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醉翁亭记》[1]欧阳修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乎山水之间也。
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听说刘采春跳了河,清婉是异常气愤:“干嘛跳河,为何不回去找自己的丈夫,那个周,周……”
友乾替她说:“周季崇。”
“对,就是那个小人。”
“人家怎是小人?”
“怎不是,当初怎能为了几个臭钱就把妻子给卖了!”
“人家没卖妻,只是给当官的用几年而已。”
“既然到了期限,为何不去把妻子接回去,让她无路可走跳了河?”
“你这人,不是妻子出轨在先么!”
“出轨怎么了,出轨也是男人的不对!”
“好,好,好,都是男人不好!”友乾笑了笑,“哎,我再给你讲一个真正卖老婆的事。”
“还是元稹?”
“不,是我的老乡苏轼。”
“苏东坡多么有才华,办事又稳重,怎能卖老婆呢?”
“苏轼虽有文采,但也生来洒脱豁达,不拘小节,是个浪漫主义文人。所以,做官并不是他擅长的,一旦由着性子来就会被贬谪。
一旦贬谪,就开始处理起自己的妻妾来,卖的卖,送的送。这些被卖的小妾中,甚至还有怀了身孕的。后来,有个宦官叫梁师成,还有个翰林学士孙觌,都说是被苏轼送人的姬妾所生,应该是他的血脉。当然,小妾送人或卖钱并不是嫁给苏轼最坏的结局。”
“还有更惨的?”
“当然,最惨的是一个叫春娘的小妾。
苏轼有个朋友姓蒋,一次给他送行的时候偶遇春娘,很是喜欢,于是,就向苏轼讨要,并且许诺以白马交换。苏轼觉得用一个小妾换一匹大白马很是划算,便很高兴地同意了。
春娘是个颇有才华和个性的女子,一听说丈夫用她换了一匹马,便羞愤不已,怒斥苏轼道:‘当年的晏婴尚且知道不能因为马而降罪与人,你堂堂一个大学士,自来号称怜香惜玉,居然,用我换一匹马!’愤恨之下,春娘一头撞向了槐树而死。”
“苏学士总是诗情画意的,怎能做出如此煞风景的事儿?”
“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才子么,你看,如此的大才子有什么好的?”
“苏轼、元稹只是个例。”
“呵,哪个文人不好色,那个才子不风流?甚至有的,连自己的外甥、儿媳也不放过。”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友乾讪讪地说:“这,这,我算是哪门子才子呢,恐怕连个文人都数不上,我是个浪子。”
清婉知道这句话把友乾噎得不轻,黑夜里都能感觉到他的脸红得发烫,便笑道:“你说的这位大才,是谁呀?”
“欧阳修么。”
“他怎么了?”
“你看过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吗?”
“谁看那些‘醉汉记’的东西。”
“提起欧阳修,耳熟能详的莫过于他的《醉翁亭记》。这篇名文,不仅将‘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的琅琊山盛景推介于天下,更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的文人情怀抒发到了极致。你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写就了这篇文章吗?”
“什么情况?”
“在欧阳修四十岁那年,他的堂侄欧阳晟之妻张氏与家中男仆私通,事败见官后,张氏不仅对奸情供认不讳,竟然还供出了婚前的一段“不伦之恋”:说自己小时候寄住在舅父欧阳修家时,舅父曾对自己常有一些暧昧之举。因陷‘与外甥女滥情’,欧阳修被贬滁州,作了《醉翁亭记》。”
“欧阳修,怎么可能?一定是他这外甥女经不住酷刑拷打,为了减刑,胡乱咬的吧!”
“就算这次是冤枉了欧阳修,为何在他六十岁时,又遭所谓“帏薄不修”的弹劾,背负了“与长媳通奸”的不实指控,而这一次举报的,竟是欧阳修的妻弟薛宗孺,检举欧阳修和长媳吴春燕有不正当的关系……”
清婉爱笑,笑起来很美,很甜,而且笑的时候浑身都跟着颤动,她的痴笑惹得友乾浑身痒痒。友乾就问:“你笑什么?”
清婉笑道:“苏轼生于四川眉州,欧阳修生于四川绵州,你出生于四川邛州……你们三人,是否可组成蜀川‘三剑客’呀!”
“你才贱呢!”
