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跨年之吻//
    火泾城冰天雪地,梅花盛开,时间越来越接近年关。
    沈昭熙和舒浅钰一直都在寻找的芫藤子依旧还没有任何消息。
    沈昭熙身上的火陀毒一直未解,且毒在缓缓地蔓延,深入骨髓。舒浅钰给的药大有压制不住火陀毒之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毒发。
    这次舒浅钰遇上了一个难题。
    舒浅钰内心十分不甘心,若是治不好沈昭熙,会砸了她这个江湖名医的招牌。
    她翻看医书,足足找了五日才终于找到另外的解毒之法,但配制解药还需要用珍稀的冰涟菽和水荆子。
    沈昭熙从竹沥神医那里得知,火陀毒的解毒方法与舒浅钰所用的方法并无区别。
    沈昭熙派人出去四处寻找冰涟菽和水荆子,舒浅钰也暗地里让寻芳楼的人帮忙一起寻找这两味珍稀的药材。
    ********
    腊月下旬那几日,每家每户都在为过年而做准备,火泾城陷入一片忙绿而又喜气洋洋的景象之中。
    这段时日舒浅钰也有些忙。现今宣王府由舒浅钰管家,她得置办年货,有许多她都不懂,是福嬷嬷在指导她,茯苓也在帮衬着。
    这日,福嬷嬷忽然想起一事,道,“王妃,还得给王府的随扈们准备礼物。”
    舒浅钰微笑道,“送银子吧。”
    福嬷嬷失笑。
    茯苓也忍不住噗哧一笑。
    福嬷嬷说了几句话后,舒浅钰最后决定派人买些礼品送给他们。
    ***
    今日沈昭熙出去忙了,回来时天色已晚。
    茯苓无意间提起王妃本打算直接送些银子给府里的随从们当新年礼物。
    沈昭熙听后忍俊不禁。
    后来,沈昭熙入卧房的内室。
    内室里面点了两盏灯,灯光昏黄而不刺眼。
    舒浅钰还没有睡着,听见沈昭熙的脚步声,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他进来后背对着她脱去衣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舒浅钰道,“你回来了。”
    沈昭熙的动作微微一顿,“嗯”了一声,随即将衣衫放在木架子上。
    沈昭熙掀开衾被躺下,轻缓的将她拥入怀中。
    两人成婚后没多久,夜间共寝时,沈昭熙时常与她相拥而眠。刚开始舒浅钰不习惯,但并不十分抗拒,之后渐渐适应。
    舒浅钰觉得他的身体就像他给她的小袖炉那么温暖,自带热气,热气直往她身上蹿。
    沈昭熙笑着温声道,“我听茯苓说,你原本打算直接送银子给府里的随扈们作过年的礼物。”
    “送银子不好吗?”舒浅钰挑眉,“若我吩咐人去买的礼物他们不喜欢,岂不是浪费银子。若我直接送银子,他们拿着银子想去买什么便买什么。”
    沈昭熙失笑,“你送的礼物倒是实在。”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舒浅钰困意来袭,“我困了。”
    沈昭熙轻声道,“睡吧。”
    话落间,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
    南国景安二十五年,除夕,小雪。
    舒浅钰和沈昭熙在下午时分入宫。
    酉时时分,皇室的人皆在英灵殿祭祀,由景安帝带领。
    舒浅钰注意到今日景安帝的眉头微皱,心情不佳。
    英灵殿内香烟袅袅,里面的牌位有英年早逝的萧皇后,还有皇室的祖先们的牌位。
    在场的人都很庄重肃穆,恭敬有礼,就连平时欢脱的明霞公主也不例外。
    整个过程,除了赞礼宣读仪式,其他人皆不说话。
    ***
