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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 程曦那股子意欲向前的锐利, 不由得……就变得更加厚实了些。
若说之前是一把刀，无坚不摧却是刚过易折的话, 那现在就像是一块顽石了，移不动搬不走，就压在那里直到你不得不习惯它的存在。
些更加缩减了一。
她也笑看着程铮道：“爹爹这般的面色, 倒叫曦儿觉得自己很有些无理取闹了, 只……只这可是曦儿的心愿，且当真是在心钟谋划已久的，断不是什么心血来潮, 若是爹爹不信, 要曦儿就此在佛前发下誓愿也是能成的——我这般诚心诚意, 您当真便要为银子而叫它折戟沉沙吗？”
……能。
怎么不能？
一文钱憋死英雄汉的例子还少了吗？
但程铮到底是压下了这脱口而出的冲动，只将这话静下来想了一想, 然后就想呆了——
程曦刚刚, 貌似是在说，她愿意为此在佛前发下誓愿？
……她是当真的？
这并不是一个修真的世界, 所以不会存在什么心魔誓一类逆天的东西，但这又是一个古代的世界, 所以世人的愚昧和无知本身就能给这种在佛前发出的誓言缠上层层的外衣。
——还是专门用来吓人用的那种的。
什么一生的福报都因此而被拿走都算是轻的，若是再来些什么祸遗子孙或是自身下辈子只能进畜生道修罗道什么的恐吓之词，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自然了, 既然是世人自己给自己带上的镣铐, 那自然也就有困不住的人：这个世界上既然能有泯灭良知欺师灭祖这样的畜生存在, 那骗一骗菩萨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吧？
……毕竟都是下半辈子或者直接是下辈子的事儿了，谁又能说得准呢？
可程曦不同。
至少在程铮的眼中，程曦是不同的。
因为对程铮而言，程曦的存在本身本来就是一种‘未知’——还是一种和菩萨这类虚无缥缈从未示于人前的未知系出一脉或者根本就可能是殊途同归的未知！
——既然程曦这样的未知都能够存在了，那菩萨一类的未知又如何不会存在？
——既然菩萨这类的未知是存在的，那程曦又如何会拿福报或者轮回这种也必定是存在的位置能拿这种必定是存在的未知来给自己开玩笑呢？
她是觉得自己过得太舒适了太舒适了还是觉得自己过得太舒适所以想要来生去做猪狗呢？即使以程曦的能耐那可能是猪妖狗妖吧，也到底不比人不是？
程铮：“……”
……
可以说，在这一刻，在程铮的心里，几样原本应该是‘虚幻’到根本就叫人不敢也不会相信的东西，竟然撞击出一片‘火热’的火花来：
发誓！
程曦竟然说她愿意为了这玩意儿在佛前发下誓愿！
……那是不是也可以说这什么劳什子的女校，对程曦而言是极为重要，甚至于是‘必不可少’的啊？
在相处了这么多年之后，程铮可以摸着良心说一句话，那就是程曦对他……大抵是真的没有什么恶意的。
但再没有恶意，未知也会孕育出不安。
所以程铮依旧不敢放松了去。
再是收在刀鞘里的刀，也终究是刀，程曦再是对程铮没有杀意，可程铮也不知道程曦会不会具有对自己一击必杀的实力。
这就像是核武器即使不曾发射，终究也叫人不敢小视。
……不过可现在好了，程铮找到了程曦想要的东西。
这不是出于帮助程铮而提出的要求，是真真切切的、程曦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是这样的认识，使得程铮的整颗心都烧得滚烫滚烫的——
他不怕程曦有所求，他只怕程曦无所求！
因为只有有所求之物，才能叫程铮找到程曦想要的，也只有找到了程曦想要的，才能叫程铮看到程曦的弱点在哪里。
所谓无欲则刚，在这里程铮也能反其道而行之。
因此便是程曦想要办的事儿需要砸进再多的银子……不就是银子吗？
这世上的事儿若是全都用银子来解决了，那程铮才是做梦都要笑醒过来！
如此想着，他只一咬牙，就要将这件事儿应承下来。
却是不想，那程曦竟是不等他说出这样的‘大话儿’就自顾自的为他找好了一条缓冲的道路——
她只且看着程铮柔声道：“便是现在不成……等到日后，我总也有些余力去做这些我想要做之事吧？”
程铮：“……”
程曦就又一咬唇：“难道这也不可？等到爹爹……曦儿便就用自己的年例出这份银子也……不可以？”
程铮：“……”
……
其实程曦现在就是郡主了，也现在就有银子了——太子的嫡长女哪里会没有年例银子呢？