“你贱!!”
“我再贱,我也是而立之年,正是贱的时候;可白居易都花甲之年了,还跟他的好同学元稹换着妻妾玩。”
“白居易也这么烂啊!你看他的诗章,写的多正派,多么地浩气凛然!”
【二】《赠薛涛》白居易.诗
友乾笑道:“白居易曾写过一首《与薛涛》送给了薛涛,其中有一句叫做‘欲逐刘郎此路迷’,说的是刘晨、阮肇入天台遇仙女的故事。但白居易不说‘刘郎逐仙女’,反倒说‘仙女逐刘郎’,这究竟有何深意呢?”
“有何深意?”
“这分明是白居易在嘲讽薛涛被元稹始乱终弃的不堪往事。很显然,这是他那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小人心理在作祟;但你同时也可以看出,白居易其实早就对薛涛这个半老徐娘的大才女,垂涎三尺的程度之深。”
“这首《与薛涛》是什么时候写的?”
“大概是元稹对薛涛始乱终弃十年后的事了。其实,当时元稹虽抛弃了薛涛,但薛涛仍旧一直以元稹的外室自居……”
“她不是当道士了吗?”
“当道士只是给元稹看的,说明自己除了元稹,不会再爱别人了。因此,白居易此时写如此嘲讽的诗给她显然是有非分之想。”
“也可能是替元稹试探薛涛是否专情!”
“不可能,元稹现在躲她都来不及,哪敢再去招惹她。白居易也就是瞅准了如此的契机,才想去勾引她。”
“既然对人家有想法,干嘛又写诗嘲讽?”
“这也是追女人的一种方法。”
“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虽然薛涛不是元稹的妻妾,但总归人家以元稹的外室自居呀!”
“说的是!”友乾道,“不过,白居易之所以要勾引薛涛,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元稹也曾动过他的女人。”
“是嘛!”清婉仿佛来了兴趣。
友乾说:“在白居易的心中,自己和元稹的女人是不分彼此的。当初,元稹刚到浙东就任的时候,倍感寂寞,就经常去在杭州主政的刺史白居易家里玩。当时,杭州有位名叫玲珑的歌女,其实是白居易的情人。没曾想,元稹一见便难以忘怀,就向白居易借来一个月为自己享用。”
“还有这种事?”
“就这样,白居易和元稹,这两位在当时被并称‘元白’的大名家就共享了同一位歌女,如此不堪的艳情绯闻自然也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千古笑柄,时至今日也令人不齿。”
“他的《与薛涛》是怎么写的?”
友乾背诵道:
“峨眉山势接云霓,
欲逐刘郎此路迷;
若似剡中容易到,
春风犹隔武陵溪。”
诵完说道:“纵观这首《与薛涛》,确实语言犀利,恶意满满,对薛涛也很不尊重。”
清婉说:“其实,他俩的这段恋情,始乱终弃的是元稹,应该遭受指责唾弃的也应该是元稹,人家薛涛自始至终是个痴情的受害者。”
“因为白居易与元稹是同学[2],至交好友。他才一方面偏袒自己的同学,另一方面又对同学的情人下手,实在是既失公允,又失风度。”
【三】《悯农二首》李绅.诗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清婉说:“男人怎是这样!”
友乾笑道:“男人啊,越是表面看似正直的,私底下却净做龌龊的事儿。要说‘三剑客’的话,元稹、白居易、李绅同学仨算是最佳组合。”
“李绅?就是写《悯农》的那位?”
“是啊,就是这个人品看似很好的农民之子,一旦做上了官,生活堪比他人更加地奢侈。因为他特别爱吃鸡舌,为此,他一餐要杀300多只活鸡。”
“三百多?”
“你想,鸡舌头才多大点肉?三百只鸡正好凑足一盘肉。”
“他以前不是家里很穷吗?”