    按照往年的礼俗,除夕当日,景安帝在宫中设晚宴,除了皇室的人之外,还会宴请朝中大臣。
    黄昏时分,玉华楼的二楼设宴的屋子内亮如白昼,主宾都已经到齐,宴席上座无虚席。
    宴席上有舞姬表演节目或者乐师伴奏助兴,殿内的人多,气氛很是热闹。
    景安帝和皇室的人以及朝中大臣一众人在玉华楼用完晚膳后,便出去观看焰火表演。
    丹陛之上,景安帝和几个皇子站在最前面。
    舒浅钰站在沈昭熙的身后,她两旁站着的人是德妃和明霞公主。
    众人所处的丹陛位置附近光线极暗,暮色沉沉。
    忽然“嘭”的一声响,星子似的火花在空中炸裂,开出了一朵美丽的焰火。绚烂多姿的焰火断断续续,忽明忽暗。
    沈昭熙回过头来,含笑地看着舒浅钰。
    舒浅钰正在观赏空中五光十色的焰火,忽见他转过头看她,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因是逆着光,她只看到他的轮廓,她嫣然一笑。
    忽明忽暗间,沈昭熙时而能看清她的脸。
    他感觉自己离她很近很近,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人阻隔,他一回头便能看见她。
    ***
    宫宴刚散,沈昭熙向她走来,眉目带笑,目光清明澄澈。
    舒浅钰轻抚手腕上的小叶紫檀手串,方才静禾公主和她说了几句话。
    舒浅钰的神思有些恍惚,看着他发呆,眼前的一幕幕,是他们今年相遇后的种种。她只知道沈昭熙很宠她,很体贴,很关心她。
    沈昭熙递给舒浅钰一个小袖炉,他温声道,“阿钰,捧着它可以暖手。”
    舒浅钰回神,欣喜地接过捧在手中,手不再觉得冷。
    肩上倏地一重。
    沈昭熙为舒浅钰披了件白色的狐裘披风,帮她系好带子后,他和她一起出宫。
    夹道上,前后都有宫人提着宫灯帮他们照明,两人肩并肩而行,这条路走得很顺畅。
    他想,若是他和她这一世能一直这样顺利地走下去该多好。
    ********
    宣王府。
    从宫中回来后,舒浅钰和沈昭熙直接回斓旭轩的主居。
    除夕之夜有守岁的习俗。
    舒浅钰坐在暖榻上。
    知道她怕冷,沈昭熙命人在暖榻旁边放一个火炉,然后和她坐在暖榻上守岁。
    舒浅钰还没去柳州之前,幼时是与家人一起守岁。
    后来她去了柳州浮图城,除夕夜她是同师父以及五个师兄师姐们一起守岁。
    今年却不一样,她已经成婚,是和沈昭熙一起守岁。
    火泾城的除夕夜还有洗脚的习俗,寓意为无灾无难,出门吉利,万事胜意。
    茯苓打来洗脚水,放置在地板上,热气氤氲。
    沈昭熙挥手示意茯苓退下。
    茯苓恭谨的退至一旁,站在苁蓉的旁边。
    在火泾城,理应由妻子服侍丈夫洗脚。
    舒浅钰欲给沈昭熙洗脚。
    “阿钰,你坐着别动。”沈昭熙先她一步站起身,按了按她的肩膀。
    在舒浅钰疑惑之际,沈昭熙撩袍坐在矮凳上,沈昭熙挽了挽衣袖,撩开她的裙摆。
    舒浅钰忙按住他的手,“你做甚?”
    “南国以夫为尊,不过,在宣王府内,凡事以我的王妃为先。”沈昭熙含笑的低声道。
    说话间,沈昭熙挣脱舒浅钰的手,拉过舒浅钰的脚,给舒浅钰脱去鞋袜,将舒浅钰白嫩的莲足放在洗脚盆内。
    舒浅钰被他的话惹得愣住,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苁蓉低声道,“这……这恐怕不合……”礼数。
    茯苓忙握住苁蓉的手,给苁蓉使了个眼色,示意苁蓉不可多嘴,苁蓉不得不止住。
    苁蓉暗忖:身份尊贵的王爷竟然给女子洗脚。
    沈昭熙抬头看着舒浅钰,体贴的问她,“阿钰,水烫不烫?”
