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无邪

    “赫东老王爷那里……”
    “本来我欲请无净法师为我跑一趟,如今他要为你配药,我便只能另寻他人了。”
    我本想说还是我亲自跑一趟,但想到我体内的软筋草之毒,知道管愈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去赫东的,便说道:“此事刻不容缓。阿志哥哥若再不派人前往,恐怕上官烈锋的人便已经到赫东了。”
    “如若非要行此一险招,而你又不放心我亲自去,便只能派青松和翠柏了。我上次去赫东,他们俩一直跟在我身边,也算是见过赫东老王爷的。我让他们带上我的书信前往,多少先跟老王爷打声招呼。待无净法师配完药后再让他赶去赫东一趟。”
    我仔细想想,觉得管愈如今志在尚赫江山,将来要管辖如此大一片疆域,总需要一些派得上大用场的文臣武将,如今也正是锻炼这些手下的时候,便点头说道:“也无不可,我们可得仔细嘱咐他们一番。”
    “小鱼儿,这些事我自己处理便好。如今你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好自己,可千万别让自己再弄出其它病来。”
    我嘴一撅,嗔道:“我知你担心我的身体。可我现在并未觉得有何不适,何况法师也说了可保我性命无忧。你若让我整日待在府里什么都不干,那大约不用等毒性发作我便已闷死了。”
    “这天下有能使得你整日待着什么都不干的人吗?你最消停的时候怕也就是昏睡不醒那几日。”管愈说着幽幽一叹,“小鱼儿,打仗是男人的事,就让男人来做吧。”
    我想了想,正色道:“我知你顾及我体内的软筋草之毒,不想我跟着你行军打仗。可你说过皇权之路太过孤寂,你不想一人走在这路上。我也答应过我会陪你走到底。如若你不让我为你操心政务和军务,我便不觉得我在与你同行。我没有武功,也不懂排兵布阵,我保证我决不上战场便是,但我总可以在某些事情上帮你出出主意,做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我才觉得我真的站在你身旁,而不是被你护在身后。”我紧紧握住管愈的手,“阿志哥哥,你说过让我陪你走到底,是‘陪’,不是‘跟’。”
    管愈又停下了脚步,将我的手拉到唇边,深情缱绻地一边亲吻一边低声说道:“当然,你陪我,我们俩并肩而行,互相依靠,谁也不准放开谁的手。”
    管愈这话似乎引起了老天的不满,他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了葛若兰的声音:“愈哥哥,愈哥哥。”
    管愈握着我的手怔住了,似乎不知如何回应葛若兰。
    我赶紧将手从管愈的手中抽回,像是做了贼似的,无比尴尬。
    “愈哥哥,你果然在这儿。”葛若兰看到管愈,本来一脸的着急便顿时消失,回头对着跟在后面的玉竹道,“玉竹,你果然没骗我。”
    “若兰妹妹有何事?”管愈问道。
    “愈哥哥,你带我回王府看看可好?刚刚有人告诉我,王府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我不信,王府那么大,怎么可能全被烧了?”
    管愈看了看我,似乎不知如何作答。
    “愈哥哥,”葛若兰见管愈不答,又说道,“我俩还未完婚,我为何要住你府上?虽然我母妃不在了,可我父王和我哥……”葛若兰说到这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惊慌起来,伸手拉住管愈的袖子,指着我说道:“愈哥哥,她说我哥被皇帝舅舅给抓起来了。她是不是骗我?皇帝舅舅怎会抓我哥?我哥如今在哪儿?你跟他一起走的,为何你回来了,他却至今未归?”
    “若兰妹妹,”管愈将手放到葛若兰的肩膀上,“那日王府的火势确实有些大,烧了许多地方。我正命人修缮王府,待好了再带妹妹回去住可好?”管愈避重就轻地敷衍她。
    “嗯。”葛若兰点点头,“我哥可在那里带人修缮王府?”
    管愈剑眉微动,看了看我。我心中一紧,想着他大约要责怪我让葛若兰知道世子被抓了吧。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小姐,世子爷在都城还有些事要办,大约没那么快回来。”
    葛若兰凝眉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你为何说我哥被抓了?”
    “呃——我搞错了。”我尴尬地回道。
    “放肆!”葛若兰忽然厉声喝道,“谁是你的管教嬷嬷?她没教过你在本小姐面前要自称奴婢?”
    “是奴婢……”
    “若兰,”管愈打断我的话,“小鱼儿可不是我府中的下人,她是我……”
    我吓得赶紧拉管愈的衣袖。管愈回头看着我,我朝着他摇摇头,请求他不要说。他大约还没见过葛若兰疯起来的模样。我也不敢说以后我和管愈一定能怎样,如今之计,只好能瞒一天是一天了。
    葛若兰忽然笑了:“噢,对!我母妃说过,她本来要收段小鱼为义女的,可后来她却自己跑了。”葛若兰又对我说,“小鱼,你现在是否还愿意嫁给愈哥哥?如若愿意,我便去请我父王准你陪我一起出嫁,你也不用自称‘奴婢’了,就称‘我’吧。”
    我再一次尴尬了。管愈要我陪着他走到底,这一路上我还得供着葛若兰?爱情是无私的?爱情是伟大的?爱情是相互成全?
