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德妃为难//
镇南将军府。
这日上午,舒浅钰派人送了拜访的帖子去淮南侯府。
原本舒浅钰在梨园与客人喝茶赏花,手中摇着小罗扇,悠闲的等着萧木槿给她回信。
后又有随扈禀报,又有客来拜访,大小将军此时都不在府中,随扈才不得不来请舒浅钰前去大厅。
舒浅钰不慌不忙的走至将军府的大厅。
大厅外,求亲的彩礼几乎放满了整个院子,一看就知道求亲之人是花了大手笔。
院子里除了将军府的随扈,还站着些刘家的随扈。
眉目疏朗的刘小满站在大厅中央,一身锦衣华服,仪表堂堂。
见舒浅钰来,刘小满便对她拱手一礼,礼数周到。
舒浅钰的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的笑容,信步走至一旁的座位上落座,把玩着手里的小罗扇,悠悠道,“刘大公子这是打算要作甚?”
“自然是来向你提亲。”刘小满道,语气中含着愧疚。
上次在太皇太后的赏花宴上,刘小满得知舒浅钰姿容难寻、才艺惊人,令他惊艳又有些恼怒,后又对舒浅钰朝思暮想,缠绵悱恻,思之若狂,加上他爹时常说他当初行事不该如此冲动。
刘小满觉得很是后悔和不甘心,思来想去,还是想挽回舒浅钰。
今日他再见舒浅钰,她端正的五官和玲珑有致的身姿令他迷恋,那份迷恋越陷越深,只想将其据为己有。
舒浅钰挑眉,不怒反笑,“哦?那娕娕表妹呢,刘大公子拿她以后怎么办?”
“……”刘小满。
舒浅钰无视他的神色中的难堪,浅笑着缓缓说道,“刘公子莫不是想将娕娕表妹和我一并娶了吧?就是不知以后娕娕表妹和我进了刘家的大门后,究竟谁是正房,谁是偏房?”
“……”刘小满。
舒浅钰见他还是不搭话,便又饶有兴趣的问道,“还是说,我们表姐妹俩皆是正房,并无大小之分?”
刘小满知道今日来镇南将军府定会很难堪,但他依旧想要放手一搏,毕竟这几日来镇南将军府提亲的青年才俊不在少数,但是舒浅钰一个都还没有答应,是以,刘小满深信舒浅钰当初应当是不愿意退婚的,且还在等着他回心转意。
舒浅钰在问他关于赵娕娕和他之间的事情,他想着,他之前做了荒唐事,她心中会恼怒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今她还在气头上,先要对他兴师问罪一番,是在问他对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态度,也是在考验他对她的诚意。
是以,刘小满的眸色中透着歉意,诚恳十足的道,“阿钰,娶了你之后,我不会再娶赵家小姐。”
他才刚说完这句话,舒浅钰便见忽然出现在大厅中的赵娕娕快步走过去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道委实不轻,把刘小满的头都打偏了过去,脸上火|辣辣的疼。
赵娕娕冷声道,“刘大公子,你我之间就此一拍两散,从今往后我们两个再无任何瓜葛。”
话一甫落,赵娕娕便绝然的转身跑出了这间大厅,头也不回。
舒浅钰不悦的微微摇摇头。
什么叫自找难堪,自作孽,后又自食恶果?
刘小满就是一个活生生又明晃晃的绝佳例子。
舒浅钰面无表情,“今日这个玩笑,刘大公子怕是开得有些过火了。”
刘小满慌忙说,“阿钰,我并非在和你开玩笑,我……”
舒浅钰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刘大公子,你我之间的关系还未亲密到可以互称闺名小名的地步,日后刘大公子切勿再直呼我的小名,应称呼我为‘舒小姐’或者‘舒姑娘’才妥当,免得让别人听后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落下口舌。”
“舒小姐,我知道错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刘小满的眸色柔和,依言称呼她为“舒小姐”。
刘小满知道,女子生气,耐心的多哄哄便会令其消气,且态度一定要诚恳,但也不能一味的纵容,让她得寸进尺。
刘小满转而面色微沉,语气淡漠,“不过,纵然我有错,但也是舒小姐欺瞒于我在先。那日在紫江苑,舒小姐与我多年后初次约面,舒小姐露面时排场浩浩荡荡,举止那般无礼粗鄙,意图蒙骗于我,况且,明明舒小姐是个才貌双冠的女子,却用那张丑陋的面孔故意欺瞒于我,我之所以会犯下过错,起因全在舒小姐,若是我早知道舒小姐这般貌美,定然不会一心只想着要退婚。”
舒浅钰的面色不悦,冷淡的道,“刘大公子,在这个世界上,机会往往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别痴心妄想的以为我还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至于刘大公子所说的欺瞒,不可否认,我就是故意为之,你又能耐我何?”