    舒浅钰从意外的情绪中回神,看着笑意浮动的俊脸,她摇摇头,轻声道,“不烫,水温刚刚好。”
    “这里有我,你们都去吃宵夜吧。”沈昭熙微微偏头,对一旁的苁蓉和茯苓道。
    音落,他低头看着水中。
    苁蓉和茯苓福身告退。
    屋子内只余下他们二人,两人都沉默。
    洗脚盆里有哗哗的水声格外清晰,是他捧水淋在她的脚上。
    舒浅钰凝着正低头认真给自己洗脚的他,水雾弥漫,模糊了她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沈昭熙将擦脚的帕子铺在自己的腿上,把她的双脚放在他的腿上面擦干,含笑的道,“除夕之夜洗好脚,来年运气一定好。”
    舒浅钰被他逗得莞尔而笑。
    卧房内室的气氛融洽。
    ********
    苁蓉和茯苓出了斓旭轩的主居后,便去和王府的其她人一起吃宵夜。
    福嬷嬷见她们两人回来了,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们两个不是在服侍王爷和王妃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苁蓉兴高采烈的道,“王爷叫我们回来和大家一起吃宵夜。”
    宣王府的婢女全都聚集在这间屋子内吃宵夜,福嬷嬷本来给苁蓉和茯苓两个人留了热菜,如今见她们两个回来了,便将饭菜给她们二人端出来。
    福嬷嬷把新衣新鞋递给苁蓉和茯苓,还各有一份过年礼物,这些是舒浅钰命人提前准备的。
    除此之外,福嬷嬷将装着银两的两个锦囊分别递给茯苓和苁蓉。
    苁蓉问道,“福嬷嬷,这是压岁钱吗?”
    福嬷嬷点点头,含笑道,“是。”
    茯苓蹙了下眉,疑惑的问道,“福嬷嬷,往年都不兴压岁钱,怎今年就例外呢?”
    福嬷嬷道,“这是王爷特意吩咐林管家给大家各准备的一份压岁钱,说咱们拿着银子想去买什么便买什么。”
    茯苓顿时清明,原来还是因为王妃。
    苁蓉在吃宵夜的时候,把刚才看见王爷给王妃洗脚的事情说给大家听。
    屋子内立即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高不可攀的王爷竟然给女子洗脚!”
    “以前王妃还未进王府的时候,王爷沉稳平和,如今不仅爱笑,还经常被王妃逗得开怀大笑。”
    “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对王妃万般好。”
    “王爷被下了降头,对王妃言听计从。”
    宣王给宣王妃洗脚的事情,宣王府的婢女们奔走相告,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王府,不日传遍整个火泾城,当然这是后话。
    ********
    再说那边厢,舒浅钰和沈昭熙皆已经洗完脚复又坐在暖榻上守岁。
    窗牗外面寒风喧嚣,雪花纷扬。
    这种天气很适合打雪仗和赏梅花。
    舒浅钰素来怕冷,暖榻附近放了两个火炉,更勿论去外面的雪地里走动。
    舒浅钰唤苁蓉送一壶热茶进来,不多时,苁蓉便将茶送进来。
    喝热茶可暖身子、提神。
    舒浅钰和沈昭熙坐在暖榻上谈天说地。
    沈昭熙被她逗得忍俊不禁。他的笑容很真切,衬得他更加玉树临风。
    舒浅钰看着他的笑容失神,久久未语。
    她忽然发现,原来男子的笑容也可以倾国倾城,迷倒众生。
    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沈昭熙含笑问她,“怎么了?”
    “好看。”舒浅钰不假思索。
    “什么好看?”
    “你。”
    闻言,沈昭熙耳根微微发热。
    人们常常称扬他,这种夸奖的话语层见迭出,在他的世界里,仿若家常便饭。
    可现如今听见自己的妻子称扬自己,他不禁有些面红。
    沈昭熙眸中的笑意浮动,“你也是。”
    舒浅钰淡然一笑。
    沈昭熙莞尔,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她。
    舒浅钰她怔了下,惊喜异常,他竟然提前给自己准备了压岁红包!