    “来人!”管愈带着愠怒叫道。
    不远处跑来了两个小厮和两个婢女。
    “送小姐回房休息。”管愈沉声吩咐道。
    四个人齐声应“是”。
    “不!”葛若兰忽然惊叫起来,猛地躲到玉竹背后,“玉竹,救我!救我!他们会将我绑起来,然后撕扯我的衣服。他们要害我,你快去找愈哥哥来,快找他来救我……”
    管愈瞪大了眼睛,其惊惧之色难以言表。
    葛若兰躲在玉竹身后,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惊恐地看着两个小厮。
    管愈走上前,喃喃叫道:“若兰妹妹。”他朝着葛若兰伸出一只手。
    “愈哥哥!”葛若兰忽然欣喜若狂,从玉竹身后跳出来,扑进了管愈怀里。“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快!杀了他们!”她指着两个小厮。
    我赶紧让两个小厮退出去。
    葛若兰像块橡皮糖似地黏在管愈怀里,嘴里还喃喃念叨着:“愈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我母妃说,等你回来我们就完婚。我们去找我母妃好不好?可我母妃她……我母妃她死了。她不是被烧死的,她被人绑起来了,然后有人把她拖走,放到空地上,脱了她的衣服……”
    我听不下去了,转身准备离开。管愈却从背后伸手拉住了我。我回头看向管愈,葛若兰兀自趴在他怀里喃喃自语,管愈的头转向我,手依旧拉着我的手,眸中泪光闪闪,带着祈求与无奈。
    我轻轻挣脱他的手,柔声说道:“小姐受了惊吓,怕见陌生男子。你让无净法师给她看看吧。你先安慰安慰她,我去找青松和翠柏谈谈去赫东之事。”
    我很快到了管愈的书房。管愈没回来前,我、葛若兰和玉竹三个人在这间书房住了半年多。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葛若兰可怜,我也对她有愧疚感。可现在,我却开始讨厌她了。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我静静地坐在书房,良久未动。
    “主子。”褐樟在外面敲门。
    “进来。”我说道。
    褐樟推门而入,垂手站在我身前,满脸关切之情。
    “你有事?”我问道。
    “主子,那个叫垂裳的妇人,主子切莫留她在身边。”褐樟说道。
    “为何?”
    “那妇人命太硬,先后克死了她家小姐和腹中胎儿,又克死了两任丈夫。主子如今体弱,要防邪气入体。”
    我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如若真有命理可言,褐樟这说法还真说得过去。但我向来不信命也不认命,虽然老天想让我断子绝孙,可我偏要好好活着给他看。
    我笑嘻嘻地说道:“如若她命真的硬,那我还非要把她留在身边不可,看我俩谁先克死谁。褐樟,你可知道,无净法师曾说过,我是千煞之命,硬过剑锋,佛来斩佛,魔来斩魔。故而,向来都是我克别人,别人哪能克到我?”
    褐樟顿时尴尬了,张了几次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不由得又笑了,安慰他道:“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跟了我那么久,也看到了我没那么容易被克到,被劫去北翌还能全身而退,太子妃下了那么多种毒也没把我毒死,跳到结冰的河里也没被冻死。我命贱得很,你就放心好了。”
    褐樟轻叹一声:“总之,主子还是小心点好,莫让垂裳贴身伺候。”
    “好,我尽量离她远点。褐樟,为何我住的院子多了许多人?”
    “公子安排的,都是些干杂活的婢女和小厮,还有厨娘和帮厨伙计。”
    我长长一叹,说道:“这下倒真热闹了。满府的下人,也没个管事的。公子有很多军务和政务要忙,总不能让他老操心内宅之事。你把话放出去,就说管府要找个管事嬷嬷,请人推荐推荐。在找到管事嬷嬷之前,府中有什么事情便来问我。”
    “主子,你身体要紧,何必管这些琐事?”
    “那我不管谁管?葛若兰?”想到葛若兰,我忽然顿住。如若她跟管愈成婚,她还真是这里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啊。但她管得了吗?那我到底要不要管?我内心深处有什么暗暗抽动了一下,忽然觉得陪管愈走到底是我这辈子入的最大的坑。
    褐樟讪讪说道:“公子刚刚交代了府中各人,以后不许放葛小姐入主子的院子。”
    我凝眉沉思,明白管愈大约察觉到了我刚刚的不悦才如此吩咐了下人。我问道:“葛小姐如今可好些了?”
    “公子亲自扶她回房了,又派了人去请无净法师。”
    我微微点头:“知道了。”喜欢阿鱼传请大家收藏:(663d.com)阿鱼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