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全场死寂。
所有人俱瞠目结舌,久久合不拢嘴。但是随后动作出奇一致,全齐刷刷朝展昭望去,似要向月如口中的孩子他爸求证。
展昭此刻的心情,用匪夷所思都不足以表达。他整个人极度混乱,既想斥责月如肆意造谣,又担心白玉堂信以为真受打击,正张皇不知所措之际,耶律宗徹突然走出,拦到月如跟前厉声道:“丁月如,休要胡言乱语,赶紧回你屋去。”接着给温岭使了个眼色。
温岭收到,连忙去拉月如,却被月如狠狠甩开。月如偏执道:“你们堵不住我的嘴的。既然我真的怀上了孩子,姐夫就有权知道他的存在。”
“月如!”展昭难堪至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就算你想阻挠我与玉堂成婚,但何必自毁名节来污蔑我?”
“污蔑?”月如一脸难以置信,扑过去紧紧拽住展昭衣角叫道:“姐夫你忘了吗?那日醒来后是你主动拥抱我的啊,怎么事到临头又推了个一干二净?”
这话若是加诸旁的男人身上,只怕会被众口铄金齐声唾骂“渣男”。然展昭品性如何,有目共睹,实难诋毁,以至于在场众人非但不信,还以鄙夷的目光质疑月如。
月如被那一道道目光盯得心凉了半截,双唇颤抖,嗓音干涩至极。“你们……都不信我?”
这时,始终默不作声的白玉堂突然开口了:“你说猫儿主动抱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回到紫婵宫的前一晚。”
“那他是怎么抱你的?横着抱?竖着抱?还是在梦里激情四射地抱?”
月如越听越不对味。“白玉堂你什么意思?以为我在说梦话?就算我疯了,难道还能胡编乱造个孩子出来不成?”月如疾步走到一旁观礼的吕梦涧面前,挽起袖子把手腕举到其面前。“不信,把一下脉,一试便知。”
吕梦涧以眼神询问南宫惟。南宫惟自是不信爱徒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可转念一想,事关展昭清誉,若是假的,这一试谣言不攻自破,何乐不为?于是便点头默许吕梦涧为月如诊脉。
号个喜脉本不是什么难事,但越诊吕梦涧眉头皱得越紧。毕了,他面色凝重地对南宫惟道:“丁月如没有撒谎,她确已有月余身孕。”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
吕梦涧的诊断无疑算是为丁月如做了最有力的佐证。有心人甚至大致推算了下时间,月余之前刚好与白玉堂离宫的日子不谋而合,这下众人看向展昭的眼神不由变得晦暗难明,复杂探究起来。
展昭此刻只觉又惊又恼,他想不明白月如怎会突然怀了孩子,还口口声声说孩子是他的。若是旁个事,凭借才思机敏、口齿便给,辩个所以然来不在话下。可笑每逢遇上自身感情的一亩三分地,他就像被降智了一般,嘴笨不说,还容易被牵着鼻子走。当瞟到白玉堂表情阴沉地仿佛可以滴出水来,他心知若不尽快弄清真相,不怕自己被泼一身脏水,就怕白五爷即将发飙炸毛了。
吉时是在午时,又在院中办的婚仪。展昭本就未有大好,顶着日头晒了许久,加上心焦如焚,结果趋前刚走两步,突觉眼前景象扭曲成一片,天旋地转间,身子晃了晃竟毫无征兆朝后栽去,被一旁白玉堂眼疾手快把人扶住。
展昭昏厥,又引动一阵骚乱。众人哪还管丁月如如何,全七手八脚围着展昭转了起来。白玉堂二话不说把人抱进屋中安置,一会儿去解展昭喜服放开领口透气,一会儿又掐人中、虎口开窍醒神。等赵祯适时递来水杯,白玉堂连忙接过,喂了好几口,人才幽幽醒转。
刚睁眼,展昭就气苦道:“玉堂……。”
“猫儿你别说话。放心,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相信你。
月如见展昭醒了,原本揪紧的心顿时一松,就要凑上前去拉展昭。被白玉堂一个“滚”字当头棒喝,愣在原地。
对于丁月如,白玉堂万事能忍,唯独事关展昭,那就是触他底线,犯他忌讳,忍无可忍。“丁月如,你给我搞清楚了。我们欠的是你姐月华的情,这才想方设法弥补在你身上。然对你,何曾有过一星半点的亏欠?你叫猫儿一声姐夫,便是认了这层亲缘关系,哪有小姨子一天到晚肖想姐夫,还用不知哪怀上的孩子诬姐夫清白的?”
月如听白玉堂竟将此事盖棺定论成她不知廉耻,气得眼都红了,再次拔高音量强调。“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姐夫的!”
“你怎么证明孩子是猫儿的?你说是就是?”
月如气疯了,欲扑上去捶打白玉堂,被赤王及时拉住。她挣不开耶律宗徹的钳制,只得歇斯底里叫嚷:“白玉堂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姐夫会抱我,愿意让我为他生下骨肉,说明他也是喜欢我的。我能为他传宗接代,你又能为他做什么?断他展家香火,绝他子孙吗?!姐夫不过被你蒙蔽,一时鬼迷心窍才会与你在一起,等他哪天想通了,你以为你们两个男人还能天长地久一辈子白头偕老不成?”
