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6
李先生站在台上。表现的很淡定。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他挥挥手。示意人群安静。
“你是谁？”台下有人不屑的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他回答。
“那你为什么站在上面，是替我们说话，还是另有所谋…”
面对咄咄逼人的问话。他不慌不忙。依旧挂着微笑。
林太太站在旁边，极认真的观望了他的侧脸。
线条粗硬清晰。
高高的鼻梁。
长得还算秀气。
希望不是招蜂引蝶的纨绔子弟。
“今天，我请客。在座的朋友随便吃，随便喝。我们就不难为台上的姑娘了。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怎么样？”
听起来不错。
大家半信半疑。
“你说话可要算数。”有人说道。
“我李某人向来守信用。”
为打消他们的顾虑，李先生特意叫随从现场每人发了100银元。
人们拿着钱满意的散开了。
经理在后台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半路杀出个李先生。仔细看，发现这人经常来关顾。时不时的还会出钱专门去后台看望林太太。以他多年的经验，立刻想到了其中的猫腻。不由得兴奋不已。
李先生转过身，得意洋洋的望着她。
她将头扭向一边。
不情不愿的说一句，谢谢李先生。倒嫌他帮忙是多事儿一样。他反不恼不燥。仍旧温文尔雅。
“真心要谢我，不如请我吃顿饭，如何？”
“愿意和李先生一起吃饭的女人多的是，为什么非要我…”
“陈小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呵…”林太太苦笑道。
“这么厌烦李某，不知道李某哪里得罪了陈小姐，还望陈小姐多多担待…”
“我一个残花败柳的风尘女子，不值得李先生如此上心，就怕会错了意，耽误了你的美好前程。”
“这都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
这时，经理走过来。
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为林太太的冥顽不灵心急如焚。
李先生喜欢她。有钱有颜值，还为歌舞厅解决了困难。于情于理，都应该谢谢他。所以，他再也等不下去了。索性来到台上。
“陈小姐，今天提前放你假。陪李先生去吃顿饭。”
“经理，我…”露出为难神色。
“我什么我。这是命令。我可是你的领导。”
“再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工作被你搞得一塌糊涂。差点没法向老板交代，多亏了李先生救你与水深火热之中。不就请你吃顿饭吗。有什么为难犹豫的。如果我是女儿身，早跟着去了。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
“如果陈小姐实在不愿去。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李先生插嘴道。
料定今天是非去不可了。
只得答应。
他们并肩走出歌舞厅。太阳还没有下山。月亮已悄悄的爬上来。光的隐秘，寂静。
树枝微微颤动。风吹来花粉的香气。
“李先生是哪里人？”林太太没话找话，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默。
斜眼偷看他。他竟变得拘谨。不像刚才在台上那样挥洒自如了。林太太忍不住想笑。
“我好像告诉过你的吧。”
“是吗。不好意思，我忘了？”
“贵人多忘事。”
“是在讽刺我吗？”
“我哪敢。”李先生大笑。
“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认认真真聊会天，可好？”
“求之不得。”
“哪里好呢。虽然我从小就在此地长大。但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结了婚，也很少出门，对这里也不是太熟悉。”
“咖啡馆。不知陈小姐意下如何？”
“咖啡馆？”
“对。从西方传进来的。咖啡味道虽苦，仔细喝起来还是很香的。”
“那就去尝尝。”
沿途商业繁华。
天慢慢黑下来。路灯亮了。像星星般眨着眼。
“这里就像太平盛世一样。装着表面的雍容华贵。其实不过是空壳子罢了。”林太太突然说道。
“何出此言？”李先生佯装不解。
“你看夜总会，歌舞厅，每天都拥挤着一大群男人。国家没了，他们还是不忘玩乐。如果他们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岂不是开辟了另一番天地…”
“这么说，我也该建功立业了…”
“李先生一看就是没有吃过苦的人。只怕让你拿枪，都拿不起来罢。”
“这么看不起我。当初我一个人在法国留学。人生地不熟的。看着我像蜜罐里长大的。好像什么都不会做。人真到了那个地步。什么都会做了。比如做饭，洗衣…没钱的日子也是有的。看着别人吃好的，用好的，只能眼巴巴的望。”李先生说道。
“还有呢？”她倒感兴趣了。
“去留学混个文凭，归国找份好差事。这是恨铁不成钢的父母期望的。他们才不会问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欢。我倒想上阵杀敌。来年，衣锦还乡。父母百般阻挠。硬说我吃不了苦。再说了，战死沙场也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
