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在密道里走了不到半盏茶工夫,褐樟便护着葛若兰和玉竹从出口方向往里走。
“褐樟,走反了,往出口走。”我轻声提醒。
“主子,不知为何,小的发现出口有人进来。我们赶紧去印刷室躲躲,先看看情况再说。”
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进来的人是来捉拿我们的,那我们躲到印刷室无疑就是瓮中之鳖。
我当机立断:“不,我们全部去出口,不能躲在地下被人两头封住。密道狭小,进来的人再多也只能容一人站立,我们便进来一个杀一个,杀出去。外面的官兵忙着应付南川军士,恐怕抽不出多少人来对付我们。我们杀出去,找公子去。”
褐樟低声应是,转头走在了最前面,将我们三个女的护在身后。
我们还未到出口,便听到阿檀木的声音,似乎正跟什么人说着话。我正心下疑惑,褐樟却顿时喜了,说道:“主子,是青松。定是公子来救我们了。”
葛若兰听了立刻就用力推着褐樟往前走,娇笑着一边走一边叫:“愈哥哥,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我也心下大喜,跟在后面兴冲冲地往前走。没走多久,前面就出现了火光,青松打着火把站在密道内,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愈哥哥!愈哥哥呢?”葛若兰隔着褐樟大叫着,几次想挤到前面去。可惜密道太窄,她无法挤过去。
青松听到葛若兰的声音,赶紧带着后面的人齐齐朝着葛若兰作揖行礼。葛若兰却全然不顾,口中一个劲地叫着“愈哥哥”。
我在葛若兰的叫喊声中冷静了下来,仔细算算,亲里关离宇宁城四五百里,管愈前日攻克了亲里关,今早便传到了宇宁城内,这已经是这个世界超乎寻常的速度了。如若管愈要从亲里关攻进宇宁城,中途还要对付官兵和已经成为了禁卫军的原宇宁护卫军,怕是至少也要十日八日才能到达宇宁城。
我伸手拉住葛若兰,说道:“小姐,公子还在赶往这里的路上,很快就会到了。”
“不,我认识他。”葛若兰伸手越过褐樟指着青松,“他一直跟在愈哥哥身边,愈哥哥肯定来了。”
青松倒是很醒目,似乎立刻明白了葛若兰的问题,说道:“小姐,外面战乱,公子派小的先来保护小姐,公子几天后就会赶到。”
葛若兰面露失望之色,颓然地坐在地上,低声抽泣起来,一边哭一边问:“愈哥哥会不会不要我了?”
我叹了口气,示意玉竹扶起葛若兰,说道:“公子可心疼小姐了,怎么可能不要小姐呢?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你要好好吃东西,好好睡觉,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公子回来。”
青松也接口说道:“上面都是我们的人,翠柏此时应该带人将各房各院的封条都撕了。我们现在就回府内去吧。”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青松,但看着这个狭小的秘道,便将这些问题都搁下,领头往回走。
我们回到管府的时候,翠柏已经带着人将府内的封条都撕了,又在打扫和清理各房各院,看上去就像这个管府的众人只是都出了趟远门,如今回来了而已。
我安顿好葛若兰,便迫不及待地问青松情况。
“青松,告诉我,带兵从亲里关打进来的可是公子?”我急于得到肯定答复。
“小的认为是。”青松答道,“公子临走前吩咐过小的,一旦小的听到南川攻入尚赫的消息,便带着护卫军占领管府,与他来个里应外合。”
“护卫军?”我心下疑惑,“宇宁护卫军吗?不是已经被归入皇家禁卫军了?”
“本来是。”青松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可他们忘了,公子才是堂堂正正的宇宁护卫军统领,护卫军可都是公子一兵一卒招募进来,精心培养的。公子伤愈后,便与护卫军中的人接应上了,那些本来态度强硬不愿归附禁卫军的护卫也大多被公子说服假意服了软,留在营中等公子调派。”
“那禁卫军首领就未有任何怀疑?”
“也不是全都假意归附禁卫军,还有些仍旧态度强硬不肯归附。故而那个皇上派来的钦差武校尉回都城复命之时,就让官兵押送了部分人去赫北关流放。公子早有安排,让小的伏在半路杀了官兵,救走了所有的护卫。”
“赫北关未收到流放的护卫军,押送的官兵也未回去复命,皇上和朝廷就无人起疑?”
“这个公子也早做了安排。他留了封信让小的派人送去给赫北关的卫将军,让他差不多的时候就向都城的兵部写信说宇宁护卫军已到,押送的官兵他要留下办点别的事。”
我想起那个大义凛然的卫将军。他曾说过他是皇上亲封的将军,定会忠于皇上和朝廷。他又怎么可能跟管愈同仇敌忾,欺骗朝廷?
