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最初的女神,甚至并不是一个生物。
    那是一个可以吞噬任何存在的黑洞,没有上限,没有副作用,世界所有存在,都能化作她的力量。
    不知何时,这个黑洞有了意识,又被光明神发现。
    金发的神温柔牵起她的手:“我赐你名为‘莉媞希雅’,你将引领星光,为群星宠爱,是众星之主。”
    众神之殿中,光明神赠送了她星光法则。
    而后,莉媞希雅所有的神力,神杖,甚至是身上的法则,全部来自众神的馈赠。
    可当剥离这些假象后,实际上,她的本身只有一团虚无,并且在不断吞噬别人存在的虚无。
    “你,没有人性。”黑暗神曾评价她。
    “身为神,拥有人性便意味着拥有了软肋,我拒绝。”她是如此回答道。
    想起过往,莉媞希雅眯起了眼睛,牙齿咬得更深了。
    蓦然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脖颈。
    “蚊子?”
    陌生低沉的声音响起。
    莉媞希雅面无表情,手中神杖变成一把银色匕首。
    寒芒一闪,女神一刀插在这只食物的心窝上。
    对方闷哼一声,而后没了生息。
    莉媞希雅知道他没有死,但被捅一刀,任谁也受不了,至少捏着她的脖颈那只手已经松开。
    源源不断的的力量涌过来,从诞生开始,莉媞希雅心内便有个洞,那个洞催促着她不断吞噬着更多。
    虽然女神从未理会过那个洞,但难得有食物填满了它,她从未感觉过心底那么满足。
    许久,再一次察觉到身下的食物身体开始颤抖,莉媞希雅松口,直起身,满足的打了饱嗝。
    遮着眼睛的人仿佛隔着那层黑纱静静注视着她。
    片刻后,仿佛潺潺流水般微凉的声音低声问道:“味道如何?”
    莉媞希雅点头:“还行。”
    一只手落在她的面颊上:“你的表情,不是这样告诉我。”
    女神翻了个白眼:“瞎子装什么装。”
    男子怔了怔,而后低笑一声,没有反驳这句话,反而撑着起身。
    他低声道:“你想杀了我?”
    莉媞希雅眯起眼睛,盯着他,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
    【许愿人已找到。】
    “这就是你的愿望?”她懒洋洋问。
    “愿望?”他喃喃道,低头沉思片刻,而后点头:“是的。”
    莉媞希雅盯着这个人评估,他显然不是人类,但也并不强大,她刚刚吞噬掉了这人大部分力量,如果要杀,还是十分简单的。
    “好,我答应你。”
    【许愿成功,愿望内容:杀死阿撒托斯。】
    系统语音刚落下,一道银光亮起,噗呲一声,女孩冷漠的脸庞溅上许多血迹。
    她手中的银色长剑橫起,剑刃上滴落着血液。
    至于刚刚还许愿的男子,已经变成一具无头尸体。
    “这个任务这么简单?”她嘀咕着。
    【你并没有杀死阿撒托斯。】
    系统提示道。
    莉媞希雅低头,白色床单上滚落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她捧起这颗脑袋。
    紫色长发落在她的手臂上,冰凉柔软,粘稠的血液温热。
    仔细打量手中的头颅,即使只有下半张脸,也无损于男子的美丽。
    这种美,是雌雄莫辨的,甚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让人不由想再看一眼,而后便沉溺在这股美丽之中。
    与她身上的祝福十分相似。
    女孩把头颅捧起来,仰头看着它。
    “喂?你还活着吗?”
    男子面无血色,并未回答她。
    “哐当——!”
    门边传来的声音,莉媞希雅看过去,只见那名便宜母亲扶着门框,几乎站不住。
    玛利亚扶着门口喘息,目光落在地板上的一块白点,扩散的瞳孔聚焦,她看清,白点是一截从根部断掉的食指。
    断面整齐,有着诡异的光华切面,甚至还能看到指中心的骨头。
    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玛利亚打了个哆嗦。
    而后,她又看到躺在床上的无头尸骸,那脖颈处还留着鲜血,女孩手中捧着的头颅断裂处,也潺潺留着鲜血。
    她仿佛看到了刽子手提起了闸刀,要向她斩下来。
    玛利亚腿软下来,颤抖着声音道:“怪,怪物。”
    女孩歪头,面颊上的血液让她肌肤看起来更加雪白无瑕,如同一尊陶瓷娃娃。
    “您在说谁呀,母亲。”
    莉媞希雅弯起眼睛,用着甜美的语调道:“我不是您召唤回来的吗?”
    玛利亚听着她的话语,心中更是惊悚又懊悔,她鼓起勇气大声怒道。
    “你才不是我的女儿,你已经把她吃了!你这个恶魔!怪物!”
