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熙遵照吴太医的医嘱,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可是不知道是那日心情太过紧张,还是公荀抱着她跌落的时候力道太大,总之这几日肚子就是隐隐作痛,吴太医又调整了几次药方,虽然有所减缓,但就是不舒服。
陈氏和四王子伏诛三日后,其罪行昭告天下,街头巷尾都招贴着皇榜告示,朝臣百姓都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成想曾经的国母、王子竟然如此狠毒,甚至把边北劳苦百姓的生死置之度外,就算他们最后成事了,怎会施仁政体民情?!当时为他们求情的朝臣也捶足顿胸,自己怎么能为乱臣贼子说辞,好在王上清明,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然砸了自己饭碗是小,丢了性命是大。
榜文苏韵熙并不全都清楚,直到文玲入宫见她,她才知道,上面写着二王子公浚羞愧其母作为已于牢中自戕而亡,公荀念及幡然自省特免去生前罪责,依旧以王子礼制安葬。苏韵熙心里有些不平,公浚这一辈子活得太无意,从出生到死亡都是被安排好的,若是当初陈氏未曾掉包,他也该是爹亲娘爱的,或许此刻正对月小酌,尽情挥墨吧。不论出于哪种原因公荀隐去了陈氏当年掉包婴孩的事情秘而不宣,是给公浚留下了死后的体面,可是生而苦痛死后的体面又有什么用?!但愿九泉之下公浚能认清自己的族脉,往生转投个惜他的人家。想到这,苏韵熙莫名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心想着若是她的孩儿,她定会捧在手心里疼爱。
“主子,我此去戚太夫人家中查探略有所获,她当年有一个贴身侍婢曾与她陪嫁进宫,虽为主仆,但是情同姐妹,所以后来戚太夫人求了旨意把她嫁了出去。据她所说戚太夫人和芸太夫人是闺中密友,无话不说,有一次两人大吵了一架,她听进耳里,好像是芸太夫人喜欢上了别人,戚太夫人告诫她,她执意不听。再其他的她便不知道了。”
苏韵熙眼珠微动,能和芸太夫人接触上的除了內侍、太医便是王孙贵戚,內侍不可能,而放眼太医院,多半是上了年纪胡子一把的主儿,芸夫人估计也不会倾心,那便是王孙贵戚了。这样想来王子这边年龄上差不多的也只有公荀、公浚和公庆,至于王亲那面也只有那么一两个。可以苏韵熙思量戚太夫人之前的种种,总觉得那人不是旁人,而是公荀,不然戚太夫人何必穿着芸媚的衣衫跑到她宫里来?若真是公荀……?不会的,只是芸太夫人自己喜欢,跟公荀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就这些?”
“之后戚太夫人和芸太夫人再见面都是小声低语,有意背着旁人,所以很多事那侍婢也不知道。不过中间曾有一次两人起了争执,她正巧要进屋送点心,所以听到了一两句,大概意思就是芸太夫人为了那男人竟然要给先王下毒。”
“什么?”下毒?芸太夫人是疯了吗,竟然打算谋害王驾!
“之后呢?”
“再之后那侍婢便出嫁了。属下去查探了一下,那侍婢出嫁后的一个月,芸太夫人便暴毙,蹊跷的是当日并无太医问诊的记录。”
“这事我也听闻了,说是人已经凉透了,所以并没叫太医诊视。”
“呃……不过当日却有先王探病的记录,属下一开始想或许是先王太过伤怀,可是出诊的药方里却都是泻火清胆的药,是解怒急攻心的方子。属下有所迟疑便顺着这些线索一路追查,发现这之前先王曾派人查探过王上。”
“先王查公荀做什么?”
“之前茂南地区缴纳的税银曾被王上扣下,官员不敢声张却又不能不缴,于是又去压榨百姓,闹得民不聊生,先王怕是注意到了,才会派人查探。可是具体的结果属下实在无法追溯,但是当时王上带兵戍北好像与此事有关。”
威胁官员,私吞税银,甚至……甚至私通庶母,忽然之间陈氏在天牢里的话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漆黑的深渊,当时所有的妄言好像都变成了意有所指,莫名其妙的和许多扑朔迷离的事端吻合在了一起。下毒?!当初公荀戍北只说是先王年迈无法亲征,从未听说徐国王上重病缠身,可也就是公荀戍北出离,先王才一病不起,难道……下毒?!公荀还……苏韵熙不敢想,她一面否定自己,一面又无法控制思绪顺着自己痛恨的方向偏离。
“可查出先王因何病故?”
“中风。先前并无征兆,突然之间就无法行动了。为此太医院使许大人还承了罪责,他的妻女后来也下落不明。”
许大人?许大人……
“他夫人可姓姜?”
“正是。”
所有的细枝末节一瞬间幻化成飞虫侵蚀着苏韵熙的脑子,附着在公荀干净纯良的脸上将他啃咬的斑驳蜕变,苏韵熙捂着眼睛像是不忍心看到公荀面目前非的样子,却阻止不了细微的线索串联起来。怎么会,怎么会?苏韵熙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喘息,肚子也跟着绞痛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粘腻的液体顺着□□滑落。
“宣太医!宣吴太医!”
吴太医刚在华盛宫忙了一头汗,一刻不得停歇就进了泰宁宫,看见公荀纳头便拜:“王上,王上,真得耽误不得了,王后娘娘的身子越发虚弱,若是在不落胎,怕是会伤及根本,若是以后再想有孕都会困难了。”
医者仁心,这吴太医就是再想飞黄腾达好在还没丢了医者的良心。
公荀脸色凝重,事已至此,他知道肯定是保不下苏韵熙这一胎了,既然如此,总不该让这未曾蒙世的孩子白白流掉。
“五日,力保五日!”
吴太医一脸愁苦,可是那是圣旨,他不得不接,真是咬碎了牙才应下旨意。
转天苏韵熙缓醒,肚子的不适虽然减轻,可是心里的焦虑却未退去半分,她让文玲再去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她决定所有怀疑都不作数。虽是这么想,可是她再看见公荀一脸温柔的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时,就觉得脊背发凉,好像面前的这个人有两副面孔,一副是仁爱纯善,一副是罪恶难书。好在公荀知道苏韵熙身子不爽没有把她这样惨白冷淡的脸理解成其他。
“我问过吴太医了,说是动了胎气,也没什么大碍,不过这些日子总觉得事多,便让钦天监看了看,打算明日启程去奎巍山上求个符以保王儿平安,同去可好?”
苏韵熙眉头微锁,若是昨天前她怕是会一口应下,可是现在她却在心里画狐,明明自己胎动不止,为何公荀还要带她远行?见她迟疑,公荀继续道:
“然后我们便去行宫,你就在那里待产,吴太医说胎儿偏大,若是七八个月再行挪动怕是不便,行宫那面冬暖夏凉,这样月内你也不会遭罪。”
“听你的便是。”苏韵熙心中叹息,原是自己想多了,公荀到底面生何相又怎样,心里有她就好吧。喜欢刺青王上请大家收藏:(663d.com)刺青王上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