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知道世人称李道友的葬身之地为禁区,可是你却没有亲身实验,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试试呢?那个地方你很熟悉,可是对于李道友这样将近百万年岁月的人来说,这点岁月的浪花又算的了 什么?要么是你这个人比较重要,要么就是他有意留下此处,等你来此。”老妖怪心思缜密,不从李韶阳的角度看问题,而是从李化成的角度讲述某种可能。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压制你身上的戾气,不然怕你凉凉。”老妖怪摆弄着自己的残破血袍细细的说道。
李韶阳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方圆百里的并蒂花,将一身魔性收于心房。
“你这魔性无根无源,实乃一念而已。不过归宿还要在李道友身上,我的力量恐怕难以奏效,近日我观苍穹之上,封天禁制日趋消弥,那力量和李化成的力量是同源的。就以这封天的力量封住你心中的魔吧!”
老妖怪还真是个精打细算的主,跨越这么大的东西他都能联想到一起,真是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前辈万万不可,你这样做等于是在将苍昀域推向深渊!打乱了历史进程。”
阳道一听到老妖怪的方法大惊,这样的方法任何一个以苍昀立场的人都万难同意。
这封天禁制的残余力量一旦被彻底破坏,原始天道回归,那些至人境的老怪物肯定会分分钟跳出来搅动风云。如果原先的形式是慢性自杀,现在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自掘坟墓。
况且现在各方势力都还在站队,如果冒然改变,怕是要改变什么。
“偶然永远都在可能与不可能之间,而必然永远是必然,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有些事提前了也未必是坏事。有些东西已经初露端倪了,不必在意了。”老妖怪是何等风范,不可能听阳道一的观点。
“你要知道,苍昀和他比算的了什么!苍昀与我而言又是什么,你说服不了我的!”老妖怪嘿嘿一笑,掌中风云涌动,搅动诸天,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压下了所有,瞬间将整个苍昀的境界天花板都拆开。
阳道一有幸见到老妖怪的手笔却不由得大惊,即使近在咫尺,可是他却感觉不到老妖怪大道的波动,因果的牵连。甚至倾天也在一念之间。
这就是恒宇境的力量吗?齐肩天道,问鼎绝巅。我与之相比相差甚远!
此刻的阳道一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蝼蚁在仰视一头巨龙,这种感觉他已经好久不曾有过了。
肉眼可见苍昀域的天从清澈如水的颜色变得蔚蓝,这是天原本的颜色。
此刻,苍昀各处,小修士和凡人都以为这是神迹显圣,长生者却感觉到了大道的波动,可是却不知是谁而为。
极北寒疆,封禁之地,人影错错的黑暗中有数道至强的气息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十几对目光宛若光剑击碎虚空,而后渐渐平息。
清晰可见,这些眸光中的阴霾被驱散,宛若蛛网般的黑线从这些人的眼眸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是道。
“桎梏被彻底打破了!各位道友,我等自封于此少说也有五六万年了,今日将彻底摆脱浑噩,迎来新我。诸位相比都知道现在外界的形势吧!日后相见,当兵戈相向。”这一人很是强势,言语中宛若刀剑一样的冰冷刺人!无人知晓他黑袍下有着怎样的外表。
“阿弥陀佛,施主作为东道主,我等无话可说!就此别过!”一个须发皆白眉长盈尺的老和尚念了一句佛号。刹那间飞上九霄朝着东原方向而去!
紧接着也有八道极为强势的虚影冲天而起,各自回到了苍昀域的不同地方。
此刻,不少大教暗流涌动,有数万年祖师画像化为灰烬,灰烬冲天而起,红光遮天。
有某个教派祖师雕像摇曳混沌神光,神光中有神性物质散落教中,磨灭体内凡气,使人修为精进。教众跪拜,齐声叩拜祖师显灵。
东原的一个角落,一座破败的庙宇中,一个无头泥塑大放金光。泥塑下一左一右各自有两人盘坐,见状波澜不惊,只是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泥塑缓缓转身,一道入口显化,两人相继消失,留下一道‘卍’的的符号。
…………
“大战要提前开始了!血流成河的岁月到来了!”岚瞾宫,沐思变心有所感,抬头看了看苍穹,天清明了,可是他的心却浮现了阴霾。
有血有肉的至人才是属于当今苍昀的战力天花板,自始自终他们都不曾背离大道。此刻的变天他怎能感觉不到呢?