却是拿不到手上。
程曦再在家里表现得如何得超凡，但对外人来说她也到底只是一个年方六七的孩子，因此哪里会有叫她自己做主自己年例银子大道理？那些银子也自然友徐氏帮她做主了，只也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程曦就是。
可不想程曦却依旧‘惦记’着这银子呢！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程铮很是有些惊叹于程曦的‘决心’，但更多的却是苦笑不得：“可要孤去告诉你娘，只将你历年的银子都清点了送来？”
程铮却是摇摇头：“不用，毕竟眼下我的份例银子也不算多。”
还不多？
要知道程曦享受的可是郡主的份儿啊！要还不够……她就只有巴望公主的数额了！
程铮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贴合了程曦的想法，他只知道他不解与程曦这样想，甚至于若是程曦真愿意将这个问题‘拖延到’那个时候的话，那除了公主的分例银子了，身为皇帝的他也不介意再额外铺贴一些！
……至于成不了皇帝这样的情况是否会发生……那时候想必程曦也不会再折腾这些有的没有的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这对父女的想法竟是产生了某种离奇的……重合——
就在程曦打着公主的年例银子并以退为进的同时，程铮也不介意让程曦因为今日的退而在翌日前进更多，甚至于公主的那点子俸银又够什么？女校是个大工程，光公主的份例大抵还是不够的，程曦也是自己个儿的嫡长女并独自在自己承欢膝下五六年的孩子，给一份大长公主的份例不过分吧？
至于还有其他的赏赐什么的……？
……
…………
程铮的思维是愈发的发散了，只却好在随着他思维的发散，他的脸上也开始浮动起一种盈盈的暖意。
这种暖意并不是微笑，但是比起那种单纯的牵动起嘴角的动作姿态，它却更像是一种能够从每一处毛孔中都辐射出来的光一样的使得程铮整个都满足于并洋溢着一种幸福感。
因为遇到了问题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而这‘问题’还愿意体谅他的感觉……真是太少见了！
少见得他都感觉得受宠若惊了！
只却是没能传递到程曦的心田里。
看着程铮面上的幸福感，程曦：“？？？”
说真的，她不是很明白程铮这是哪里来的幸福感，但是既然都有幸福感了的话，那想必对她的提议也不会有什么反感或者不乐意的可能吧？
但是也不敢就这样武断了，只好仰着头看向程铮，努力的将自己的一对小眼睛眨巴成卖萌的仓鼠眼：“爹爹？”
程铮此时正是看程曦怎么看怎么顺眼的时候呢，再见程曦这朦胧中又带着一丝晶莹的眼珠子那就更是爱的不得了了。
当即就笑道：“我的儿——”
只不想还不等他‘我的儿’如何如何呢，他和程曦竟是蓦然就听到了一个甚不和谐的声音道：“太子，郡主，微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曦：“……”
程铮：“……”
旁的事儿且不说，只说会问出‘当讲不当讲’这句前缀的话儿多半还是别讲比较好！
——但不成。
因此便是觉得被林海打断了话儿有些不悦，但程铮到底也只能憋着一口气，还得将脸色憋得和颜悦色些：“林大人有什么话儿？但讲无妨。”
就看到林海对着他礼了一礼，却是遽然间就舍他而就程曦道：“这话儿，却是要问小郡主的。”
程曦：“……”
可以说，相较于程铮面对林海这话时那种略微的茫然，她无疑就要清醒多了。
还是带着锐利斗意的清醒。
然后一个回合就叫林海打趴下了。
因为林海问她：“便是这束脩不用他们出了，但那些在上学期间浪费的时间和在这段时间内可能赚到的银钱，小郡主也会给他们补上吗？”
程曦：“……”
她有点晕。
既因为听不懂林海的话儿而晕。
又因为听懂了林海的话儿才感到晕。
——林海不是大家公子出生吗？？？怎么扯到民生相关的问题时会比她这个上辈子是平民的家伙更加的接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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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