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云飞扬1

    建元五年,十月岁首,过完新年,刘彻又带着我回了上林苑。
    二姐成婚以后,我便时常将去病接到上林苑,年近四岁的去病,性子愈发的野了,到了五祚宫以后,陪他玩的人也多了,一会要骑马,一会儿要蹴鞠,一会儿又到处找人打架,一天到晚都在院子里闹着跳着,跑个不停,热闹的很。我怕他伤着,便让内侍六儿贴身跟着他,但没过两天六儿为被他折腾的叫苦不迭。
    去病这般胆大跳脱的性子,让我头疼的很,但刘彻却极是喜欢,常常带到身边,有空了就会亲自教他蹴鞠,有时候去郊外骑马射猎,也会把他带上,惯的去病没大没小,左一个“姨夫”右一个“姨夫”叫个不停,刘彻愈发喜欢的紧,有时候看着他们两个在一起玩,我心下明白,刘彻其实是很想要一个儿子。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六儿被他折腾,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去病终于肯好好的坐下来写几个字了。我一边看着孩子,一边教他写字,刘彻在一旁看奏章,五祚宫也终于安静了一会儿。
    “姨母,我写好了”去病拿着笔唤我:“我可以和妹妹玩一会儿么?”
    我看了一眼竹简上歪歪扭扭的“霍去病”三个字,虽然丑了点儿,但能写成这样也不错了,这半天的功夫也算没有白费,便点头让他去找妹妹,我又把竹简递给刘彻,让他看。
    “哇…哇…哇…”
    刘彻还没接过竹简就听得一阵哭声,我忙跑过去看,去病竟拿着笔在令仪的脸上画了她一脸墨。
    “妹妹爱哭,不好玩”,霍去病扔了笔,抢在刘彻抓他之前,跑到院子里去了。
    我有些苦笑不得,忙把孩子抱起来哄着,擦干净脸,略哄了一会儿,她就不哭了,我又忙抱着她去了院子。
    刘彻和去病两个正围着一个花圃,一个跑一个追,僵持不下。
    刘彻双手叉腰道:“你个臭小子,敢欺负朕的女儿,看朕今天打不打你屁股!”
    去病丝毫不在意,还有恃无恐的拍着屁股挑衅刘彻:“你来抓我呀,你来抓我呀。”
    “有种你别跑”刘彻指着他道。
    “我就要跑”去病继续挑衅。
    二人又开始围着花圃转了起来。
    我在一旁看着又好笑又无奈,手上的令仪看了更是乐的手舞足蹈起来,一旁的宫人看着也忍不住笑了。
    阿满从殿外进来,为了不破坏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玩耍,还特意从廊下绕路过来,在我面前打开了手上的漆盒道:
    “椒房殿命人送过来了,说是马上就冬至了,特地给各位姐妹准备的。”
    我瞅了一眼,是一盒胭脂水粉,又道:“大家都有?”
    “都有”阿满道:“还是张远亲自送过来的!”
    “先放着吧!”我点了头,又看刘彻抓着霍去病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去病也不觉得痛,还咯咯的笑个不停,又道:“他一疯就没边儿了,你带他进来吧。”
    刘彻这才又抱着他到了殿内,一会问他妹妹漂不漂亮,一会儿又问他为什么欺负妹妹,一会儿又吓唬他再欺负妹妹怎样怎样,说了好长一通。我就抱着孩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刘彻玩的差不多便将他放了,又问我道:“刚刚是谁给你送东西了?”
    “是皇后,给其他人也准备了,说是冬至,给我们的一点心意!”我一边说一边逗着孩子。
    刘彻伸手道:“拿过来我瞧瞧?”
    我忙示意东儿去取给他,又道:“都是女人用的胭脂水粉,你又不懂。”
    他拿了又是看又是嗅的倒腾了半天,又递还给东儿:“还是你喜欢的蘅芜香,她倒真有心了!”
    “妾瞧着皇后这阵子变化挺大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改了!”
    “你怀着孩子,小心些总没错的!”刘彻说完,又拿起书简道:“她不会盼着你好,她送来的东西你都别用!”
    我点点头,心下若有所思,也没再打扰他,又跟孩子玩儿了起来。
    用了午膳,哄了两个孩子午睡,刘彻也出去了,心下无聊,又把陈氏送来的脂粉拿出来仔细瞧了瞧,左思右想,还是让阿满去请了女医甘宁过来。
    甘宁拿着脂粉盒也倒腾了一番,又是化水又是焚烧的,也没有发现异样。
    我不禁狐疑,随手拔了头上的发簪在几个盒子里面拨了拨,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许是我想多了,又把东西交给东儿,自己坐到铜镜前,看着自己那张脸,也不禁苦笑起来,自己居然也变得这般多疑了。
    我将簪子放在案上准备换一只戴上,无意间瞥见簪子的尖尖上似有发黑的迹象,这是一支素银簪子,方才只用它拨过脂粉盒,想一想,我便大惊,忙唤了东儿又去将甘宁请了回来。
    甘宁还未进殿,我便迎了出去,将簪子递给它:“甘侍医,你看!”
