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仙等在彭艺的西校门,这里属于侧门,只供特殊活动时使用,人烟稀少。
此时,两辆车子开出,一辆拉开前门,跳下来一个人,是林泉。
“姐!”林泉兴高采烈。
今天他在彭艺进行了一场签售会,宣传他的个人单曲,顺便缅怀已经陨落的STAR组合。
其实彭艺场地狭小,不适合办这种活动。
但林泉执意要来,。
因为STAR后援会的几个骨干,都是彭艺的学生,上次西城花园的案子里,多亏她们帮警方提供线索。
林泉很感激她们,所以加开了这一场。
“辛苦了,大明星。”
十三仙揶揄,“早知道要见你一面这么困难,我就不该约你。”
林泉挥手让车子先走,自己跟十三仙并肩走在路上,“要是你愿意回家去,那一切就都方便了。”
十三仙摆摆手。
林泉明白,干脆刹住了这个话头,“姐,你找我什么事,还必须当面说?”
十三仙的语气很轻松,她不想太过显示出自己的意图,“上次我走的时候,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开车到门口,是我没见过的,那是什么人?是你朋友?”
林泉一愣,“什么年轻女人?”
又想了想才说,“不是我的朋友,应该是哥的朋友。”
“女朋友?”十三仙问。
不过她心中存疑,无论怎么看,林樱都不像是有意要谈婚论嫁。
即便从他的年龄上来看,此时交个门当户对的女友,似乎也在常理之中。
林泉哈哈笑了两声,“不清楚,哥的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清楚,你要是对那个女人感兴趣,今天可是问错了人。”
“林樱没有给你们介绍过她吗?”十三仙追问,“我不相信他会让无关紧要的外人到家里去。”
“这点你果然了解他。”
林泉说,“那女人已经来过几次了,他每次都很谨慎,看起来很重视这位贵客。只是我经常不在家,掌握的情报很有限。不过,那个女人怎么了?你要查她?莫非她有什么背景?”
十三仙摇头。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会对那个女人如此介怀,大概是一种直觉。
只是直觉变成执念,就让她感到束手束脚。
眼下她只能说,“总之如果你知道了什么底细,记得告诉我。”
林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说姐,你该不会又在帮那个姓白的执法者查案吧?我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帮他。难道是你跟他之间……”
“你想多了。”
十三仙苦笑,“问你的这些,都是我的私人行为,请勿外传。”
林泉半信半疑,“怎么,难道这个女人妨碍到了你的算卦生意?”
一股气瞬间堵在心头。
十三仙暗想:确实有人正在妨碍自己的生意不假,只是这几件事之间的联系,她现在还无法判断。
为了转移话题,她便顺势问了问林兔的状况。
这个林家年龄最小的弟弟,一直体弱多病,无法正常上学,但脑子却聪明得很。
林泉开玩笑说,我们三个人的智商加起来,大概都没有兔儿一个人的智商高。
十三仙被逗笑了,说你确定?
林泉想了想说,哦,少算了一个,再加上爸,估计也没有。
两人说笑着走在路上,十三仙一瞬间有些恍神。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跟同父异母的弟弟这样相处。
而最怕眼前的风平浪静只是幻影,很快就会被残酷的现实戳破。
林泉站住了脚,他指着前方不远处,“那好像你的熟人啊?”
十三仙抬眼望去,街角停着一辆车,从车窗能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是沈天青。
“沈家大少带着自己的女友深夜兜风?”
林泉调笑,“只可惜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女友长什么样子。”
十三仙朝前走了几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天青的状态,看起来有些呆滞,凭借过去几次跟他相处的经验,她有些担心,沈天青要发病了。
“如果不愿意把我当成医生,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朋友,我跟你一样为失去格林医生感到痛心,所以我能理解你。”车子停下后,林素持续侃侃而谈。
“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倾诉对象,把你对她的想念都说出来。我也会帮你,找回模糊不清的记忆,找到那些问题的答案。事实证明,我的强制催眠是有效果的,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沈天青陷入混乱之中。
他不记得林素子说了多久,只感到头部仿佛针扎一样的疼。
关于格林医生的死,一直是他不敢面对的话题。
他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那片伤心之地———那个把他从噩梦之中短暂解救出来的人,居然也死了!
命运接二连三地从他身边夺走那些重要之人,他脆弱到根本无法坦然面对。
然而,现在林素子出现了。
她就像一柄利刃,狠狠刺在沈天青身上,又如同念咒一般。
不断重复着要他确信,她愿意帮助他,他可以信任她,只要他点头接受治疗,他们就将成为一体。
“砰砰”两声,车窗被骤然敲响。
沈天青从混沌不堪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尚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十三仙的脸出现在面前,她的嘴唇一动一动,吐出一句话:“你给我下车。”
林素子紧跟了过来,她横眉冷对地发问,“请问这位小姐,你跟沈先生是什么关系?”
