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嘉安, 小秋与阿乌陪着我去就好,明日你便要去翰林院上值,今日便在在家好好歇息。”孟江南自铜镜看着站在她身后正拿着一支荷花白玉簪为她插入发髻间的向漠北, 细声劝道。
“往后便难得有时间陪小鱼了, 这两日正好多陪陪小鱼。”向漠北亦自铜镜看着她,摆正正为她簪上的簪子。
“可是——”孟江南还想再劝。
“无需可是。”向漠北将她打断,又自妆奁里拿起一支凤鸟金簪, 抬手又要为她簪上。
孟江南连忙抬手拦住他, 有些着急道:“嘉安, 我不戴这个。”
她就是去看看二姐而已,无需这般来打扮。
“小鱼戴着好看。”向漠北轻轻拂开她的手,将金凤簪亦簪进了她的发髻里。
孟江南:“……”
候在一旁随时等待着吩咐的小秋忍不住笑着附和道:“小少夫人戴着就是好看的。”
小秋不是个多舌的婢子, 尤其是在向漠北面前, 她从不敢多话,但知晓他其实是面冷心热, 又见着他们夫妻二人此时相处的模样又着实令人艳羡, 这才情不自禁道。
孟江南微微红了脸, 再瞧铜镜中向漠北一副认真的模样,她这才抿了抿唇, 微低下头轻轻地笑了起来,不再多言。
嗯……嘉安给她挑的簪子都好看!
“小秋,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孟江南抬起头时看向小秋问道。
“小少夫人放心, 都准备好了, 一件不落。”小秋应道。
孟江南点点头,转头看向向漠北, 正待说话, 却先听得向漠北道:“走吧。”
孟江南要到喜雀胡同的谭府探望怀了身孕的孟兰茜, 以及将向漠北高中状元的事情告诉她。
二姐定会为她高兴的。
她为孟兰茜准备了补品,想着她而今在谭府的情况,顺便为她裁了几身新衣。
“嘉安,我听说怀了身孕的女人身子都会不大爽利,也不知二姐的身子可还好?”
“这月余过去了,算来二姐也怀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姓谭的应该是知晓了的吧?”
“不知他待二姐可有好些了?可有给二姐安排个丫鬟在旁伺候了?”
去往喜雀胡同的一路,孟江南直在细细碎碎地念着孟兰茜,思及上一回见孟兰茜时的模样,她不由自主地蹙起眉,眸中是掩不住的忧虑。
向漠北于此事不知当如何宽慰她,便不做声,只轻轻捏着她的手,安静地听她念叨。
马车在谭府门前停下,开门的仍是上回那个门房,见着是孟江南,怔了一怔,却不敢再像上回那般将眼珠子往她身上多瞧一眼。
作为谭府的门房,他见过的京官虽不算多,却也不算少,但没有哪一人像向漠北这般不言不语便已浑身的冰寒气,令他生畏,比阿乌那只足有小儿高的大黑黄耳还要可怕的感觉,他就站在孟江南身旁,门房自是识趣地低眉垂眼。
“新科状元向修撰向大人前来拜访谭大人与谭夫人,还请劳烦代为通传。”小秋对上回门房眼神不老实一事仍耿耿于怀,以致语气硬邦邦的,脸色也不见得好。
“我家大人不在府上,夫人她……”门房欲言又止,忽尔改口,“大人稍待,小的这就去通传。”
孟江南注意到门房方才欲言又止时眸中闪过的迟疑,心中隐隐有股不安的感觉。
约莫过了一刻余钟,向寻与小秋为自家主子竟在这一个小小谭府门外等了这般久而冷了脸皱起眉时,眼前谭府的大门终是重新打开了,开门的却非方才那位门房,而是一位看起来沉稳老练的中年男人。
此乃谭府管家,开门之后恭恭敬敬地将向漠北与孟江南请进了府中。
那门房就跟在管家身后,头都不敢抬,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之所以让向漠北夫妻二人久等,倒非他一个小小门房有意怠慢,而是因为谭远陪柳氏到观音庙进香去了不在府上,孟兰茜是个有名无实的主儿,门房根本没个能询问的人。
若来的是个寻常人或是来的只是孟江南一人,他还能以主子不在府上为由将她打发了,可她不是一人而来,跟着她来的可是今科状元爷,是大人,他若就这么让他们吃了闭门羹,老爷回来非打死他不可。
可孟夫人那头这会儿怕是谁人瞧见了都不好。
门房是百般为难,实属不知如何才是好,只能将后院的两位姨娘以及管家都问了个遍,姨娘们拿不定主意,管家则是听罢即刻到大门来迎人。
甭管他们要见谁,也要先请进府里来说。
这位新科状元不仅仅是衍国开朝以来第一位六元及第,栋梁之才,更甚者是他还是除了今上与太子之外这衍国天下最最金贵之人。
他可是宣亲王府的小郡王!项氏皇族的嫡亲血脉!
他能来他们谭府,那可是令他们谭府蓬荜生辉之事!
