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通消息

    “几个刺客罢了,已经被赶走了。”护卫轻描淡写地回道。
    “刺客?”当我是三岁小儿?我会相信是刺客吗?肯定是褐樟来救我了。我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刺杀谁的?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小人不知。”
    “那我怎敢安睡?可有人追去了?”
    “有。”
    “刺客有几人?”
    “小人不知。”
    “那追去了几人?”
    “约六七人。”
    六七人?我仰头看了看黑黑的夜空,心想上官凌云再变态,总不至于派几十上百人在这里看着我吧?高手都去追褐樟他们了,那剩下的人会不会只是个摆设?
    我猛地抽出腰间软剑,对着一个护卫就拦腰挥去。
    那护卫猝不及防,被我拦腰割破了皮肉,两手捂着腰部蹲了下去。
    我顾不及看我的战果,反手一剑又扫向另一个护卫的腰部。
    那护卫身手却极为敏捷,挥刀挡住了我的剑,手却被我割了一道口子。
    我趁他手稍顿的片刻,又挥剑朝他的腿扫去。
    那护卫吓得一边用刀来挡我,一边往后退去。
    就在这转瞬间,我感觉有人朝这边赶来。
    我顾不得看来人是谁,有多少,拔腿就朝外跑。
    我一边跑一边暗自后悔没有好好练过轻功。如若我此时能有管愈那等轻功,我定能甩掉身后紧追而来的人。
    可惜我没跑多远,我就被五六个大汉挡住了去路,这五六个大汉个个牛高马大,黑压压像一座座小山似的。
    一个大汉瓮声瓮气地说道:“小姐请回。”
    我暗暗揣度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垂头丧气地将软剑围在腰间,慢慢地往回走。
    *****
    天亮后,鲁士翰和顾学采又都从家里赶来了。
    顾学采偷偷塞给我一张纸后便顾自走开。
    我拿着纸躲进房间,迫不及待地展开一看,是褐樟写给我的,纸上只有简短四个字——“两事俱妥”。
    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上官凌云一整天并未来找我,也不知他真去调兵遣将准备攻打卡木丹诚元了,还是觉得我已失贞洁,不能再娶为侧妃。不管是哪种原因,他如此软禁我,定是怕我再次消失不见。看来他还不想就此放弃我。
    但无论如何,我都需要先顾好自己。我只要拖延到足够的时日,等到管愈回来,他定能救我。
    我洗了个澡,也不管房外诸事,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我醒来,已近傍晚,我慌忙写了几行字,在顾学采欲离开之际将纸塞入他手中,交代他若再次见到褐樟,将纸交与褐樟。
    我告诉褐樟我尚安全,让他莫再冒险救我,又让他派人去追管愈或直接去宇宁,告知蓉公主太史府所发生的事,让宇宁做好防范,必要时去寻求南川朝廷的保护。
    次日,顾学采再来之时朝着我微笑点头,我知道我所写的纸已经成功交到了褐樟手中。
    有了顾学采帮忙,我跟褐樟便还可以保持联络,我至少不用担心万一管愈有何消息传来我会不知道。
    ******
    就这样,我在书坊待了近二十日。我看着窗外雪花飞舞,屋檐冰凌倒悬,知道冬已深,寒已至,年关又近了。
    在这近二十日里,上官凌云除了派人将我看得死死的,自己却一次都没来过。我想他若真想攻打北翌,大约也要等到冰雪消融之后吧。
    在这近二十日里,我没有管书坊和书肆的任何事务,没有写任何书。我想外面的人大概还不知道我这个书巫先生已经回来了吧。闲得无聊之时,我便在院子里练软剑和近身搏击,我比任何时候都觉得在这个皇权至上、科技落后的世界,武功极为重要。
    在这近二十日里,无需顾学采刻意为我打听,总有人会将邹太史府的情况当八卦说给我听。书肆小二阿简的消息来源最广,也最爱事无巨细全部告诉我,我便假装挺无聊似地笑眯眯地听他的八卦。
    于是,在这近二十日的时间里,一个匪夷所思的长公主之死的案情便逐日被别出心裁之人合情合理地公之于众。
    四年前皇上寿诞,邹太史和长公主去皇宫赴宴,太史大人多喝了几杯,误入一宫女的房内,竟与那宫女行了苟合之事。
    事后,那宫女跑到自己的主子宸妃娘娘面前哭诉了一番后要撞柱自杀。那宫女本是宸妃娘娘的陪嫁婢女,宸妃娘娘于心不忍,求得皇上同意后令太史大人纳了为妾。
    在此之前,太史大人一直只有长公主一个正妻,从未纳妾。出了这种事,同去赴宴的长公主为顾全大局,也只能默默认可。
    那宫女在太史府为妾四年,还算规矩,对太史大人和长公主都毕恭毕敬。
    然而,这四年里,太史大人却只是将其置于偏院,自己却从未踏足进去。