刘小满极为烦躁。
婚都退了,又能耐她何?
刘小满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挑眉问道,“我一直很好奇,相隔十年多之后,你我于紫江苑初次约见,为何你一眼便能认出我就是刘家大公子?”
舒浅钰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是因为我找人查过刘大公子。”
刘小满紧皱眉头,脸色难看,眸色越发沉冷。
舒浅钰浑身隐隐透着漠然,“事关我的终身大事,我自是要对刘大公子多关注些。于我而言,刘大公子绝非良配,因为刘大公子三心二意,间或会去青楼寻花问柳,每次留宿寻芳楼皆只和寻芳楼的头牌共寝,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未婚夫婿我极是不满意,故而自今年我回火泾城后,自始至终我都从未想过要嫁给刘大公子。”
舒浅钰索性一次性和他说个明明白白,免得日后他又来多加纠缠。
刘小满出乎意料,完全没想到此女子竟会如此心机深厚,知道他的分流韵事后,一直蓄意蒙骗欺瞒于他,存心让他厌恶她。
刘小满气急败坏的冷声道,“难道在舒小姐的眼中,我就如此不堪么?”
“极是。”舒浅钰面无改色的点点头,轻缓的道,“所以刘大公子请回吧。”
刘小满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的道,“舒浅钰,这世间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你的心胸未免也太狭隘了些!”
“刘大公子,我就是这般心胸狭隘。”舒浅钰轻笑,淡淡的道。
“刘大公子如此恼怒又是为哪般?早在紫江苑你我初次约见那日,我便同刘大公子说过,我的眼睛里面容不下沙子,如今你我各自的嫁娶毫不相干,怎么?我心胸狭隘碍着刘大公子何处了?更何况,南国的男子中,一心一意又生活干净的人比比皆是:往近了说,我爹便是;往远了说,镇守在南国与漠北边境的北定王亦是。”
刘小满语塞,脸色难看至极,这女子真是伶牙俐齿。
舒浅钰朝院子外扬声喊了声,“于管家。”
于管家慌忙上前,恭敬的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送客!”舒浅钰淡淡的道。
于管家会意,客套的向刘小满做了个请的动作,“刘大公子,请!”
“告辞。”刘小满朝舒浅钰拱手一礼。
礼毕,还不待舒浅钰说话,刘小满面色黑沉的拂袖离去。
舒浅钰完全不受影响,若无其事的将手中的小罗扇置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茶盏,随意的缓缓饮了口,若有所思……
***
今日刘小满来镇南将军府之前,赵娕娕忽然来府上求见舒浅钰,说是来府上与舒浅钰一叙。
彼时,舒浅钰正在梨园。
今年刚开始回火泾城时,舒浅钰对赵娕娕这个表妹还算喜欢,不过,自从知道赵娕娕和刘小满暗度陈仓后,舒浅钰便不甚喜欢赵娕娕这个表妹了。
舒浅钰与那刘小满十年有余未曾见面,她与他之间没有感情,根本就谈不上喜欢。
舒浅钰是不喜欢刘小满,但身为舒浅钰的表妹,却在知道她和刘小满有婚约在身的情况下还与刘小满来往亲密,这就是这个表妹的不是了。
再怎么说,也得让她和刘小满之间的婚约解除了之后,他们再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流不是?
今日舒浅钰本不想见不讨自己喜欢的表妹赵娕娕,迟疑过后,舒浅钰最终还是见了赵娕娕一面。
赵娕娕此来将军府的目的是因之前她和刘小满暗通曲款之事而向舒浅钰致歉。
舒浅钰接受了赵娕娕的道歉,但想要和好如初,于舒浅钰而言,这事儿犹如海市蜃楼。
舒浅钰的心胸还没有那么宽广。
虽然,舒浅钰不甚喜欢赵娕娕,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赵娕娕一句。
舒浅钰语气冷淡的道,“你能将刘大公子抢了去便是你自己的本事,不过,不管你说我挑拨离间也好,还是责怪我搬弄是非也罢,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刘大公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言尽于此,望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
舒浅钰说的这句话很快就应验了。
她才刚说完这句话,府中的随扈便来禀报,说刘小满带着彩礼来府上提亲。
仿佛老天爷是要特意向赵娕娕证明舒浅钰所言的话不假一般。
后面便有了赵娕娕突然出现在大厅怒扇刘小满耳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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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府。
“王爷,如今刘家和舒家的婚事已被娕娕彻底毁了,王爷您看……”赵娕娕的语气不卑不亢。
宣王沈昭熙不显喜怒,平静的道,“放心,本王自会信守承诺。”
沈昭熙的眉峰未动,语气平缓无波,“你是堂堂侯府嫡女,却为一个寒门子弟这般,值得吗?”