    甘宁忙仔细看了看,又去看了脂粉盒,分别用银针去试,没有任何问题,用一根银针一起试,才会有发黑的情况,侍医也是一惊,将脂粉各到了一半出来装好,道:“夫人慎用,待臣回去仔细查验一番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点了点头,又送她出门,看了一眼东儿,不禁叹了一口气,她果真还是那个皇后,为了害人还专门去打探我的喜好,毒还下的这样巧妙,真肯费心。
    次日甘宁就把脂粉盒里面的毒物找了出来,是一种来自西域的花,名叫一品红,此花无香,全身是毒,红色花瓣混在胭脂里不易察觉,茎杆中的白色乳汁混在水粉里也不易被人发现。此毒少量触碰可致肌肤红肿,若长期大量涂在脸上则足以毁容。最为巧妙的地方在于,她把花毒分散放在不同的盒子,每个盒子的量不多,所以分开验不出来的,只有合在一起毒量够多才可查验
    我想了想,又对东儿道:“你们都是陛下选的,办事我都是放心的,五祚宫这么久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你们功不可没,你去告诉其他人,务必要他们把五祚宫各处都守紧了,所有进出的东西都要查验仔细了,一直蝇子都不能进来,特别是厨房,殿里孩子多,我又怀着孕,一应的吃食都要他们慎之又慎,千万不可出了岔子!”
    “夫人放心,奴婢早就跟他们说过了,晚些时候奴婢会再敲打他们一次!”
    “好!”我握了握她的手,又示意她将这些东西先收起来。
    思索良久,此事我最终还是搁置下来,没有告诉刘彻,有窦太后在,刘彻奈何不了皇后,跟他说了只会让他震怒,徒增烦恼罢了。
    春,正月。因建元元年施行的三铢钱,材质过薄过轻,容易被人仿制,各地出现了诸多私铸、盗铸之行,不利于朝廷管控,刘彻正式进行币制变更,罢三铢钱,行四铢半两钱。
    除此之外,天子采纳大儒董仲舒的意见,罢黜原有的诸子传记博士,增设《易》、《礼》二经,与先帝所立的《诗》、《书》、《春秋》,合成五经,置五经博士,令百官习之,传教于民。
    夏四月,一只狸猫从五祚宫屋顶经过时,踩落了屋顶上的琉璃瓦,致使我孕中受惊,动了胎气,于辛酉日,再一次为刘彻诞下了一个女儿,刘彻为其取名刘嬑,小字幼蓁,取其叶蓁蓁之意,希望她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义妁告诉我,因为有些早产,孩子的体质偏弱,不算康健,一生下来,就要服汤用药。
    没能为刘彻诞育皇子我心中遗憾,幼蓁的体质又偏弱,我的身子也有了很大的损耗,这个月子做的便比旁人久了些,直到入了秋,方才见好。
    秋八月,广川王刘越薨,谥号惠,清河王刘乘薨,谥号哀,二者皆是刘彻的亲弟弟,虽早就去了封地,与刘彻也不算亲厚,但年纪轻轻就都去世,不免让人感伤,且清河哀王无后,国除,多少也让刘彻觉得惋惜。
    “朕记得小时候爱吃姨母做的点心,每次我去姨母殿里,姨母就会给我做很多好吃的,希望我长大以后,能多多关照几个弟弟!”刘彻看着案上的饼饵,有感而发。
    刘彻的姨母王儿姁,是王太后的亲妹妹,先帝时的王夫人,生四子,广川王和清河王皆为她所出。
    我将幼蓁放到小床上,又坐道他身边,安抚道:“生死有命,也不是陛下能掌控的,陛下登基这些年,对待手足兄弟一向关怀仁厚,常召他们入朝,也不枉先王夫人托付,陛下无需自责!”
    “朕去年见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这才一年,怎么就能说没就没了呢?!”
    去年清河王和江都王等入朝,刘彻还同他一起去上林苑秋猎,我也曾见过他一次,确实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英年早逝,也着实令人惋惜。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他,想了想,又道:“清河王生在帝王家,父母慈爱,兄友弟恭,这一辈子也是荣华尽享,无忧无虑,也不算白来这世上一遭。英年早逝,纵然令人惋惜,可陛下能做的也都做了,天意如此,陛下也不必太过伤感!”
    “天意!”刘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我怕他过于忧思,便将幼蓁抱过来让他看看,见到孩子,他果真又露出笑颜,把孩子接了过去。幼蓁体弱,不似卫长活泼好动,但那双眼睛却充满灵气,与刘彻倒是极像,看着刘彻逗弄,她便咧嘴笑了起来。
    “儿子会有的,不急在这一时,你安心养着,把身体养好了,咱们来日方长!”
    我心下知道,刘彻这话都是安慰我的,他膝下至今没有皇子,两位太后都急得不行,他怎么可能不急呢,可是在我面前,他总是能将这些情绪掩饰的很好,对于这个女儿,他没有丝毫的不喜欢,大概是因为孩子病弱,他反而倾注了更多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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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这个毒下的有点低级,主要是给无聊的生活下点调味剂……毒不到没关系,毒到了就是赚到了,反正有靠山在,野猪也不能把她咋地⊙▽⊙
    野猪感慨两个弟弟英年早逝,怕死的心初现端倪,野猪求仙之路漫漫其修远兮ㄟ(▔,▔)ㄏ喜欢望思辞之卫子夫请大家收藏:(663d.com)望思辞之卫子夫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