    女孩坐在尸山血海中,显得如此诡异又恐怖,她露出一个残酷而美丽的笑容。
    “是我吗?”她轻声疑问。
    说完,女孩露出恶意的笑容,自顾自回答:“不,不是我,是你,”
    “是你杀死了她,”
    玛利亚仿佛听到曾经那个乖巧女儿的惨叫声,她想要捂住耳朵,大声反驳。
    “不是的!”
    “是你哦,母亲,是你卖了你的女儿,既然不需要,也不用介意这里面是谁了吧?”
    “怪物!怪物!”
    “相比之下,你才更像怪物吧?”
    “…………”
    抱着头颅的女孩这样指责着她,可是玛利亚却像失去了力量,完全无法反驳。
    见这女人又一副即将失去意识的模样,莉媞希雅心中只觉得无聊。
    收回目光,她看了一眼手中美丽的头颅,更觉得无聊。
    女神松开手,头颅落下,砸到尸体的胸口,巧合般弹到正流血的脖颈旁,而后以一种诡异的运动轨迹,接上了脖颈。
    奇迹般,那道斩首的伤口开始愈合,一丝痕迹也无。
    除了流出来的血,谁也看不出床上躺着的男子曾经被斩首过,除了——他没有呼吸。
    莉媞希雅皱起眉,盯着他。
    不过片刻,他的胸膛开始起伏,女神发现,这个人,又活了。
    他又一次坐起来,黑纱仿佛松动一般,滑落下来。
    男人睁开双眸,一双晶莹剔透的紫琉璃望着她。
    莉媞希雅屏住呼吸。
    从来没有这样一双眼睛,深得仿佛无尽宇宙,孕育了时间与空间,那里有她永远也不能了解的秘密。
    女神怔怔望着他,仿佛能永远这样看下去。
    下一刻,他俯身过来,拥住她,用冰凉的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男子声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不要去了解秘密,它只会让你疯狂。”
    虽然被蒙住了眼睛,可是莉媞希雅被他抱在怀里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间木屋,而是出现在一片漫无边际的虚空中。
    这片虚空黑的不能再黑,在阿撒托斯身后,是一团巨大存在,它占据着这片虚空正中。
    这个存在的周围,奇形怪状可怖的怪物正吹着单调刺耳的音乐,敲打着令人疯狂的鼓声。
    莉媞希雅立刻明白过来,她已经跨过了时间与恐惧,直接来到怪诞又可怖的宇宙深处。
    女神仰望着那片巨大的黑影。
    男子在她耳边低笑道:“那便是我。”
    “阿撒托斯。”莉媞希雅说出他的名字。
    真身强大到恐怖的神一只手撩起她的头发,闲闲问道:“杀了这样的我,做得到吗?”
    银光亮起,女孩身影逐渐拉长,变成了银发面容精致的女子。
    一只手抚上阿撒托斯心脏跳动的胸膛,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却让莉媞希雅兴奋起来。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相比之前的开胃菜,便是如同满汉全席与一杯牛奶的区别。
    如果她能吞噬掉这样的神,别说恢复神力,把主神砍了,也未尝做不到。
    舔着牙齿锋利的切面,女神跃跃欲试:“不试试,怎么知道?”
    莉媞希雅直起身,俯视着阿撒托斯,审视他的神色,紫眸的神看起来无辜的羔羊。
    尽管他的眼睛依旧如此吸引人,可让她更喜欢的是。
    食物本身的香气。
    莉媞希雅一只手捂住那双紫色眼睛。
    阿撒托斯感觉女神在自己耳边低声道:“若你虔诚祈祷,神会达成的你的祈求。”
    痒痒的。
    他笑了:“您要如何?神。”
    “当然是,吞噬掉你。”
    话音落下,莉媞希雅身后的影子徒然变大,那是一片静谧无比的漆黑影子,甚至连光也无法从这片黑暗中逃脱。
    它仿佛能吞噬一切,而后化作自己的力量,也是莉媞希雅真正的存在。
    阿撒托斯闭着眼睛,但邪神能清楚看到那片黑影逐渐变大,和影子里藏着的东西。
    那是他十分熟悉的,毁灭、混沌、绝望之歌。
    邪神立刻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既不是神,也不是恶魔,而是吞噬世界的怪物,一切的终点。
    可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怪物该有的样子?
    难道,其中有什么秘密?
    刹那间,阿撒托斯改变主意了,邪神自从诞生意识后,便在这个无聊的世界生不如死。
    与其这样简单的求死。
    不如,让这个怪物,与他一同沉沦,步入疯狂。
    在阿撒托斯思考着如何让女神疯狂时,漆黑的影子已经膨胀到极限。
    它瞬间露出一张巨大口,上面排列着漆黑尖锐的利齿。
    对准沉睡的盲目痴愚之神阿撒托斯。
    一口狠狠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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