    她欣然地收下这个意外之喜,笑颜如花。
    烛光昏黄,映在沈昭熙墨亮的双眼中,似点点星光,又似火花,素来那双平和理智的眼睛,此时带上了些许灼|热的烈火。
    沈昭熙瞬也不瞬地凝着舒浅钰,眸色狂热。
    舒浅钰被他盯得不自在,不自觉耳根泛红,垂下目光不看他。
    意外的,沈昭熙将她圈在怀中,放在腿上。
    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传入她的鼻息。
    沈昭熙赞美道,“阿钰,你真好看。”
    舒浅钰的脸颊发热,似开了两朵娇花在脸上,美若海棠。
    她鸦色的睫毛微微颤动,撩得他喉咙发痒。
    沈昭熙低头凑近她,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樱唇,浅尝辄止后,微微退开,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在咫尺,两人的鼻尖将触未触,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他温热的气息扑落在她的面门上。
    舒浅钰呆愣地看着他,紧张得屏住呼吸,心脏砰砰砰地直乱跳,仿佛有一只不安分的小鹿在里面,似要跳出嗓子眼。
    沈昭熙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薄唇微微蠕动,眸色一暗,复又低头,攫住她的唇,在她的唇瓣上辗转,温柔至极。
    舒浅钰讶异,呆滞的看着放大了好几倍的俊逸面孔。
    他忽而撬开她的贝齿,灵巧的舌探入她的口中。
    “唔~”她忍不住轻吟一声。
    闻见她娇媚的声音,他的呼吸一促,心痒难耐,继续对她小巧的粉舌穷追不舍,在她的唇内制造出热烈的缠绵。
    舒浅钰情不自禁闭上双眼。
    手中的红包从手中滑落,掉落在地,她恍若未觉,缓缓伸手抱住他。
    就在两人的唇舌锲而不舍地勾缠间,外面倏地传来声响,声音不是很大,是宣王府附近的其他门户正在燃放爆竹和烟花。
    子时方至。
    沈昭熙没有立即放开她。
    两人还在继续亲密地接吻。
    沈昭熙倏然轻咬了下她的唇瓣,她微蹙眉,疼得连忙移开唇舌,害羞地缩进他的怀中,脸压在他的胸膛上,她的呼吸紊乱,大口大口的呼气。
    他们同寝时曾亲密过,但只是相拥而眠,或者他亲吻她的额头,亦或者他的脸颊蹭蹭她的脸颊,这是他们初次唇舌相触。
    沈昭熙凝望着她羞涩的模样。
    舒浅钰通红的脸压在他的怀中。
    于她而言,这种时候不大适合豪迈。
    沈昭熙笑着道,“阿钰,新正快乐,愿你此后事事顺遂!”
    “同乐,同愿!”她回应。
    舒浅钰依旧不好意思看他,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说话的嗓音带了点鼻音,娇媚如斯。
    他们第一次那么早互相言“新正快乐”。
    “阿钰,我们从南国景安年间的第二十五年吻到了第二十六年。”沈昭熙莞尔打趣道,语气逗弄。
    舒浅钰,“……”
    舒浅钰感觉自己的耳根更热了。
    这个缠绵冗长的吻,是跨年的吻!
    ***
    过了一会儿,舒浅钰从沈昭熙的身上下来,将掉落在地的红包拾起,沈昭熙给舒浅钰系上一件披风,舒浅钰觉得还不够,沈昭熙又给舒浅钰在外面系了一件厚厚的仙鹤纹正红色披风,舒浅钰裹得像个行走的棉被。
    打开主居的门,两人抬脚跨出门槛,站在门口。
    皑皑的雪花纷纷扬扬,从附近的门户传来的放鞭炮的声音还在继续。
    斓旭轩院子里两旁的梨花树上已经挂好爆竹,只差点燃。
    苁蓉和随流二人因抢着要引燃爆竹而久持不下,两人正在院子里打闹,两人都是练家子,状似打得难分高下。
    舒浅钰和沈昭熙相视一眼,忍俊不禁,心情甚畅。
    舒浅钰看得出来,苁蓉不是随流的对手,随流故意让着苁蓉,有意要和她嬉闹一番。
    “无聊。”风決壮汉嘀咕一句,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地叹一口气。
    风決手里拿着一根细条状的正燃着的香,朝一旁的爆竹走去,用香顶端的火星子点燃爆竹的引线。
    噼噼啪啪——
    爆竹声炸响。
    苁蓉和随流登时停下打闹,两人一起去另外一边的梨花树那儿将爆竹点燃。