赵娕娕抬手摸了摸下巴,凝着那道浅淡的月白色背影,悠悠的反问道,“娕娕也很想知道,为了镇南将军府的千金而煞费苦心,王爷可觉得值得?”
沈昭熙的脑中闪过她那双曜黑晶莹的眸子,灵动雪亮。
他的脸上带着不紧不慢的笑意,转过身看着赵娕娕,笑说,“值得。”
********
舒浅钰看书自学手语,看书看乏了,便抱着那本关于手语的书籍在软榻上小憩。
一刻钟过后,舒浅钰迷迷糊糊间听见苁蓉说,淮南侯府的萧小姐派随扈来回话,应下了她的拜访。
舒浅钰昏昏欲睡,“嗯”了声表示自己知晓了。
她想的是,晚些时候就去找萧木槿。
紧接着,苁蓉又说,“小姐,宫里来了一个叫|春鹃的宫女,说是德妃娘娘要见你,她特意奉德妃娘娘之命来接您去宫中。”
闻言,舒浅钰倏然睁开眼睛,昏昏欲睡的脑袋顿时清明过来。
自从回火泾城后,舒浅钰对皇宫里的那些事情漠不关心,也不曾和后宫里的这个妃那个嫔有所来往,怎的今日德妃娘娘突然就要见她呢?
舒浅钰蹙了下眉,疑惑的问道,“春鹃可有同你说过德妃娘娘为何要见我?”
“未曾。”苁蓉说,“我还特意问过春鹃,但她不肯透露。”
舒浅钰百思不得其解。
德妃娘娘是明霞公主的母妃,忽然叫她入宫,兴许和明霞公主有关。
舒浅钰命苁蓉帮她换了身得体的衣衫,然后随春鹃一同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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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殿。
在宫人的带领下,舒浅钰行至花厅门口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她微蹙了下眉,信步入内,里面的人见了她,说话声顿时停了下来,皆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静默了。
除了穿着华贵宫装坐在高位上的德妃,还有吏部尚书的女儿李知歆。
德妃前几日早听闻舒家小女是位美人,待真正再次得见舒家小女时,还是不免有些吃惊。
她眉目如画,一朵朱色眉心钿,婉转双蛾远山黛色,红唇丰润,妆容浓淡适中。一袭白色锦绣罗裙上绣了几朵零零星星的颊红色花朵做点缀,矜带束着盈盈一握的纤腰,身姿曼妙。行走的脚步不疾不徐,头上那支梨花玉簪跟着轻轻摇动。
尽管德妃不想承认,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般美丽的女子比李知歆的容貌都还要更胜好几筹。德妃见多了火泾城的美女,那些女子的姿容能及眼前这个美人的少之又少。
难怪连景安帝都不免夸赞了她几句,佳人总能给人留下很好的印象分。
德妃不知自己的儿子为何指名要娶这个女子。
若说儿子是图她的美色,可在太皇太后的赏花宴之前,儿子并不知道这女子容貌倾城。
若说儿子是图舒家的势力,但目前儿子的身子不好,连御医都说恐怕儿子的命活不长,儿子还争那个位置来作甚?
