
然后他就在一片真心中听到林海也态度极其端正的真心道:“既然殿下愿意接手小郡主,那微臣也就更能好好的想象该如何回去探听这次的事儿了……只也请殿下宽限微臣些时日,毕竟……”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来:“毕竟微臣眼下已身为殿下您的詹事且不说,只说微臣和微臣那族侄,往日里其实并无甚往来,这次的事儿虽说闹得有些大,但就要微臣亲身赶回去为他‘伸冤’,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会信微臣有这份心。”
就说得程铮不由有些诧异。
倒是程曦想了一想之后十二分的接受了林海的说法。
毕竟原著中可是说了,林海死后却是贾琏从江南赶过去送黛玉奔丧顺便为林海操持葬礼的,且也就是在这一段时间贾家得了一两百万的‘意外之财’,想来就死贾琏在带黛玉回京之际‘顺便’带回的林家家产了。
而这在以家族为人口单位的古代来说,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儿,但凡林家还有那么一两个能主事儿的人,贾琏的行事都不可能这么顺利——
无论是以外人的身份来主持林海的葬礼,还是以外人的身份将贾家的家财打包吞掉。
在穿越前,程曦对此曾大抵有过两个猜测:要么是林家没有人了,要么就是林家剩下的人在贾家的面前是说不上话儿的。
但眼下林海又给提供了第三个理由:疏远。
数代单传的林海这一支,和族人们的关系着实是有些太过疏远了。
所以相比在林海去后,林家在林海葬礼和黛玉去留以及林家家产这三个问题之上不但不好过问,想来也是不愿过问的。
……
在程曦之后,也在停了几息之余,回过神的程铮也渐渐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个问题了。
只他却又和程曦不同。
程曦来自于血缘淡漠的现代——尤其是身为独生子女,对家族这种字眼就更加的感触不深了。
但程铮是一个地道的古代人,还是一个即使已经父子反目兄弟相残了也认为血缘家族是人生中最不可或缺的纽带的古代人:“林大人这般……却是不大好。”
说着,他只叹了一口气,就在程曦的目瞪口呆中徐徐道:“孤知林大人这些年支撑门楣不易,只这家族……你也该多伸一把手,如此才不负同宗之谊。”
然后想了想,又道:“且你那族侄既然能参加今年的秋闱,想必你那些族人也不至是太过无药可救之辈,你素日里伸伸手,日后又何愁他们在出人头地之后不思回报?这自己人,用起来可不比外人更叫人放心吗? ”
程曦:“……”
她只想给程铮甩两个大写的呵呵过去:
君不见,就各类宅斗文种田文看来,这下手最狠的,往往就是自己人吗?
便是这些书眼下还不曾面世,程铮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坑害你的那几个又哪个不是你定义中的自己人了?
只心中叫嚣的再厉害,她也知道程铮必定不会这样想,他会更多的将这种坑害归结于皇权的不能共享之上——
可,不能共享的难道就只有皇权吗?
还是那句话,伟大的思想家马克思曾经说过:“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就眼下的场景来说,马克思的这句话可不是不能‘扩展’的,因为会叫人铤而走险违背良心的不止利益,且会这样做的主体也不止资本而已……
只看那百分之三百的定义,对不同的人来说到底是怎样的而已。
不过程曦并不打算就说出这句话——倒不是她预备着在这上面对程铮藏私,而是就她看来,眼下着实不是一个好的‘挑拨’林海和林家族人的时候。
毕竟程铮的看法也是很切合这个时代的实际的: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血缘是一种无比牢靠的一寸,就算双方论起来不知道已经出了多少服 ,但只要有着同一个祖宗,那他们就有站在一起的理由。喜欢[红楼]公主自救手册请大家收藏:(663d.com)[红楼]公主自救手册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