“卫将军怎会愿意帮公子?”我问道。
“公子本来无把握,但无净法师说长公主之子邹沐风走投无路,安置了妻儿后,已亲自跑去赫北关向卫将军求救。公子便想赌一把,在给卫将军的信中将宇宁发生的事情也说了。公子认为这个事可大可小,就看卫将军如何做了。”
“那你们救了那些护卫军后,如何安置的他们?之前的宇宁到处都是官兵,查得可紧了。”
“我们将他们送去了临西关,然后又让临西关的夏将军送了些军士回护卫营,只说是为皇上增加兵力,保护宇宁安危。禁卫军首领大喜,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开开心心把临西关送回来的军士都收下了。”
“临西关的军士本该归皇上新派的宇宁刺史管辖吧?他无端送回一些军士到护卫营,未被宇宁刺史问罪?”
“那个宇宁刺史就不懂这些,上任半年了,一直都在宇宁到处搜查公子下落,根本无暇管临西关和亲里关的军士。夏将军之前是宇宁护卫军副统领,后来才被公子派去临西关做了将军。夏将军未收到刺史的官文说关口归他管辖,便当做不知此事,仍旧当自己是归原护卫营管辖的。”
我连连点头。管愈果然是个布棋局的高手。
以前的宇宁王管着两个关口,亲里关和临西关。亲里关毗邻南川,兵力薄弱;临西关毗邻西岭,兵力强大。两个关口的将士可都是听宇宁王号令的,而管愈作为宇宁护卫军统领,也就拥有调派守关将士的权利。
上官烈锋和上官凌云机关算尽,灭了长公主和蓉公主两家,大概未曾想到一个虎口脱险的护卫军统领竟会有如此号召力。
我问道:“如此说来,原宇宁护卫营的军士和两个关口的军士都听公子号令了?”
青松连连点头,说道:“那些本来就拥护王爷和公子的人自是不必说,剩下稍有犹豫的,公子出示护卫军统领的令牌、尚赫传国玉玺和先皇圣旨,他们便心甘情愿跟公子干了。”
“那今日护卫营的人都被派去亲里关抵御公子……”
“他们一走出宇宁城就叛变了。”青松打断我的话,“小的和翠柏在半路接应了他们,将上官烈锋派来的禁卫军首领和几个将士都杀了,回程顺路堵了宇宁刺史派的官兵的去路,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如此一说,所谓的宇宁战乱,还未兴起就已结束了?”我惊讶地问道。
“小的认为是。护卫军回来后,我们便兵分三路,两路去把宇宁刺史和郡守拿住,一路来了此处。”
“你们未曾想到葛小姐和我会在此处吧?”我促狭一笑。
青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你们知道?”
“姑娘住进管府之日,公子便已知晓。”
“啊?!”我惊叫出声,脱口问道,“那公子为何不见我?”
青松似乎有些为难,低头不语。
我不死心,追问道:“公子怕连累我?”
“姑娘,公子逃回宇宁之后便令小的去了阿渡家,小的当时就知葛小姐被阿渡救了。只是当时公子病危,葛小姐跟着阿渡反而更安全些。公子便让我们不时去往阿渡家看看,故而姑娘去到阿渡家后不久,公子也知晓了此事,只是公子那时自身难保,便未惊扰姑娘。”
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奇怪,为何葛若兰躲在阿渡那里那么久都没被发现,看来管愈之前派去的人帮了不少忙。
青松继续说道:“公子后来从云佛寺逃出来后,无处可去,只能从密道进了自己的府邸。可后来遇到官兵又来搜查,公子当日重伤未愈又添新伤,小的几个只能将公子藏于密道内,待入夜小的才弄到一辆马车,偷偷带公子去往南川国。然次日,公子又想起他落下了蓉公主生前写的一封信。蓉公主曾交代说万一宇宁生变,让公子带着信去南川国求救。故而公子又命翠柏折返取信。翠柏到达此处时已是晚上,刚将信取到走出密道便见到褐樟和姑娘。”
“原来那日翠柏竟看到我和褐樟了?褐樟应当还背着悬勒。那他为何不过来跟我们打招呼?”
“翠柏起初并不知来人是姑娘和褐樟,后来认出时你俩已经入了密道。他未跟姑娘打招呼,一则他怕打草惊蛇惊动了守门的官兵;二是他未得公子命令,不敢随意露面。”
我想想也是,那种时候,管愈伤未痊愈,前程未卜,翠柏大约不敢贸然相认。
“翠柏等到褐樟和姑娘进了密道,才偷偷将你们放走的马带到了阿渡的院子里。”
原来如此!我还真以为老马识途呢,原来竟是翠柏暗中做的好事。我心中还是挂念着管愈的病,是什么样的伤会让管愈三个月竟未痊愈?我想到这里,眼泪忍不住就盈满眼眶:“公子到底伤了哪里?”喜欢阿鱼传请大家收藏:(663d.com)阿鱼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