    有人说,太史大人年过花甲,老夫取少妾,自然力不从心;也有人说,长公主表面贤淑,内心却善妒异常,故而她与太史大人成婚四十多年,太史大人从不敢纳妾,也不敢在外拈花惹草。
    不管如何,那宫女年华正茂,又颇有几分姿色,似乎耐不住寂寞,不知怎的竟与经商归家的太史大人与长公主之子邹沐风勾搭上了,且还怀上了子嗣。
    邹沐风听闻宫女怀孕后,承诺会去求父母让他娶其为妾,并让她平安生下孩子。
    邹沐风上次离开邹府前让人炖了燕窝给那宫女补身子。宫女想着长公主即将由自己的主母变为婆婆,想要孝敬长公主,便将燕窝送去给长公主喝。谁知邹沐风在燕窝中下了毒,弄巧成拙地将自己的母亲毒死了。
    据闻,此案情都是那个嫁与邹太史的宫女自己交代的。她一交代完,官兵便将其抓走,关进了大牢。邹沐风作为买毒害人的元凶,已被朝廷通缉,官兵正紧锣密鼓地试图捉拿他归案。
    官兵在邹沐风房中搜出了装了毒药的纸包那日,邹太史便晕厥过去,次日虽然醒来了,却情绪低落,身体孱弱,此后案情真相被揭露,他更是急火攻心,吐了几口老血后,便卧床不起了。
    虽然天寒地冻,但长公主的灵柩已经在太史府放了二十多日,家中的奴仆也无心打理丧事。卫将军夫人邹涵韵只好以女儿的身份,将母亲安葬,自己却因连日劳累,又染了风寒,这时也在卧病休息。
    至此,长公主之死算是落下了帷幕。总而言之,一切皆由太史府内乱引起,皇上已经尽力查出了真相。这事,跟皇上似乎无关。
    ******
    这一日,久未露面的上官凌云忽然造访了书坊。他穿着我去年做的羽绒短袄和羽绒长袍,脸上带着愉悦笑容,看着很是意气风发。
    看到他这样子,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我想这种时候,他若开心,那一定不是好事。
    果然,上官凌云一见到我,就像他每日都来看我似的毫无生疏之感,他语带关切地问道:“怎的几日不见,你竟消瘦如此?”
    我语气淡然地答道:“多谢殿下关心,民女之今日皆蒙殿下照拂,民女感激不尽。”
    上官凌云被我的嘲讽败了兴,神色一凛,说道:“本王听闻你日日练武,还有一把腰间软剑?”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腰部,“难怪本王每次见你,你腰间都系着同一根腰带。”
    我心中一紧,开始担心他会收走我的软剑,赶紧答道:“因双足被禁于方寸之间,民女便寻个法子打发时日。”
    “舞刀弄棒对于一个闺阁女子而言总是不妥,何不吟诗作画写文章?”
    我轻轻一叹,说道:“读破天书十万卷,写尽天下兴与衰;参透人间千般情,淡看世上胜和败。前两句民女已经做到,是时候为后两句准备了。”
    上官凌云蹙眉沉思,说道:“你要参透人间哪般情?又要看淡何种胜败?”
    我淡然一笑,说道:“民女已失贞洁,怎能不参透千般情?自然是准备放过那些害我、诓我、利用我之人。这不过是一种逃避方式罢了。”
    上官凌云听了,不怒反笑:“你又变着法子糊弄本王,就为了让本王死心?居然连自己的贞洁都赌上了。本王已打探清楚,你在北翌时虽一直住在卡木丹诚元的王府,却是做了他的教书先生。”
    我心中暗暗惊奇。
    去赫北关的路我是亲自走过的,在如此天寒地冻之时要去赫北关,快马加鞭一个来回最少也要一个多月。想不到上官凌云竟能在不到二十日就将我在北翌的情况打探了出来,在这个世界里,这样的速度可谓神速。
    我半信半疑,拿不准上官凌云是随便弄到了一点消息便来诈我,还是真的让人日夜兼程地打探到了我在北翌的细节。难不成这段时间他没来找我,就是因为他在等消息?
    我幽幽叹了口气:“一个被敌军俘虏的妇人,殿下认为有无失了贞洁真的重要?人言可畏,只要有人认为民女无法在敌国保全自己,民女便失了名节。”
    上官凌云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良久才说道:“本王不在乎!若无法堵住悠悠众口,那便让他们说去,横竖娶你的是我,不是他们。”
    “以殿下如此身份,天下美女都争相为妃为妾。殿下又何必如此执着于一失节妇人,而毁了自己一世清誉?”
    “本王不要那些俗物,本王只喜欢你。小雨,我今生今世、此生此世,只中意你一人。” 上官凌云说着说着,似乎自己把自己都感动了,声音有些沙哑,“答应我,嫁与我,我定会竭尽全力宠你一生,你迟早会被我感动,终会喜欢上我。”
    我凄然一笑:“殿下想要的民女给不了,民女要的殿下也给不了。民女自幼生长在渔村,每日面对的是浩渺的大海,不是将渔船漂在海上捕鱼便是赤脚在沙滩上晒网。侥幸识得些字,也不过是醉心于奇闻轶事,言谈举止难登大雅之堂。民女比不得先王妃鲁廷尉之女,更比不得现王妃刘太尉之女,她们无论家世、才貌或是品德都远在民女之上。”喜欢阿鱼传请大家收藏:(663d.com)阿鱼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