万妖谷中,龙腾气势瞬间提起了两分,暗自低语:“种族的战斗终将结束,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世界的何处何从。自南泽一分为二,我们和人族的恩怨也是解脱了。今日天变,苍昀乱将起,纵观苍昀无论种族如何尽皆分为两派!如今乱起,我想恐怕南泽某些保守派会选择和我们妖族站在一起,好好准备吧!万万不可怠慢。”自始自终他都在一个人自言自语,竟然将形式看的如此透彻。
只是某些教派,而不是一界,人族真是可悲……
星陨神山,李化成葬身之地,老妖怪无喜无悲的把玩着手中的残损力量,饶有兴趣的看着手中的禁制。
“力量万不存一,不过封住你足够了!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想明白了,这封禁自然会解开,你若是想不明白,一辈子都解不开。除非有至强者帮你,不过在我看来至少要和我实力相当,嘿嘿,不错。”老妖怪难得嘿嘿一笑,笑时将掌中的力量拍在李韶阳心口。
几乎刹那间见效,李韶阳心房的魔气被彻底封住,狂暴的力量也瞬间消失。李韶阳此刻出了力气大一点他甚至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修士。
所能使用的力量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只能和他人口中的同阶一流差不多了。
有时候变弱也是一种保护!
“这……这!”李韶阳声音颤抖,简直不敢相信,如果靠他现在的力量还能成为扭转乾坤的人吗?
“这什么这,等你的心回来了,你就恢复了!不慌!不慌!”老妖怪笑嘻嘻的说完就消失了。
“进去看看吧!无论这个地方被人怎样抹黑,可是这里依旧是他的陨落之地,有他的因果,或许也能解开你的症状。而我也想他了,去看看吧!”李韶阳有一些失落,对阳道一说道,虽然老李对他很重要,可是老李已经死了,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圣者的美名。而阳道一则是一个随时都要凋零。
孰重孰轻他李韶阳还是知道的。
“嗯!”阳道一点了点头道,他让李韶阳走在前面,不是因为他惧怕这里的东西,只是他想让李韶阳感悟其中一切,而不被他这个外人打扰。
这个圣者景象中,不过五里方圆,李韶阳一步踏出,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门口的歪脖子树下面。
现在的他比风还快,可是这些那个人都看不到了?
阳道一悄无声息的跟在李韶阳身后,步子放的很轻,甚至听不到一丝声音。
如李韶阳所言,这里从来都不是禁区,而是一个家。
“昔年,你曾说过要以这扶桑神树的赤色棺材给自己用,想不到吧,现在你真的用上了。不知道说你有先见之明还是说你一语中的好。真是可悲啊!”
李韶阳没有去看小木屋,直接走到了老李的坟前蹲在地上慢慢的诉说,脸上看不出伤悲,甚至有说有笑。可是阳道一却知晓,李韶阳的痛在心中。
“告诉你啊!你走的时候,真的可以称作是一个英雄了!而且最后的光明我看到了,很亮,超越了日月星辰,超脱了诸天寰宇,亮在了我的心中。”
李韶阳真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可是却没有了心跳,可是他却感觉到了心痛。
“你不知道你是有多扣,什么都不肯教我,美其名曰‘自己悟道’。可是你也不知道,我真的悟出来了自己的道,我有了混沌三变身,后来升级成为了我的黑白并蒂花。说实话,用的比《三坟经》顺溜多了。你更不知道我见到了第四人的一缕分魂。因为他黑化了,所以我杀了他……是不是很意外,我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得到了岚瞾宫十二法门,得到了遂古时代的须弥世界。嘿嘿,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越来越向着你所期待的方向去了……”李韶阳的话很多,不负话唠之名。
可是鬼知道他是说给谁听的,或许更多的是一种心灵的慰藉。
阳道一就这样看着他,虽然他的时间很紧迫,可是却没有一丝心急,仿佛生死不加己身,如此淡泊!