一时之间,德妃真是搞不懂自己的儿子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舒浅钰跪拜行礼,跪了许久,迟迟未听见德妃让她起身,整个屋子内静谧异常。
舒浅钰忍不住好奇的微微抬头瞧了瞧坐在高位上的德妃,却见端坐着的德妃似乎在神游物外。
李知歆状似未发现异常,优雅的喝了口茶。
德妃身后的杜鹃嬷嬷忍不住提醒了一声,“娘娘。”
德妃这才思绪回拢,叫舒浅钰起身,还赐了座。
舒浅钰以为德妃让她入宫或许与明霞公主有关,但出乎意料,德妃和舒浅钰聊的都是些闲话。
舒浅钰不懂繁琐的宫规礼仪,德妃问什么,她便回答什么,能不说话绝不开口。
德妃和李知歆说的话比较多,二人很谈得来,李知歆的话总能够惹得德妃掩嘴笑。
对于德妃对她的冷落,舒浅钰满不在乎,也乐得自在,在下首的位置静静的坐着,偶尔喝口清茶,不过,舒浅钰越发好奇德妃叫她来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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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将李知歆和舒浅钰接入宫中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宣王府。
宣王得知此事时并未表现出惊讶之色,仿佛预料之中。
他猜想,他的母妃恐怕会为难这个舒家小女一番。
沈昭熙平和的吩咐道,“把消息透露到永寿殿去。”
随流恭敬的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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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们二人闲话了好一阵后,舒浅钰起身告退,“德妃娘娘,若无其它事情,臣女就先退下了。”
“本宫何时说你可退下了?”只见德妃面露一丝不悦,眸色冷了一分。
微顿了下,德妃低声对舒浅钰吩咐道,“本宫忽然想吃旺梨,你去把那个旺梨削了吧。”
舒浅钰顺着德妃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圆柱状的旺梨置于桌上,旁边还放了把水果刀。
旺梨的表皮粗糙带刺,表皮的色泽为橘黄色。顶部是深绿色的叶片,像一顶小草帽,不过,叶片上也有小刺,一不小心会扎到手。
旺梨汁多味美,只是,给旺梨削去厚皮可是门技术活,没有削过旺梨的新手还真不容易将粗糙的厚皮削干净。
舒浅钰不禁微皱了下眉。
这等事情都是下面的宫人们该做的,德妃娘娘却让她来做,这是要故意要与她为难呀。
李知歆道,“德妃娘娘,还是交给宫人……”
李知歆本打算帮舒浅钰求情,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德妃打断了。
“没你的事,休要多话。”德妃浅笑,语气明显软了许多。
“是。”李知歆恭敬的应声。
在南国,旺梨可是珍贵之物,李知歆听说陛下得了今年这第一批比往年更早成熟的旺梨后,命人给后宫的妃嫔以及皇子公主们一人送了两个去,朝中大臣都没有份儿。
李知歆早有听闻,这位舒家小姐自小在乡下小镇长大,若是她将德妃娘娘这来之不易的旺梨给弄坏了,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见舒浅钰许久未动,德妃笑着温言道,“舒小姐还杵着做什么,可是没听清本宫方才说了什么话?”
德妃虽未大动肝火,但语气里面的命令意味显而易见。
“德妃娘娘……”舒浅钰面上未表露出生气之色,不卑不亢的道,“要将这旺梨削好,臣女还需个砧板和菜刀。”
舒浅钰现在只想将这位无事生非的德妃娘娘给顺顺利利的应付过去。
德妃微怔,命人去为舒浅钰取来砧板和菜刀。
李知歆模样温柔,知书达礼,静静的看着。
舒浅钰净了手,先用菜刀给旺梨去头和去尾,后又用水果刀将表皮去掉……
刚开始李知歆依旧和德妃娘娘闲聊,二人有说有笑的,时不时瞧一眼舒浅钰那边。最后二人皆静默了,认真的看着舒浅钰的动作。
那熟练又灵活的刀法,轻轻松松便将旺梨难以去除的表皮给去掉了,技法堪比庖丁解牛,让人目瞪口呆。
李知歆吃惊不已,笑容有些僵硬。
德妃也感到很惊讶,不过面上的笑容依旧温婉。
舒浅钰给旺梨去完了皮,金灿灿的新鲜旺梨被切成小块,装盘完毕,再次净手。
杜鹃嬷嬷将旺梨的果肉呈给德妃。
晶莹剔透的果肉色泽金澄澄,秀色可餐,旺梨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萦绕,很诱人,令人垂涎,忍不住想要尝一口。
德妃尝了块。
香甜中又带点酸,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德妃只吃了三块,其它的旺梨都分给了舒浅钰和李知歆二人。
舒浅钰吃了三小块,便不想要了,静静的坐着听她们二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德妃又想起了舒浅钰的存在。
“本宫有些乏了,你来给本宫捏捏。”德妃微笑着冲舒浅钰招招手。
舒浅钰瞧着德妃面上状似无害的温婉笑容,顿时想掀桌后潇洒走人。
“是。”舒浅钰最终耐着性子和德妃耗着,和颜悦色的起身,信步走过去给德妃揉捏。
李知歆微愣了下,温温柔柔的笑说,“德妃娘娘,臣女略懂医理和穴位捶捏之法,不若让臣女来为您捶捏。”
德妃和李知歆二人坐在一起,挨得那么近,李知歆起身,伸手欲为德妃拿捏。
“不必。”德妃挥手,示意李知歆下去,柔声道,“你这双手是用来拿绣花针的,金贵着呢,本宫怎舍得让你来做这等累人之事。”
舒浅钰的眉梢划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
她摸过的针无数,但没有一根针是用来刺绣做女红的。
李知歆还欲说什么,却见德妃对她摆摆手,那温和的神色中隐隐带着不容拒绝,“你且去下面好好坐着。”
“是。”李知歆乖顺的下去,端坐在位置上,手中摇着小罗扇。
舒浅钰默默的走至德妃娘娘的身旁,帮她揉捏捶背。
德妃娘娘随口道,“南国的旺梨很是金贵,稀少难得,但方才本宫看你那娴熟的刀法,以前你可是经常吃旺梨?”