“你兄妹几个？”
“说来惭愧。兄妹十个。说实话，我最不主张男人有三妻四妾了。”
“难道表妹不够你们兄弟分了…”她取笑道。他们都是表兄妹联姻。这个她倒记得。
“哪里？哪里？现在男多女少，本来女子就少，一个人在有个三妻四妾。试问，天下要有多少男子无妻无子…”
“听说国民党孙中山先生就提倡一夫一妻制。他还呼吁女人不要裹脚。”
“现在军阀混乱。你猜猜看，谁会得天下…”
“这个我哪说的清。我不过一介女流罢了…”林太太如实回答。
“又谦虚了…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你又如何知道国民党…”
“偶尔听家里人说过…”
在咖啡店略微坐了坐。天色已晚。在不回家，恐惹是非。
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李先生，以后尽量少来找我罢。”林太太说道。
“为什么？”
“孤男寡女。”
“你表面是什么都不在乎。骨子里却样样怕。”
“我的处境难以说清。昨天，世上唯一疼爱我的人也与我恩断义绝。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最差的了。想来活着真没意思。没个盼头。而你就不同了。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何必与我这不三不四的人纠缠不清呢？”
“干嘛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
“李先生…慢慢的你就看透了我。”
“是吗。我相当期待。”
李先生将她送到巷子口。
“我还会来找你。”他在她背后轻轻说道。
她装作没有听见。
看她踩着高跟鞋慢慢消失在尽头。
林太太对生活好似失去了热情。眼睛所看到的都是厌烦。凶残。
尤其夜深人静时。恐惧着黑暗。
大哥又来骚扰她。
躲在她的房门之后，只等她开了门。他便笑嘻嘻的从背后抱紧了她。
他不怕她挣扎。胆子越来越大。一双大手一阵乱摸。
她恨极了。
用牙咬他的手，胳膊。顿时嘴巴里一阵粘稠，鲜血的腥味弥漫开来。房间里黑漆漆的。
“弟妹，你都和我睡过一次了。怎么还会害羞，非要哥哥来硬的吗。”大哥痛的乱叫。连忙松开她，打开灯，看自己的伤势。
灯光下手上一排深深的牙印。
她看到那血迹，真感到痛快。
“你活该。”林太太说道。
大哥听来却不生气。仍旧笑嘻嘻的看着她。
“弟妹。不如你嫁给我做小，这样我们就能明目张胆的在一起了。省的你寂寞的荒。”
正想说，你休想。
想想前几日大嫂的嚣张模样。一股气压在心头。她要探探他，看他能说出多少实话。
“那大嫂怎么办。她同意？”
“不同意又怎样？她嫁进我们林家几年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平常管我管的也特别紧。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那她怎么同意你和我…”大哥头脑简单，根本想不到她在套话。
“她呀，还不是想着有两个钱花。人穷了，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大哥什么意思，我不懂。”语气变得极其温柔。
大哥的魂立刻丢了一半。
“还是她想出来的主意。她看你在歌舞厅上班。每月都有钱拿。又怕你嫌我们没作为，早晚会撵我们出去。你又和那个李先生走的近。她就怕了。所以，就让我…嘿嘿。反正你是烈性女子。好歹和我睡过。这名声传出去，谁敢要你？料你只能咽在肚子里。又让我们抓住了把柄，不能赶我们出去…”
她听完。后背一阵发凉。早气的七窍生烟。
白白养了她这么多年，不报恩也就罢了。还能做出这么阴狠毒辣的事来。真和她妈妈一模一样。
“大嫂，休怪我无情。是你绝情在先。这些年，在我家，我供你吃，供你喝，你竟这样算计我。”她在心里默默想道。
正冥思苦想间。
大哥又一把搂住了她。
在她脸上乱亲。
她越反抗，反被他越抓越紧。知道是跑不掉了。大嫂即使听见也不会来救他。
那一天，她明明知道。什么都知道。硬生生的把她推下了深渊。
突然，心生一计。
“大哥，你是真心喜欢我吗？”林太太假装温柔问道。
“喜欢。喜欢死了。恨不得日日夜夜守在弟妹身旁。你说老六哪里来的福气。娶回你这个美人来。”
“大哥，你若真喜欢我，真想和我长相厮守。就体谅体谅弟妹的难处吧。”说着，不由得流下泪来。
大哥立刻慌了。生平最看不得女人哭泣。
“什么难处？”
“我父亲是举人。虽然死了。我母亲还在。她定不会让我嫁给你做妾的。可怜我在守一段时间的寡，就会另寻旁人了…”
“依弟妹的意思…”
“大哥。你要想我陪在你身边。就给我一个实实在在的名分。”
“什么名分？”大哥问道。
“我只能做大，不能做小。我也想生生世世陪在大哥身边。无奈老母回来阻碍…”
“这个…”大哥有点为难。
“哼。我总算看清了你。不过是看中我的身体罢了。什么喜欢我。通通都是假的。你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说着，佯装生气。偷偷的用手使劲掐自己的大腿。泪水立刻流了一脸。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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