“可是我也不知道,你死之后的将近一年里,我始终还是没能逃过你的手笔,你的因果,我进入岚瞾宫,然而却发现了遂古残破世界可以和芥子空间融合。我更不知道阳道一身上竟然会有你的因果。大到我的去向,下一步动作,小到我的道。我的法,甚至我的血都被你预测。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比你这个死人更可悲!不过我所悲的不是被你算计,而是如果你可以知道我,埋下伏笔,而和你同样强大的人是否也可以呢?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李韶阳声音越发低沉,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可是容貌却依旧是那个翩翩少年。
李韶阳一席话终了,可是他周遭的环境却大为改观,坟头崩裂,一种不可视,不可闻的力量透过圣者执念虚影烙印在小木屋前。
“我知道你会来的,如果你见到了现在的我,那真实的我恐怕已经不存于世了吧!”没错,这段烙印是李化成留下的,可是因为李化成已经彻底死去,导致这段烙印只留下了时间却没有留下神韵。不能因人而异随机应变。
“老李!………”李韶阳轻唤一声,可是并未有人回应。这一切不过只是镜花水月而已,虚无终归只是虚无。
“三千年前动了小聪明的小伙子肯定在你旁边吧!他人不错,就是有点不知好歹。中我因果而不死,肯定是有你的功劳了。我都知道。”李化成脸皮发笑,没有一丝惆怅,哪怕当时留下这道烙印时他自知必死,可是依旧是笑容。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一个英雄落幕也会有另一个英雄出现。今日之后,我就再也看不到你的未来了!看你自己了。因果的事我一个死人是无能为力了,不过你可以用你的剑去斩断它。相信我!”李化成死了也就死了,还把锅甩给了李韶阳,别人家坑爹,这下好了,直接坑孙子………
“临了临了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了,送你一句话吧!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切记!切记! ”李化成连说两个切记,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嘿嘿,最后我还是给你留了一手,因为看不透你的未来,所以在我能看透的最后一天给你做出了一点改变,我让你看到了我的葬身之地被抹黑成为禁地。你怕是差点入魔吧!其实我死去的地方确实是禁区,不然有人跑过来在我这挖坟掘墓挫骨扬灰加鞭尸怎么办。只有对你才不是禁区!”
李韶阳:“卧槽!卧槽!卧槽!”他心中已经一万只羊驼奔腾。
枉费他李韶阳用了自己五年的嘴炮功力,哔哔赖赖的说了之前这么大一段话给阳道一听,现在看来竟然还是李化成的‘骗局’。真是无情啊!
“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李韶阳心中恐怕只有这个念头了。我拿你当爷爷,你拿我当棒槌!厉害!
阳道一心想:“内行啊!真会玩!”
“原来是这样,时至今日我还是无法逃脱你的手笔。真是可笑,你竟然连我的情绪都猜出来了。”李韶阳怅然若失,仿佛一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动力。
“老妖怪,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其中的端倪所以才让我进来看看的?不要骗我,说实话。”李韶阳起身,看着禁区黑夜状态下的星辰幻象幽幽问道。
在他差点入魔的时刻,老妖怪不止一次让他自己进来看看,现在他有了进来的勇气,可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美好,这么简单。
“当然,只是你阅历不够看不出这其中的道道!李道友对你来说意义非凡,一个让你在乎的人才会改变你的思绪,洞彻你的心性。可是禁区被人称作禁区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你从未知晓修行界人丑恶的嘴脸。或许只有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才会相信!”
识海中,老妖怪承认了一切,因为他为人沉稳,而沉稳从来不会错。
就在李韶阳失神的时候,在他身后的坟茔上,老李的烙印说了一句特别有意义的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英雄!不为一国,圣者!不拘一隅。”
“时至今日,恐怕你已经动摇了心中的想法,信念了。嘻嘻,这一切我都知道。不过老李我希望你能走出来,记住我的话。”
“今日之后你身上的因果连我都看不透了,我不知此后路途曲折,不知你修为何处,不过我知道第九次是必然的成功!”
“我的时间到了!永别了!”老李说完竟然渐渐消失,甚至连能量光点都不曾出现。
随着老李的消失,方圆五里,异象消失,入眼只是一道孤零零的坟茔,一截烂木头。
李韶阳眼圈微红的向前走了两步试图拉住那即将消失的景象,可是却只是一场空!
“真的消失了!真好啊!今日之后我将在无牵挂,哈哈哈……哈哈哈…”李韶阳感叹一声,突然笑了很久,真的笑了很久……
而后头也不回的招呼阳道一走开,自己则打开内天地将老李的坟茔收到了遂古世界的残片中。
不过做完这一切他却不曾真的离去,又在原地堆了一座坟,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圣者遗冢。
无人可知,在他笑声笑语之中一滴泪水打湿了干燥的泥土。伴随而去的还有他身上最后的的一点人性。
他走了!太阳也走到了星陨神山的另一边,虽然已经是正午,可是天却黑了下来。一如李韶阳此刻的心绪。
只是他走的很慢,五里的路程他走了一个下午,直到黄昏,李韶阳才步履蹒跚的来到了阳道一身旁。
“人性都不要了还算是人吗?或许这辈子我都无法冲破心头的封禁了。一辈子做一个普通人也挺好,至少不用被人算计。”李韶阳双目无神也不知道是对阳道一说话还是对自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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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