    点燃爆竹后,苁蓉和随流玩雪嬉戏。
    茯苓和风決站在雪地里看着苁蓉和随流,脸上难掩欣喜。
    这时,“无聊”的风決忽然捏了个雪球往茯苓的身上扔。茯苓也不甘示弱,捏雪球还击。茯苓还把雪顺着风決的衣领灌进他的衣服里面去,透心的冷令风決不禁打了个冷摆子。
    站在门口的舒浅钰都替风決觉得冷。
    沈昭熙单手揽着舒浅钰的纤腰,让舒浅钰倚靠在他的怀里。
    四个人在雪地里闹成一片,奔跑嬉戏。
    雪地里的两个女子和两个男子成了两队人马,一个捏雪球,一个人砸向“敌人”,雪仗打得很激烈,还有他们的欢笑声,声声入耳,很有感染力,令人听后也会感到很快乐。
    舒浅钰随口道,“今年的除夕,我依然过得很开心。”
    沈昭熙,“你开心就好。”
    ——阿钰,日后,这一世的每个除夕,我都会和你一起过。
    苁蓉等人嬉闹了一会儿后方停了下来。
    舒浅钰和沈昭熙看着他们玩闹完了,便去食厅。
    ***
    放完辞旧迎新的爆竹后,火泾城还有子时吃饺子的习俗。
    饺子,“饺”即“交”,“子”即“子时”,寓意为更岁交子,岁序更新,吉祥如意。
    饺子馅里包的食材多种多样,都含着吉祥的寓意,例如糖馅是希望往后日子过得甜甜蜜蜜,而像红枣、花生和栗子,这些馅儿则是愿早生贵子。
    吃饺子时还会配以一些含着吉祥意义的副食。
    譬如,豆腐和肉团寓意为幸福团圆,三鲜菜寓意为三阳开泰……
    食厅内,福嬷嬷领着侍女有条不紊地端盘而入,福嬷嬷很快布完菜。
    福嬷嬷和侍女们还说了许多吉祥如意的祝福之语,诸如早生贵子、喜庆团圆、大吉大利此类话语。
    “这里无需伺|候,你们都去吃饺子吧。”沈昭熙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众女行了一礼,无声地退出去。
    屋子内只剩下舒浅钰和沈昭熙二人,一片宁静。
    舒浅钰斟了两杯柏叶酒。
    她执杯,沈昭熙也执杯。
    舒浅钰含笑道,“明辰,我敬你,祝你早日康复,远离病痛,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谢阿钰。”沈昭熙道,嗓音清润,笑容温和,心情畅快。
    两人碰杯,仰头饮下。
    一起吃饺子和副食,饺子和配菜都很精致美味。
    ***
    翌日,舒浅钰醒来时,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舒浅钰从枕头下掏出昨晚半夜沈昭熙给她的那个压岁红包,打开,里面是些银票。
    整整八万两银票!
    舒浅钰愣了,想不到他竟然给她那么大的压岁红包。
    这笔数目着实不少!
    舒浅钰的目光落在花雕小窗那里。
    窗台上,折枝雪梅花瓶里面有两枝梅花,梅花绽放得十分灿烂。
    尤记得,昨日晚上,他们洗完脚后,坐在暖榻上守岁,沈昭熙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出去了一小会儿。
    不多时,沈昭熙披着风雪进来了,手里拿着两枝梅花,彼时,她见了后,不由得怔住。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白色披风,清新俊逸,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眸光熠熠生辉。
    “阿钰,这两枝梅花是我亲自给你剪的。”
    他用最平常的话语道出最美好的情话。
    他说话的声音那么悦耳动听,柔情脉脉的眸色惹人陶醉。
    后来,他像之前那样,把那两枝梅花插在折枝雪梅花瓶里,搁在窗台上。
    ********
    新年那几日,人们都在忙着走亲串门,火泾城格外热闹,喜气洋洋的气氛甚至会一直持续到上元佳节。
    凛冽的寒风吹拂梅花,红梅嫩蕊轻轻摇晃,娇小玲珑,灿若云霞。
    这日午后,沈昭熙进屋时,看见舒浅钰正在暖榻上歇息。
    沈昭熙温柔地弯了弯眉眼,抬脚去内室取了条毯子出来,缓缓地走近她。
    他原本不想吵醒她,悄无声息地将手中的毯子加盖在她的身上,但不曾想,她却倏然醒了过来。
    她刚刚醒来,脸颊宛如冬日绽放的红梅,很醉人。
    舒浅钰甫一睁开眼,便见沈昭熙手里拿着毯子,欲盖在她的身上,她揉了揉眼睛,美眸半睁半闭,沙哑着嗓子道,“你回来了?”