“有句成语叫‘小人得志’,我觉得用他身上十分恰当。”友乾说,“李绅在年少时,由于家境贫寒,经常到族中没出‘五服’的兄弟家打秋风。有个叫李元将的人,是族中家境最好的,于是他百般巴结,甚至还主动把自己在族中的辈分降了一级,称呼李元将为叔叔。
李元将很高兴,经常收留他在家中吃饭。
李绅做官后,一改往日对李元将的态度,每次见他都极为倨傲。李元将也再不敢以叔叔自居了,便主动降低辈分,先以弟弟自称,接着又以侄儿自称,结果李绅都对他爱答不理的。最后,李元将干脆自称孙子,见着李绅就喊爷爷,这李绅的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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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醉翁亭记》散文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白话译文
环绕滁州的都是山。那西南的几座山峰,树林和山谷尤其优美。一眼望去树木茂盛,又幽深又秀丽的,那是琅琊山。沿着山路走六七里,渐渐听到潺潺的水声,看到流水从两座山峰之间倾泻而出的,那是酿泉。泉水沿着山峰折绕,沿着山路拐弯,有一座亭子像飞鸟展翅似地,飞架在泉上,那就是醉翁亭。建造这亭子的是谁呢?是山上的和尚智仙。给它取名的又是谁呢?太守用自己的别号来命名。太守和他的宾客们来这儿饮酒,只喝一点儿就醉了;而且年纪又最大,所以自号“醉翁”。醉翁的情趣不在于喝酒,而在欣赏山水的美景。欣赏山水美景的乐趣,领会在心里,寄托在酒上。像那太阳出来,树林中的雾气散去,云聚拢过来,山里就昏暗了,或暗或明,变化不一,这就是山间早晚的景象。野花开了,散发出一股清幽的香味,好看的树木枝叶繁茂,形成一片浓郁的绿荫,天气高爽,霜色洁白,水面低落下去,石头裸露出来,是山中四季的景色。早晨上山,傍晚返回,四季的景色不同,那乐趣也是没有穷尽的。至于背着东西的人在路上歌唱,走路的人在树下休息,前面的人呼喊,后面的人应答,老老小小,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是滁州人在游山啊。到溪边捕鱼,溪水深鱼儿肥,用泉水酿酒,泉水香甜,酒水清澈,山中的野味野菜,杂乱地摆放在前面,这是太守在举行酒宴。宴会喝酒的乐趣,不在于音乐,投壶的人射中了目标,下棋的人得胜了,酒杯和酒筹交互错杂,时起时坐,大声喧哗的,是众位宾客欢乐的样子。脸色苍老,头发花白,醉醺醺地坐在众人中间的,是太守喝醉了。不久太阳落到山顶,人的影子散乱一地。太守下山回家,宾客跟随着。树林茂密阴蔽,鸟儿到处鸣叫,那是因为是游人离开后鸟儿们在快乐啊。然而鸟儿只知道山林的乐趣,却不知道游人的乐趣,游人只知道跟随太守游玩的乐趣,却不知道太守以宾客的快乐为快乐。醉了能够同大家一起快乐,醒来能够用文章记述这乐事的人,是太守。太守是谁?是庐陵人欧阳修。
[2]同学
同学,是指在共同环境下一起学习的一群学生。可小分为同班同学、同级同学和同校同学等。
同学通常指曾经于同一时间在一起学习的人,而并非与自己同时在学的校友,一般比自己较高年级的同学称为学长、学姊,比自己较低年级的同学称为学弟、学妹。一般而言,同学的友谊比较纯朴,没有重大的利益权力竞争,因此不少人与同学成为好友,甚至知己、密友。
详解及出处
(1)同师受业。
《庄子.知北游》:“妸荷甘与神农同学于老龙吉。”《周书.宇文孝伯传》:“及长,又与高祖同学。”《后汉书.郑兴传》:“郑兴,字少赣,河南开封人也。少学公羊春秋,晚善左氏传,遂积精深思通逹其旨,同学者皆师之。”
(2)同伴。
法显(宋江陵辛寺)《高僧传》卷三:“尝与同学数十人于田中刈稻。”
(3)清代严禁文人结社,禁用社兄、盟弟等称呼,于是文人之间改称同学。
清.王应奎《柳南续笔.刺称同学》:“自前明崇祯初,至本朝 顺治末,东南社事甚盛,士人往来投刺,无不称‘社'、‘盟'者;后忽改称‘同学’,其名较雅,而实自黄太冲始之。”
(4)同窗。
宋.吕祖谦《与朱侍讲书》:古代学习条件很艰苦,所以就把同学称做同窗。窗,有寒窗之含义,说同窗二字,也就更能显出说话者之间的亲密和尊重,比说同学要亲切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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