舒浅钰怔了怔,面色很快又恢复沉静,轻轻的“嗯”了声,又缓缓的低声道,“对于南国其它地方而言,旺梨实属罕见难得,好比‘春雨贵如油’,但柳州却不同,目前南国境内唯一一个盛产旺梨地方便是柳州,旺季贱卖旺梨的商贩不在少数,臣女幼时便去了柳州,就学会了怎样快速削旺梨。”
以前在柳州时,旺梨成熟的时节,舒浅钰的五师姐很喜欢吃旺梨,她自己偶尔也想吃,便去买了旺梨来自己削皮。她初次削旺梨皮没成功,不仅不好看,果肉还所剩无几。
后来她看见一个卖旺梨的商贩用那个方法给客人的旺梨削皮,自此以后她便沿用此法,久而久之,她也就练就了熟练的削旺梨皮功夫。
听舒浅钰一说,李知歆才知道,原来火泾城的旺梨是从那个地方进货来的。
德妃了然,微微点头。
由于舒浅钰帮德妃拿捏得很到位,力道掌握得刚刚好,德妃觉得很舒服,不自觉闭着眼睛静静的受着。
李知歆见德妃闭着双眸,满脸惬意,心中略微不痛快,转眸,默默的吃了块花糕。
也不知过了多久,舒浅钰忽然在德妃的一个穴位上重重的摁了下。
德妃顿感吃痛,猛然睁开眼睛,厉眸扫向舒浅钰,“你想痛死本宫吗?”
“臣女不敢。”舒浅钰垂眸淡淡的道。
“你不敢为何还下这么重的手?”德妃面色不悦,“力道轻些。”
“是。”舒浅钰敛眸,似笑非笑。
——现在你觉得痛,明日你就会感谢我。
“德妃娘娘,怕是舒小姐不懂穴位揉捏之法才会如此不知道轻重,这万一要是不小心伤着了您可怎么好,不若让臣女来帮您揉捏,保证帮您去乏消疲,”李知歆忙放下手中的罗扇,站起身上前。
德妃娘娘摆摆手,“今日就到这吧,你先回去。”
“臣女告退。”舒浅钰忙行了个告退礼,才刚转身……
“舒小姐,本宫让你走了吗?”德妃娘娘轻缓的道,笑得意味深长,眸色不善。
一时间,整个花厅内静谧异常。
这不真能怪舒浅钰,除了她以为德妃是让自己退下外,就连一旁的李知歆也以为德妃是让舒浅钰可退下了。
李知歆僵在原地。
舒浅钰则很无奈的立即顿住脚步,连忙回身同德妃表歉意,“是臣女疏忽,请德妃娘娘恕罪。”
态度诚恳,举止沉稳。
德妃面无表情,“过来给我捶捶肩膀,至于李知歆,你先回去吧。”
李知歆行礼告退,临走前,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舒浅钰。
舒浅钰耐着性子,继续都在这里帮德妃娘娘捶背、捏腰、揉手臂,力道控制得还不错,德妃也挺享受。
舒浅钰摁到德妃后背上的某个穴位,力道不是很重,但德妃却觉得很疼。
“舒浅钰!”德妃极为不悦,声音冷了下来,“看来你对本宫很是不满。”
舒浅钰则很无辜,“德妃娘娘,臣女这是在帮您调理纾解。”
德妃不信,对她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再继续帮自己揉捏。
后来,德妃带着舒浅钰去了毓秀殿一间幽静的书房内,里面的陈设单调典雅。
案桌上摆放着一摞摞写好的佛经。
德妃娘娘的意思是留舒浅钰在毓秀殿写经两三日。
舒浅钰会愿意吗?
