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8
大嫂大哥拖拖拉拉闹了几个月。她总算过了几天太平日子。
但实在没想到大嫂竟闹到了家族里。
家里长辈都被她请来了。顿时屋子里挤的水泄不通。也有人来看热闹的，也有不安好心趁机落井下石的。
老族长坐在雕花木椅上。花白的胡子，带着帽子。一副老派装扮。脸上没有一丝微笑，庄严肃穆的狠。
大嫂哭着跪在地下。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
“请族长为我做主啊。我嫁进林家，一生守妇道。家境虽一日不如一日，我也不嫌弃。跟着林老大吃着苦。林老大待我也好。我们夫妻和睦，谁曾想老六媳妇不守妇道。眼看老六才死一年不到，就勾引了我家老爷…我是百般忍让，心想她孤儿寡母的，着实可怜…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她反不说我的好…还口口声声威胁，要我家老爷休了我…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找不到人说理…请族长替我做主…”
林太太气的差点晕倒。颠倒是非，大嫂最擅长了。
如今不顾脸面，将这段丑事说到台面上。想来被大哥逼急了…
林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像软柿子被人捏来捏去。
“族长，不要相信大嫂的一面之词。给我十个胆也不敢去勾引大哥…可怜老六尸骨未寒。他若泉下有知我们娘俩被人欺负，定死不瞑目。”林太太辩解道。
“弟妹这时候想起老六了…那你和我家老爷睡在一张床上时怎么不想想自己是谁呢？”
“大嫂，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口口声声说是我勾引的大哥。你可有证据。男女之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白吃白喝的住在我家里。我何曾有过怨言？如今你们不顾情面，硬把我往火坑里推。我的心早凉透了…”
族长看他们妯娌争辩。稳坐泰山，不发一语。
“证据？要不是被我逮个正着。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呢？先前，老六在世时，你就对大哥眉来眼去。看你生的一副魅惑样子，狐狸精转世。生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六的…”
“大嫂…”林太太嘴唇哆嗦。手指着大嫂的额头，愤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被人诬陷到这种地步。竟没有办法辩解了。
“族长，弟妹最喜在男人中间周旋。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歌舞厅卖唱。真的心疼林老六，才死了一年不到…勾引一个还不算…竟跑到外面明目张胆的诱惑…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大嫂，你说话可有凭据…”
“你和那李先生关系暧昧。街坊邻居哪个不知道。他常常半夜三更送你回家。都被我们撞见过的。还有那歌舞厅经理，整个上海滩谁不知道他好色，身边围绕的都是美女…”
“弟妹，但凡还有良心。就收收心。不要仰仗有点姿色，就魅惑的男人什么都听你的…做女人不要太狠。”
林太太听出她话里有话。
心想大事不好。大嫂看来这次要出狠招了。
实在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刻。大嫂请了大哥当面对质。
证明是大嫂说的对，还是她说的对。
大哥唯唯诺诺的走上来。原来他在观众的人群里潜伏很久了。一直看着两个女人争来争去。
大哥不敢看林太太的眼睛。
林太太顿时绝望了。
这两个人站在了一条战线上。纵使她在会说，在无辜。也没人会相信她了。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林老大，你说说看。”族长说道。
“太爷，林老六身体多病。父亲临终前托付我们照管。我念及兄弟情义就搬到了老六家居住。替他管理家业…”
还没等大哥说完。林太太就打断了他。
“你胡说。父亲临死前明明分好了家业。我们各过各的。你们还比我们多分了几千两银子…有钱的时候，你哪管我们死活？落魄了，才想起我们来，可怜你兄弟几个有谁愿意帮你？说话要有良心…顾及兄弟情义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我都替你害臊…”
大哥难堪的脸色发红。
偷偷看大嫂。只见大嫂一直朝他挤眉弄眼。他才有勇气说下去。
“我对弟妹并无非分之想。那一日，喝多了酒。是弟妹为我开的大门。模模糊糊的我以为是丫鬟。就说让她扶我进屋。没想到她扶我进了她的房间。关了灯，我也看不真切躺在身边的人是谁了…一觉醒来，才知道和弟妹睡在了一张床上…发生了这样的丑事。感觉没脸见人了。就想远离弟妹。弟妹倒想的开。三天两头的在我面前晃悠…威胁我要告诉贱内。不得已，就发展成了奸情…”
林太太“呸”一声。
一阵冷笑。
“你们夫妻两个，真是夫唱妇随。公的说成母的，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大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我会看中你哪点？是长得好，还是会赚钱…”
“弟妹…当着这么多人面还不知道廉耻…还在装无辜。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大嫂说道。
“停…停…”族长发话了。
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族长。
“林老六的媳妇败坏了门风。孩子过继给老大。逐出家门，从此与林家在无瓜葛。
“族长…你听我说…”林太太急了…
