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少年,眼睛里半点杂质都没有,还带着一点耿直,说的话或多或少都让人有一点信服。
傅孟瑶却也高声:“这个小厮,从来我李家手脚就不干净,被我撵出去的,小小年纪多半也是被买通,哪里懂什么家里的事,他说的话根本不必信!”
小丁却说:“我怎么不懂,你家那个小姐偷我们小小姐的嫁妆,被我们当时逮住,小少爷,你娘可真是龌龊的很。”
李慕南一时没有开口,因为小丁脸上那种嫌弃。
小丁从来都是个坦荡荡的人,却用这样的眼神看傅孟瑶,足以证明傅孟瑶在傅静之嫁进门之后何其的欺负人。
傅孟瑶却不依不饶,也是高声:“空口无凭,几句一个黄毛都没长齐的小厮来说两句话就能替了傅静之不成?这种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被上官睿胡乱教两句就信以为真,根本不能听!”
旁边学生议论纷纷,小丁虽然个头不小,可也的确看得出年纪不大。
而且小厮这种身份,轻易都是不进内室的,许多事当真可能是并不清楚。
小丁也不善说话,只看着傅孟瑶说:“小小姐当初就不应该心软,等有一天,我一定撕烂你的嘴。”
傅孟瑶更是气极,看向张特使:“这人就是上官睿指派来的,一个小厮,什么都不懂,张特使不用听他说话。”
旁边又有人拨开人群过来,嗓门比傅孟瑶还要大:“小丁什么都不懂,也看得出你是个贼婆娘!可见你到底是什么货色!傅孟瑶!你一家都是个扒香灰的货!”
傅孟瑶一怔,看见是韩妈拨开人群过来。
韩妈嗓门奇大,拍着大腿嚎嚎:“大家来评评理!这一家扒香灰的人家!挨千刀概千杀的啊!我们小小姐为什么非要退婚!实在是命苦啊!碰上负心汉还有这样的人家,不退婚那还有活路吗!”
旁边一个学生问另一个:“扒香灰是什么意思?”
另一个才是说:“就是……就是公公跟儿媳妇那个。”
场面一时哗然。
连李慕南都一下子愣了,骤然扭头看向傅孟瑶。
傅孟瑶丝毫也不觉得错,斩钉截铁:“李齐恺干的好事,与我有什么干系!再说也没得手,那先臭丫头推了李雪出去当挡箭牌,自己藏的好好的!”
李慕南脸上颜色都青了,眼底也是愠怒,手紧紧握住,不发一眼。
韩妈在一边扯着嗓子嚎,十米之外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我从小看着我们小小姐长大,我们小小姐对小少爷一往情深,可是这家人,这是禽兽啊!”
“李家老爷李齐恺惦记我们家小姐,还弄大了家里小丫鬟的肚子,李家少爷李慕南搞破鞋,去法兰西留学回来就跟白家小姐订婚,就这样的人家,还收了我们小小姐家里20万的嫁妆!”
“我们小小姐当即退婚!二少跟我家小小姐情投意合,二少英雄了得,我家小小姐倾慕已久,奈何身份悬殊,如今难得大帅不计较门第,两个人终成眷属,这前夫家里嫉妒眼红还来使坏!真是杀千刀啊!”
……
韩妈说这话的时候,一边拍大腿一边嗷嗷,说到动情处,眼泪都掉下来几滴,故事说的感人肺腑,格外动人。
旁边围着的到底都是学生,情绪一时一时,之前听说是上官睿欺男霸女,就愤怒的非要讨个说法,上官睿说什么他们也听不进去。
可是如今听了小丁说,再听韩妈这样拍着大腿的痛陈,忽然心里就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如何。
看着李慕南觉得可信,看着韩妈也觉得可信。
傅孟瑶厉声:“她胡说!”
韩妈情绪到高涨处,伸手直指苍天,做起誓状:“我韩妈今日对菩萨发誓,要是有半句虚言,就要我被老虎咬死,喝水被卡死,吃饭被噎死,总之不得好死,以后生生世世做牛做马。”
说完瞪傅孟瑶:“你敢起誓吗?你要是有半句虚言,你浑身长毛下辈子做猪做狗,你的一双儿女,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死后也要曝尸荒野被野狗拉肠子!”
傅孟瑶不敢。
这样的誓言,但凡是烧香念佛的人都是不敢的。
然而这一不敢,气势就落下去。
周围人议论纷纷,都看着傅孟瑶,傅孟瑶却真不敢说话。
场面一时全被韩妈拉过去。
韩妈从前在江城就是见惯这些的,从来都是闹事吵架都不输人,最擅长这样嚎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讲故事。
李慕南眼看着旁边的人都信了,连张特使也都看他,给他使眼色要他想办法。
李慕南再不情愿,也只能是开口说:“韩妈我敬重你是长辈,可你怎么也被上官睿收买!傅静之跟我感情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在你口中我如此负心薄幸,那我今日是在做什么?我命都可以不要,只要一个傅静之。”
韩妈听见这话,嫌恶的很,连说:“我怎么被上官睿收买?你这血口喷人的本事跟你妈一模一样,难为你小时候在江城藏的那么深,我也以为你是什么好人!”
李慕南最不愿意见的就是从前江城的旧人,他从前在江城跟现在全不一样,他那时候是翩翩公子,学识出众,人也温润如玉,是所有人心中傅静之的良配。
然而除了傅谭氏和谭家之主谭平。
谭平不说不好,可也不说好,模棱两可的态度之间却总带着一点疏远,明明他已经很努力在读书,傅静之天天耍赖偷懒,可是谭平觉得傅静之好。
谭平说傅静之,孩子就有个孩子的样子,聪慧而不早熟,好的很。
如果只是傅静之,那还能理解成自己家的外孙自己喜欢,也还说得过去,可是在那个脏兮兮整日养马的流民出现的时候,李慕南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借口了。
明明是他李慕南才高八斗,知识渊博,可是谭平每每也就是轻描淡写的夸两句他的学识,而后就像是看不到了一样的岔开话题,那种笑容里面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轻蔑。
谭平本来自己就才华横溢,眼高于顶,这样瞧不上人也没什么,可谭平看见那个养马奴的时候,笑容就全不一样。
谭平让那养马奴替他牵马,却常常在牵马时候笑吟吟的跟那养马奴说话,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到后来,竟然谭平亲自说了,想让那个养马奴去谭家的学堂里读书习字。
更可笑的是,那个养马奴拒绝了,拒绝的干脆利落。
没有理由,就是不去。
反倒是谭平苦口婆心,一个劲儿的苦劝。
傅静之更甚,从劝说到威逼,从威逼到发脾气不理人,从发脾气不理人到给那个牵马奴买糖葫芦,再到哄着那个养马奴和好。
明明根本没有过错,却还要在乎那个养马奴的心情。
就好像成了那个牵马奴的提线木偶一样,一点都不像是那个被傅谭氏捧在手心里长大,从不吃亏的傅静之了。
谭老爷子谭平拒绝的还算是委婉,傅谭氏拒绝的很直接。
傅谭氏曾经跟尚且年少的李慕南说:“我是你舅母,自然也希望你好,所以让你进谭家私学念书,然而你不必离静之这样近,我不喜你那个母亲,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静之绝不会嫁到你家,是绝不会,你自己清楚就好。”
李慕南知道自己这个舅母直接,从前也常常噎的人说不出话,可是一贯对自己是好的,头一次知道这位舅母说一不二的时候是让旁人真的回不了话。喜欢夫人,求不撩请大家收藏:(663d.com)夫人,求不撩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