十三仙上下打量着她,“我好像看见过你,你是那个喜欢给人强制催眠的神婆?”
身后的林泉,爆发出笑声,“姐,你说她是神婆,那她跟你还算半个同行……”
沈天青也跟着笑了两声,他觉得自己找回了一些神志,起码不像刚才那么慌乱了。
林素子摆出专业姿态递上名片,“我知道很多人对我的职业有所误解,如果是专业层面的讨论,我愿意领教,如果只是刻意的侮辱,那就没必要了。”
十三仙伸手接过了名片,“所以你是这位沈先生的心理医生?他本人接受了吗?”
林素子看了一眼沈天青,沈天青摇了摇头。
林素子只好说,“是他父亲沈总授权我,针对沈先生本人的心理健康情况。”
“他父亲授权?”
十三仙打断,“他又不是一件物品,而且都这么大的人了,你的这个授权恐怕没什么用。”
言罢,目光转向沈天青,“你跟我走。”
沈天青听了这话,脚不沾地就移动过来,头也没回。
只听林素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如果你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
三人的脚步在路上疾行,好一阵子都没人说话。
一连走过两个路口,林泉告饶似的说,“姐,饶了我吧,我这跳舞的膝盖本来就伤得厉害,你们这一阵猛走,我明天的活动可要完了。”
沈天青望着他忍不住感叹,“偶像,没想到又见面了。上次咱们两个一起被绑架的回忆,还真是历历在目,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承你贵言!”
林泉敷衍着说,“我倒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忘记那回事,当时在车上直播,效果很差,加上我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形象受损严重。”
“不像你,倒是给很多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网上现在已经有了你的后援会了。”
十三仙插进话来,问沈天青,“你怎么会跟那个林素子见面?上次她催眠你的时候,你……”
沈天青连忙回答,“是她来找了我,我好奇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没想到聊着聊着,差点被她绕进去。”
十三仙还想再问,却发现沈天青神色异样。
似乎有些戒备林泉的意思,便回头对林泉说,“行了大明星,既然你明天还有活动,现在就回去休息吧。”
林泉一笑,也不反对,只是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那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直到林泉上了车被接走,沈天青才长出了一口气。
掏出手机告诉十三仙,刚才自从他上了林素子的车,他就一直在录音。
“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也算是一直智商在线了。”
十三仙感叹,“我也想听听,林素子她都说了些什么。”
沈天青鼓起勇气,“其实就算今晚你没有碰见我,我也会去找你的,很多事都想和你商量……”
十三仙一笑,“谢谢你的信任,不过,这该不会是你从那个什么‘情商培训班’里,学来的套路吧?”
沈天青连连摆手。
只是他忽然想起,对于林泉,他还有些事想对十三仙说。
“你不信任他,我很理解。”十三仙自嘲。
“说句实话,他虽然算是我的弟弟,但我对他也不够了解。案子越往下查,跟林家的关系越密,你防着他一些,在情理之中。”
“不仅是因为这个。”
沈天青说,“上次跟他一起被绑架后,我发现他有点奇怪,特别是面对凶手江东的时候,他的很多反应,都不像是正常人的反应。”
十三仙抬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他当时说的一些话,很像是故意的……”
沈天青斟酌着说,“像是故意怂恿江东杀了我。”
……
这是白朗第三次见魏明。
第一次是在跟踪周群英的时候,在酒吧看了个侧脸。
第二次是为了作证周群英去修手机的口供,请他来执法局当面聊了几句。
现在是第三次,见的是照片,通过系统资料。
印象里,魏明非常健谈,很擅长跟人拉近关系。
他跟白朗握手的时候,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直接去拍了拍白朗的后背。
只是白朗个头太高,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在外人看来,这的确是很亲切的肢体接触了。
那一次他的证词也很简单,跟周群英所说基本一致:周群英是他的学员,两人很聊得来,很多事情都会在一起商量。
某日,周群英说自己的手机坏了,附近的店铺都修不好,问他有没有什么门路?
于是,他带周群英去了一家位于电脑城里的小店,店主姓张,是他的老相识。
两人把手机留给老张修理,然后就去附近的拉面店吃饭。
大概两个小时后回来,手机已经修好,花了三百块钱。
执法者们已经去找这位修手机的老张进行核实。
但魏明强调,他不知道周群英的手机里有什么东西,也从来没有过问。
至于照片外泄的事情,周群英没有跟他提起过,他全然不知。
“现在的年轻人,很开放的,什么不敢玩儿?”