“还有什么话说。我们林家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放任你这样三教九流的人拖泥带水…抛头露面去歌舞厅卖唱不说，还去勾引大哥…女人的三从四德都忘了吗？亏你还是陈举人的女儿…”
“族长…你听我说…”
族长不听她辩白。扬长而去。
人群一哄而散。
房子没了，孩子没了…辛苦守了一年丧也被全盘否定了…
大嫂洋洋得意的站在那里，露出胜利的微笑。
“想跟我斗，还差的远呢。我进林家多少年，你才进林家多少年…”
林太太面如死灰。
林老大早趁乱偷偷的溜掉了。
说好的一生一世呢。男人都是会说谎的骗子。真是相信男人的话猪都会爬树。
“弟妹…我让你输的心服口服？没有三脚猫功夫就不要耀武扬威，小心闪了腰…想做老大…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大嫂。弟妹在奉劝你一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即使你嫁进林家很多年，没个亲生的一儿半女，这难道不是报应的征兆吗？凡事做的太绝，连天都会看不下去的…”
“你…你…你…”
林太太和小儿泪别。
事情到了这地步。
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娘家也不能回了。
她趴在床沿上哭。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不甘心。
万分委屈无人述说。
剪碎了衣服，摔碎了瓶瓶罐罐。只能发一时之气。日子还要过下去。
在林家受了这么大侮辱。
外面早传的沸沸扬扬了。
强打12分精神。哭够了，还是要上班赚钱。
经理看她若无其事的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呦，我还以为林太太…哦不…是陈小姐，今天不会来了呢？”
“为什么我会不来…”她明知故问。
“早上听说打了一场官司…”经理停顿了。坏坏的看着她。
“那又怎样…”
“我还以为陈小姐高傲的不食人间烟火？原来和家里的大哥打的火热，你说，你怎么会看上那样的软柿子。”
“这种话，你也会信…”
“我不信。但大街小巷传的有鼻子有眼。少不得也会信了…”
陈小姐失神中打翻了一瓶香水。
梳妆台上尽是液体。
空气中弥漫着清香味。
忙手忙脚乱的擦拭。
擦着擦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陈小姐…不打扰你。慢慢收拾…”
经理坏笑着离开了。
那一晚，李先生没有来。想来对她是失望透顶的。
她站在台上眼巴巴的望。
比以前更渴望见到他。
那个他曾坐过的位置空荡荡的。连空气都跟着窒息。
她觉得快透不过来气。快要发疯崩溃。
将所有的情绪都化在歌声里。
拼劲所有力气。大声的，撕心裂肺的…
台下有多少人是抱着玩笑的态度观看她的演出？
她竟想到了死。
死了反倒清净。
哪有这么多不平的事要经历？
活了20几年，该看的还没看。该做的还有那么多没做。
人生就这么短。
没想到，演唱散场了。李先生却走来了。后台里，没有人。只有林太太坐在那里静静的抽烟。眼泪早就流光了。心也跟着死了。
穿着紫红的西服，领结都是鲜艳的红。
这种打扮总不合时宜的。他的光鲜趁托的她多么落败。
“陈小姐…”他笑道。
“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呢？”
“怎么会呢？”
“恐怕李先生也听说了我的事吧…我这不清不白的女人要多可恶有多可恶。见了我，理应绕道走，干嘛还要靠近。不怕我这脏水溅到你的身上去…”
“这话言重了。我倒不相信你会是那样的女人…”
“是不是又怎样？我已经戴上了这样的脏帽子…”
“我喜欢陈小姐的傲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部分女人定会哭哭啼啼，闹个两三天。用死证明清白。你偏不，堂堂正正的来上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比谁都气定神闲。”
“女人认真狠起来比谁都狠。对自己也是。”陈小姐说道。
“我奔跑了一天，为你找了一套房子。是个极好的住处。有山有水，有诗意。不知道陈小姐意下如何…”
“呵呵…李先生倒不嫌弃我，是魅惑男人的狐狸精…”
“我觉得今天早上成全了我…如果你还在。我定会来找你…你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
“你觉得我走投无路。趁机英雄救美。”陈小姐取笑道。
“随便你怎样想。都要看你的选择。我给你时间考虑。”
大嫂下了逐客令。
她不能像嫂子那样寻死觅活的赖在房子里不走。
这房子是林先生留给她的。
一个不守妇道就剥夺了所有。
孩子年幼。不懂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能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痴笑着。
她一个人收拾着行李。
孩子早被大嫂抱走了。
她了无牵挂。希望大嫂念及旧恩，替她好好照顾孩子。
消失了几日。
大哥又偷偷来找她了。
从背后抱住她。一个劲的赔不是。
“弟妹千万原谅我罢…”
她实在厌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挣脱开了。
“我算看清了你。伙同大嫂骗了我的孩子，房子。如今，还要我怎么样？”
“弟妹…我也是逼不得已？”
“少说台面上的话？你许诺我做大。结果…却是这样…”
林老大一肚子委屈。又带着愧疚。
“弟妹。我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你嫂子的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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