    “嗯。”沈昭熙应声,眉目带笑。
    舒浅钰还处于半醒的状态,惺忪地动了动身子,不料盖在身上的衾被散落,她的衣衫半掩。
    恍惚间,舒浅钰感到脖子以下凉飕飕的,惊觉自己走光了,她的耳根不由得红了,不自然地错开他深邃难懂的目光。
    舒浅钰朱唇轻抿,纤纤玉指捻着衾被,迅速把露出来的雪白肌肤捂得严严实实的,尴尬的翻过身去继续睡,手在衾被下拢了拢衣襟。
    沈昭熙的眼尾微红,目光带了些侵略性,他闭了闭眼,长纾出一口气后,愈走愈近,将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舒浅钰阖着双眸,眉心微微跳了跳,以为自己可以安安心心地继续睡,但她想错了。
    倏地间,暖榻微沉,这个男人已然躺在她的身后。
    舒浅钰低呼一声,猝不及防间,男人已经伸手翻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她,还将她圈在怀中,他的手放在她的后背上。
    沈昭熙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眼帘半阖,忽然道,“娘子,你的身上好香。”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女儿芳香混合着药香的味道。
    舒浅钰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如此一说,鸦色的睫毛微颤。
    她没有搭话,但她的耳根却又红了,脸上的红晕浮动。
    舒浅钰不满的道,“你去床上睡!”
    她的声音带着困倦的沙哑,听起来没有什么气势,反而娇态可掬。
    暖榻不及卧房内室的床宽敞,两个人躺在这暖榻上面显得有些狭窄,她都没办法翻身了。
    “娘子,为夫要和你在一起。”沈昭熙的嘴角勾起,面容带笑,目光中掠过幽沉暗涌,他压着自己眼底汹涌澎湃的悸动。
    舒浅钰微微阖着眼,忽然央道,“明辰,你去里面~”
    她娇软的声音撩得他的心痒痒。
    沈昭熙的呼吸一促,这一瞬间,藏匿于他眼底的惊涛骇浪漾了出来,象征着男子特征的喉结动了动。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软硬不吃,不愿意听从妻子的话,抱着她纹丝不动。
    “小乖,我陪你睡会儿。”沈昭熙的声音低沉微哑。
    小乖?
    舒浅钰的心一突。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舒浅钰困乏,懒得再推却,索性由着他,自己则继续睡觉。
    舒浅钰迷迷糊糊的,眉间蹙了蹙,反射性的迅速握着他放肆的一只手,卸掉他手上的力道,不让他继续胡作非为。
    然而,控制住了他的一只手,他另一只手又开始了。
    当他手掌触及到舒浅钰的肌肤,舒浅钰大惊,睡意彻底一扫而光,脑袋瞬间清醒过来,猛然睁开眼睛。
    “明辰,别……”
    她嗔怪的模样令他心情甚悦。
    “别什么?嗯?”沈昭熙低声道,嘴角勾起,挂着得逞的笑意。
    “别闹……”舒浅钰急了。
    她羞赧得脸红,在心里暗骂他“混账”。
    沈昭熙的动作忽然顿住了,蹙了下眉,只因他感觉到她的背上有一条凸起,比较粗糙,仿佛宽广平坦的道路上突然横出来一条淤积的泥。
    舒浅钰并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停止动作。
    “我不睡了。”舒浅钰闷声道,声音已经恢复往常清明。
    话音刚落,她忽然从他的怀里出来。
    不料,他却不放行,将她强行桎梏在怀中。
    沈昭熙笑着温声道,“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舒浅钰拒绝,“不许看!”
    女子光|裸的后背能随便给人看吗?自然是不能的。
    “给为夫看看。”沈昭熙诱哄道,声音十分蛊惑。
    他特意改了自称,那意思是,我又不是外人,丈夫可以看妻子的后背。
    “不准!”舒浅钰的态度很坚决,在他的怀里挣扎。
    一个要看,一个又不给看,你来我往,便出了问题。
    舒浅钰忽然从暖榻上滚下来。
    沈昭熙伸手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
    她上半身已经掉落下去,惊慌失措间,她的双手慌忙伸出扑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避免脑袋磕到地上。
    下一刻,她左腰的位置猝然传来剧烈的撕裂疼痛感,她忍不住轻轻地“嘶”了一声。
    沈昭熙已经飞快地下榻,慌忙将她掉落下去的上半身拉回暖榻上,焦急地问她,“阿钰,你怎么了?”