她肯定不愿意呀。
舒浅钰的拒绝令德妃极是不满。
德妃淡淡的道,“来人,将她拖到外面去跪着,跪到本宫满意为止!”
立即有宫人进入书房内,要将舒浅钰拖出去。
舒浅钰微蹙了下眉,面无表情,轻缓的道,“出去之前,请德妃娘娘先为臣女解心中一惑,今日之前,不知臣女究竟犯了何事得罪了德妃娘娘,还请德妃娘娘明示。”
“并无。”德妃淡淡的回答。
舒浅钰毫无惧色的看着德妃,道,“既然如此,即便娘娘您贵为德妃,怕是也没有权利随意责罚臣女!”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德妃脸色不悦,又冲那两个宫人|道,“舒浅钰竟敢以下犯上,冲撞本宫,掌嘴,给本宫……狠狠的扇!”
最后那几个字德妃说得掷地有声。
那两名宫人立即上前拖住舒浅钰。
舒浅钰的眉梢带着凌厉,毫不客气的推开那两名宫人的桎梏,冷眸扫向她们二人。
那两名宫人被吓得一个哆嗦,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犹豫之际,却听见舒浅钰又开口了。
舒浅钰看向德妃,目光淡漠,不卑不亢的道,“臣女敬德妃娘娘为前辈,可今日德妃娘娘却故意要让臣女难堪,还咄咄逼人,借题发挥。臣女自认与德妃娘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德妃娘娘对臣女成见那么大,究竟是为哪般?”
德妃的嘴唇翕动,正欲说话……
“太皇太后驾到!”
就在两人还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太监尖细的高喊声。
舒浅钰立即住口,愣在原地。
德妃也出乎意料,呆愣片刻。
下一刻,舒浅钰恢复了一贯的平和沉静,德妃也恢复往常的温婉端庄,无声的硝.烟瞬间在这间屋子内悉数消失,再不见任何踪影。
舒浅钰和德妃两个人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恭敬的准备接驾。
********
后来,舒浅钰被太皇太后领去永寿殿,太皇太后还叫舒浅钰留下来陪着她一起用晚膳。
太皇太后的模样依旧慈祥和蔼,用晚膳时她叫舒浅钰坐在她的身旁,还关切的问她,“阿钰,怎么样,好不好吃?”
舒浅钰正专心致志的用膳,听见太皇太后问话,她点点头说“好吃”。
“多吃点。”太皇太后呵呵的笑了。
舒浅钰依旧点头。
今日舒浅钰是真的饿了,和太皇太后相处令她感觉没有任何压力,因而吃饭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顾忌太多,举止不粗鲁,但略显豪放,给人一种饭菜很可口的感觉。
太皇太后的饭量不大,大多时候都是在看着舒浅钰吃,见舒浅钰嘴里鼓鼓的模样甚是逗趣,令太皇太后忍俊不禁。
太皇太后忽然想起舒浅钰的脸和那日在赏花宴上的那张脸差别很大,不禁问道,“阿钰,你的脸是怎么一回事?”
舒浅钰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才回答,“来火泾城之前中毒了,前几日毒才刚解,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太皇太后点点头,这标致的模样越看越讨她的喜欢。
用完膳后,宫人们撤了席,又奉上茶水和糕点,糕点依旧是舒浅钰最喜欢的梨花酥。
舒浅钰坐着陪太皇太后聊了一会儿天,才出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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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毓秀殿。
昨日德妃被舒浅钰给气得心情很不舒畅,本想发难,故意为难舒浅钰一番,后太皇太后突然驾到,直接把舒浅钰给要走了,德妃虽然内心不满,不得不就此作罢。
德妃以为自己今日会浑身不适。
然而,今日早间梳妆时,德妃发现自己浑身舒适,肠道也挺通畅,忽然忆及昨日舒浅钰为自己揉捏时力道控制得很好。
德妃娘娘面色愉悦,忍不住说了句,“本宫虽有些不喜欢这丫头,但不得不说,她给人捶背揉捏的手艺还挺巧妙,拿捏到位,令本宫今日怡情悦性,也不知她从那儿学来的这套去乏消疲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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