魏明说,“也许几张照片曝光出去,也未见得就会伤害到谁,说不定还是小姑娘自己发出去的,想当个网红呢。”
白朗对他这番话不予置评。
但他对魏明的态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魏明刚来执法局的时候,表现得很紧张。
后来发现警方问的是修手机相关的事情后,才放松下来。
这让白朗怀疑,他是不是暗藏着其它见不得人的脏事儿?
既然现在周群英这条线“死”了,不妨从他的周边查起。
白朗审视着关于魏明的个人资料,发现这个人并不简单。
从文件上来看,魏明拥有两个产业。
一是“天堂谷”培训班,还有一个挂在“天堂谷”公司旗下的“文化子公司”,实际上产品只有一个,就是一家网站。
表面上像是个无伤大雅的许愿网站,点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
里面除了一些常规的祈福帖子之外,还充斥着大量带有恨意,甚至诅咒意味的内容。
比如希望情敌毁容,希望讨厌的老师生病,希望前男友出事故……
白朗看着看着,仿佛听见一声声仇恨的低语,在耳边响起,不由得后背一阵恶寒。
小凯开玩笑,说这网站大概就是让大家写写东西发泄一下的地方。
这个魏明一面办学习班教人怎么去讨好别人,一面又办这个网站让人把情绪倾吐出来,他倒是脑筋转得快!
白朗说,这里可能不仅仅是发泄情绪那么简单。
这个网站有信仰,信的是狐仙。
小凯探头过来看了看,“狐仙?聊斋故事里讲过不少,现在还有人信?”
白朗看了他一眼,明显惊讶,“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彭城的狐仙?”
小凯摇头,“我不是,我是大学毕业之后才来的,难道彭城对狐仙有特殊的信仰?”
白朗没回答。
他心里深埋着一个答案,那个关于喜福会的答案,只是现在还不想说出来。
他逼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案子。
在一众诅咒声中,试图找到一些案件的线索。
“在这里说别人坏话,还真是无所顾忌,居然还有指名道姓的?”小凯在一旁说。
白朗抬头去看,的确看到许多林林总总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看起来让人心头一惊。
他看着看着,不免点开网站的搜索栏,尝试输入了一个人的名字:死者陈冰玉。
“你为什么一定要问别人的名字呢?”十岁的白朗,对父亲提过这个问题。
当时喜福会尚在发展阶段,白门却已是大势。
每日登门拜访求签问卦的人,源源不断。
母亲带着两个门徒负责招呼,父亲就端坐在堂上,不疾不徐地对着上前而来的客人轻言细语。
白朗躲在角落里偷听过几次,父亲说的话好像总是那两句,“所为何事”和“替何人求”?
有些客人会问,“一定要姓名吗?只给生辰八字不行吗?”
父亲总是摇头,坚持要问到每个名字。
若是有人信口胡诌,父亲就仿佛能洞穿对方的想法,一定要再三询问,“可是真名?”
白朗十分好奇,憋了几天,终于在晚饭时,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父亲回答说,“一个人的姓名是很重要的,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原本悄无声息,是名字赋予了你一段意义,代表着你的血脉连接,寄托着家人的感情。无论福报还是运势,都跟名字紧密相连。名字就像是一种魔法。”
小时候的白朗。依旧困惑,“那如果叫出一个人的名字,就好像在对那个人施法吗?”
父亲笑笑,“如果你带着善意去呼唤,那名字就是福报的开端,如果你带着恶意去呼唤,那名字就变成诅咒的靶心。”
“而无论是福是祸,针对的都是特定的一个人,做我们这一行,一定要弄清楚,你记住了吗?”
白朗摇头。
母亲在一旁嗔怪,“他年纪还小,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万一他胡思乱想,晚上就睡不着了。”
父亲冲着白朗一眨眼,继而回说,“没关系的,我猜他根本不会多想,他对我们这一行,是没有兴趣的。”
知子莫若父吧。
白朗后来时常回想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
似乎从很小时候起,父亲就不曾额外要求过自己,为了继承祖业而做过些什么。
不过对于他好奇的发问,父亲都会认真解答。
细细数来,除了十年前,白家出事的那一次。
如今白朗晃晃脑袋,把回忆的阴霾从脑海中去除。
小凯惊讶的疑问声不断传来,“这上面,居然有这么多条内容,都是跟死者有关的?”
“我一直以为骂人是要偷偷骂,起码要用外号或者代称来骂,居然就这么明晃晃地写出来,还写得都这么狠……”喜欢深夜异闻请大家收藏:(663d.com)深夜异闻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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