管家面上的神情不仅仅是恭敬,更似谄媚。
他原本只知今科状元乃静西布政司之人,昨日听到谭远提及,才知这位状元爷乃宣小郡王。
若非如此,他怕是已叫门房将他们打发走了,又怎会亲自来请他们入府。
孟江南瞧着管家的这副嘴脸,不由联想到谭远。
管家已是如此,他又能是怎般模样?
如是想,她的心不由一沉,愈发为孟兰茜担忧。
“小郡王与郡王妃且稍坐,小的这便去将夫人请来。”管家将他们请入正堂坐下,随即便有丫鬟将茶水端了上来,可见他方才出门迎人时便已吩咐了下去。
若在寻日,这谭府上下称其一声“夫人”的唯有妾室柳氏,作为谭远正妻的孟兰茜反是被称一声“孟夫人”,但管家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这会儿将孟兰茜这一声“夫人”道得无比的恭敬。
他正要退下,却被孟江南唤住:“无需劳烦了,我二姐如今身有不便,我过去看她便好。”
二……姐!?
管家惊愕地看向孟江南,眸中甚至露出了掩盖不及的紧张。
孟夫人竟是宣小郡王妃的二姐!?
瞧着管家的反应,孟江南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更甚。
管家震惊地看着孟江南,瞥过向漠北那双冷冷的眼眸时飞快地垂下了头去,不敢再盯着她瞧,忙道:“郡王妃,还是——”
他正要劝上她什么,却见孟江南已站起身,不由分说道:“让人替我带路吧。”
说着,她看向向漠北,还未开口,便见得向漠北微微颔首,道:“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小秋则是当即接过向寻递来给她、孟江南为孟兰茜准备好的那些东西,站到了她身后。
根本不给管家说上话的机会。
管家只能应道:“小的来为郡王妃带路。”
如此,他便只能见机寻个时候提醒孟夫人万莫在这宣小郡王妃面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以省得自己往后在这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管家心中正如是想,孟江南则是看向方才端上茶水来的那名婢子,道:“让她来为我带路便成,上回便是她为我带的路,这回也是她吧。”
她已将话道得这般明白,饶是管家心中再如何觉得不妥,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看向那婢子时目光里带着一抹凌厉,示意她莫要在孟江南面前多舌。
婢子应下,恭恭敬敬地为孟江南带路。
孟江南心中着急,是以脚步亦急切了起来,她其实记得去往谭府后院的路,不过是碍于礼数,又觉那管家的好似有心中有盘算一般,因此才点了这婢子在前带路。
然而她走得却比这婢子要快上许多。
已是春末出初夏的天,饶是晨间与夜里仍残留着春日的些微寒意,但白日里日光暖融和风柔软,家家户户白日里都会将窗户打开受些日照,吹些暖风透着气,然而孟兰茜那屋仍如早春那般门窗紧闭。
领路的婢子要上前敲门,孟江南拦住了她,“我自己进去就好,你退下吧。”
婢子面露迟疑,但看孟江南一副不由分说的模样,不敢多言,低头应了声“是”,退至一旁,并不敢真的退下做自己的事情去。
孟江南抬起轻轻叩了叩门,“二姐。”
未闻屋中有人应声。
“二姐,我是小鱼,我来看你了。”孟江南又再叩了叩门。
依旧无人答应。
她不免心中一急,当即推开了门。
门未上锁,一推即开,孟江南急急跨进门槛。
她本以为孟兰茜生了什么事,推门而入后瞧见她不过是坐在窗户后边面对着窗户出神,提着的一口气这才舒了出来。
“二姐?”孟江南边唤她边朝她走去。
坐在躺椅上晒着漏过窗纸的太阳不知想着什么而出神的孟兰茜此时才听到有人唤她,她回过神,循声望来,见着孟江南,她不惊不诧,只是微微地笑了笑,“是小鱼来了。”
然而孟江南在瞧见她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那一瞬惊得顿住了脚,下一瞬她慌乱得几乎是朝孟兰茜扑了过去。
“二姐!”她着急忙慌地冲到孟兰茜身侧,连凳子都忘了去挪,便在她身旁蹲下了身来,同时慌张地去握住孟兰茜轻搭在腹上的手,眼眶忽地便红了,心疼不已地问道,“二姐你这是怎么了?”
孟江南上回来谭府见着孟兰茜时她的气色比元日在东岳庙里见着她时要好了不少,但今回,她不仅气色差得可怕,人也瘦得厉害,长发不绾亦不系,就这般随意地散在肩后。
明明是暖和的天,她肩上却披着厚厚的袄衣,腿上亦盖着厚厚的褥子,房中未闻蔷薇熏香,反是充斥着浓浓药味。
无处不是死气沉沉的味道。
便是她这么个活生生的人,都仿佛没了一丝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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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出门浪了浪,没码字,然后又是个被娃子耽误的老作者,所以更新就有推迟了。喜欢病娇相公不好惹请大家收藏:(663d.com)病娇相公不好惹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