    “你别再折腾我了,我的腰扭伤了。”舒浅钰吃力地从牙缝里面蹦出这句话。
    此时的舒浅钰特别想爆粗口说脏话。
    她的黛眉紧皱,面容扭曲,脸色泛白,疼得额头冒薄汗。
    见她很难受的模样,沈昭熙的眉头瞬间深锁,内心懊悔不已,暗恼自己方才的举动太强横。
    沈昭熙忙朝外面的随扈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他的声音透着慌张急促。
    外面的茯苓听见沈昭熙的吩咐,赶紧去传纪太医过来。
    舒浅钰的秀眉皱在一起,鼻尖上已经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她不忘伸手拢了拢自己敞开的衣襟,“我只是扭了腰,不用传太医,我的那间暖阁里有药,用药擦一擦,休息一两日就好了。”
    沈昭熙急问,“药在哪儿?”
    舒浅钰同他说了药的具体|位置,他慌忙吩咐人去取。
    沈昭熙拧着眉,抱着她去卧房的床榻上,他坐在床沿的位置。
    “我看看。”沈昭熙说话的嗓音温润,语气里却透着霸道,不容人拒绝。
    话音刚落,他伸过手去。
    舒浅钰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
    她深深吸了口气,面露不悦,“快别闹了,挺疼的。”
    “阿钰,我没闹。”沈昭熙愁城难解,语气柔了下来,“乖,听话,让我好好看看。”
    他执意要将她的手扒开,她拗不过,只得让他看看。
    沈昭熙轻缓地翻过她的身子,让她趴在床榻上,他掀开她的上衣,凝着她不着寸缕的后背。
    她的肌肤十分白皙,冰肌玉肤,腰线纤丽,柔婉绝美的后背上有点瑕疵。
    他适才已有所预料,她的后背上果然有一道疤痕,看样子,是被刀剑之类的利器所伤而留下来的,大概有寻常的一支木箸那么长,伤得并不深。
    刚开始,沈昭熙的目光纯洁,眸中带上了心疼,内心满是怜惜。
    方才她的左腰扭伤了,有个位置明显有点肿,他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压了压,她顿觉疼痛,柔美的身躯轻颤了下。
    舒浅钰倒抽了一口气,微阖双目,缓过来后,呼吸有点紧张。
    沈昭熙这会儿担心他,脑子里尽是愧疚,暂时无心于那些男.女之事的心思。
    舒浅钰朱唇翕动,“刚才你用手压的位置是不是有一点血丝渗出来?”
    沈昭熙“嗯”了一声,先为她盖好衾被,等人取药过来。
    舒浅钰叫沈昭熙吩咐人去取些冰块,再用毛巾裹两层,用于冷敷。
    侍女去取了药回来,舒浅钰查验了药,确认无误。这时,苁蓉也去雪地里弄了些冰送来,隔着屏风,舒浅钰叫苁蓉先进来给自己敷一敷。
    沈昭熙起身走过去,接过用毛巾裹着的冰,挥手示意苁蓉退下,苁蓉缄默出去。
    舒浅钰拧眉说,让侍女们来就行了。
    沈昭熙并不搭话,径自将她的衣衫掀开,给她冷敷。
    舒浅钰也不再说话,耳根却不自觉变得粉红,白里透粉。
    沈昭熙给她擦药时,轻声问她,“背上的伤疤怎么来的?”
    舒浅钰微愣,随口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漫不经心。
    那道疤痕是被剑气所伤而留下的。
    沈昭熙不再追问,专心致志地给她擦药。
    他的指腹落在她的腰际处的皮肤上时,她虽没喊疼,但伤处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见状,他的动作微顿了下,旋即他下意识地轻了些力道。
    沈昭熙的指腹轻触她的伤处,她的身躯微微颤抖,他的眼尾微红,喉结滚动,甚至他觉得口内干燥,深邃的眸色不再纯洁,带着异样,眼中漾上来的掠夺之意很快被他压于眼底。
    舒浅钰将脸埋在枕头上,轻咬唇瓣。
    即便以往她时常豪迈,但她毕竟是个女子,被男子这样露骨地瞧着,还有他指腹上传来的灼|热,怎不难堪?
    沈昭熙细心地给她扭伤的位置擦完药,紧拧的眉才舒然,帮她后背的衣衫拉下来,扯过衾被给她盖好。
    窗牖外,风雪潇潇,薄雾朦胧,梅花傲雪迎霜,凌寒独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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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