话听着有多刺耳,其中蕴藏的现实就有多扎心。白玉堂并不怀疑展昭对他用情至深,猫儿命都可以给他,甚至不顾世俗的眼光愿与他缔结秦晋之好,足见下了多大决心,几乎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然而正因这无限的深情,月如字里行间里的血缘传承偏偏戳痛了他。原本昆齐儿作为义子可承继展家香火,展昭却为了他让昆齐儿姓了白,拜了白家祖宗。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展家若因此绝了香火,百年故去后又叫展昭有何颜面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只这么一想,白玉堂就对月如肚子里的孩子生出了巨大的动摇。
只是不等有所表态,一巴掌已不轻不重地拍到了脸上。白玉堂愣愣看向展昭,只听那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说道:“不许胡思乱想!我跟你说过的,就算没有你,我也早做好了无后的打算。如今能同你携手此生,已是意外之喜,这不肖子孙本就是应有之意,玉堂你毋需介怀。”
展昭安抚完白玉堂,又转而对月如道:“当年月华为我而死,我便绝了血脉相承的念想。所以,我绝不会为了那所谓香火,借腹生子。月如,我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此事必定别有隐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这不止是给你交代,也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展昭如此铿锵有力的决断让白玉堂心结尽解,总算把心放回肚子。可是还不等他彻底安定,却听一声突兀地“不必查了”冒出头来。定睛看去,发话的竟是赤王。众人正奇怪耶律宗徹为何如此说,就听对方又丢下一句叫所有人眼冒金星的重磅炸(zha)弹。
“丁月如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什么?!
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那晚本王恰好撞见丁月如偷溜进展大人房中,便也好奇跟进去一窥究竟。结果却见丁月如放出迷烟,随后又吹熄了房中烛火。本王料到她欲行不妥之事,于是趁其不备,把床上昏迷的展昭转移了地方,自己取而代之本想吓她一吓。谁想她突然扑过来热情似火,残留的迷烟许是又带点催情之效,本王一时擦枪走火,才遭至今日之祸。”
陈述事情经过时,耶律宗徹口吻淡然,全无半点起伏。不了解的还以为他说的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了解的多少能感受到那无波无澜下的恼意。堂堂赤王纵是不在意抱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但要当着倾心之人把自己干的荒唐事托盘而出,多少还是存了满心的不痛快的。
丁月如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当初耶律宗徹疾言厉色封她口时,她就想过对方会阻止自己爆出真相,甚至想过极可能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只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耶律宗徹为了维护展昭,竟不惜扯谎把事揽上身。
她尖叫:“你说谎!那夜和我在一起的分明不是你,是姐夫,就是姐夫!”
“黑灯瞎火,你的确错把本王当成了展大人。”耶律宗徹看众人多是一脸困惑,于是又道:“好,你们不信,本王却有人证。”他突然指住温岭,“那日温岭便候在门外,事后也是他善的后,所闻所见自然全看在眼里。温岭,你说!”
“对,温岭可以作证。”丁月如像是觅得了一线曙光,转而扑到温岭身前,央求道:“温岭,你告诉他们,那日和我在一起的人是姐夫,不是赤王。”
耶律宗徹眼睛微微眯起,一字一句慢条斯理道:“温岭,事实真相到底如何,你想清楚了再说。”
“我……。”一边是赤王无声地威吓,一边是月如苦苦哀求,温岭一时陷入两难。眼见室内所有视线在这一刻都聚焦在他身上,温岭不仅面如死灰,一双虎目聚满了各类复杂情绪。不知内心挣扎了多久,双拳突然攥紧,温岭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低吼出声:“不是王爷也不是展大人,那个孩子是我的!”
空气凝冻了霎那,随后众人面面相觑,满是尴尬地齐齐把目光投向耶律宗徹。显见温岭这般欲盖弥彰,物极必反反让众人一致信了耶律宗徹所言。如果不是赤王做的,他手下之人何以争着冒头顶罪?
原本耶律宗徹害月如怀了身孕,必然会受到各种犀利的问责,但有了先前那番看似详尽的描述,孰是孰非豁然开朗,反叫白玉堂对赤王充满感激。相比之下,展昭的心情更复杂,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隐隐总觉得那看似滴水不漏的话术中似乎还掩藏了什么隐秘,只是他也知道,以耶律宗徹的心性,除非自愿说出真相,旁人绝无可能从他嘴里撬出一星半点。
“你放心,既然是本王的孩子,本王不会屈了他。之后本王会迎娶月如,给她堂堂正正的身份。”
耶律宗徹凝视展昭的双眸间闪动着无数难以言说的浓情。
展昭,我无需你懂我爱你有多深,因为我自知今生恐难与你再结情缘。你不会把我放在心上,你也不需要我的付出,所以我能为你做的本就不多。可哪怕再少,我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在你心迹留下一抹印痕。
其实,这样也好。今生无法拥有,可未来的日子里我却能时时刻刻有你的骨血陪伴。
我耶律宗徹在此向你许诺,我一定会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儿,给他一世喜乐安康。
而你,只要过你自己想过的人生,爱你自己想爱的人,余生顺遂,那便是我此生最大的祈盼。
至此,婚礼上的风波终于平息,没人再去在意丁月如如何疯癫死咬着腹中孩子的生父是谁,也没人理会她如何吵闹不嫁赤王云云。该走的仪式继续有条不紊地行进,没有事端再发生,有的只是夜幕落下后喜房内的温言细语,与喜房外或欣慰或失落或复杂的眼神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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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临时增加的家庭聚会,结果还是错过昨天情人节的更新了。
发觉我每次预定时间多半都要迟上一天,所以原本暂定2月17日周三更,大家就自动往后延一天吧,我不敢保证了。
其实原本设计红背锅是想让他跟昭昭和小白发生更大的冲突的,但是shuidi1245的回复让我不忍了。虽然剧情早就定好,没法更改,但是过程我改成了更温和的方式,让小红不至于受到心爱的昭昭的误解与责备。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给红一个“昭昭的孩子”是为他未来结局铺的路。喜欢紫红请大家收藏:(663d.com)紫红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