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 揭露

    脸色明显阴沉下来。小戚先是微微眯起隐藏瞳眸间那一抹冷色,随后眼睑舒展,嘴角似有非有地噙着笑,却一扫过去给人软萌年少的感觉,反透出与年龄极其不符的孤傲大气。
    “我从来都不会梦到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我只在意我重视的人,对我是什么看法。”
    许是小戚眼神过于坦率直白,反叫白玉堂流露出一丝不自觉的矛盾神色。“我相信你做事一定有你的原由,这世间的是非曲折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可是……。”
    只略作停顿,白玉堂就被小戚抢过话头,只见小戚冷笑道:“依着你白五爷的个性,绝不会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你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对吧?可是现在呢?不一样了,因为那个想管闲事的人是展昭。五爷可真是待他如珠如宝啊,就连自己的原则也可随意扭转,甚至不惜为他前来打头阵。”
    白玉堂无视话语中暗含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意味,一瞬不瞬地盯着小戚,沉声问道:“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有何不可?”
    皱眉。“可是这东西未必属于你。”
    小戚突然笑得开怀。“谁说的?我想要的已是唾手可得。”
    说着主动伸手抓向萧紫桓手里的黄金杖,却在手到擒来之际被白玉堂抢先一步。
    黄金杖之所以轻易被白玉堂得手,不得不说这中间也有萧紫桓几分刻意的听之任之在里头。他虽听不懂小戚和白玉堂打的什么哑谜,本能却觉出不对劲来。
    黄金杖被夺,他这宫主还没发话,一旁先到一步观礼的可汗耶律宗释已按捺不住勃然大怒:“大胆!紫婵宫圣物岂是你这宋人可轻易触及的?来人,将这宋贼给朕拿下!”
    不等可汗亲卫出列,白玉堂已蔑笑着朗声道:“放心,这黄金杖五爷不稀罕,自会物归原主。只是请稍事等待,还有观礼者未至……。”
    不等白玉堂说完,玫夫人抢道:“白玉堂,你未免欺人太甚了。我紫婵宫宫主继任大典是何等大事,何须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你这般胡搅蛮缠,若害继任仪式耽误了吉时,你担待得起吗?”
    “玫夫人如此迫切焦虑,莫非背后当真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派胡言。”
    “既如此,诸位等上片刻又何妨?”眼见玫夫人已等不及萧紫桓发话,抬手暗示紫婵宫宫人与可汗亲卫一同动手,白玉堂忽然干脆利落地抽出云浪,把剑锋架到了杖身上,竟做出一副随时都会砍下去削断圣物的姿态。
    懒理众人大惊失色,白玉堂眼神狠辣地扫了一圈四周越围越近的教众,威胁道:“人说狗急跳墙。若逼急了,五爷我什么样的事都干得出,你们信是不信?”
    众人没想到白玉堂居然会无赖到拿圣物做要挟,一时皆无措望向萧紫桓,见宫主始终沉着脸不发话,似有忌惮,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一僵持便当真拖延到了展昭到来。
    剑拔弩张的凝重氛围下,一声清亮马嘶异常突兀。
    按说这天坛坐落在峰顶,山路尽管算不得陡峭,也不是马匹可以上得来的。偏偏此刻滞留天坛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正奇怪,转眼便见一匹白驹纵身跃到了天坛之上。
    那白驹通体雪白不含一根杂毛,不但色泽圣洁,就连那忽闪忽闪的硕大马眼也自带三分倨傲,七分凌厉,蔑视众生之态浑然天成——此驹不是旁的,正是那闻名上京的塞外珍珠踏雪。
    踏雪身上骑坐着两人。
    耶律宗徹面如刀削,虎躯笔直,魁梧伟岸,将其身前的展昭对比得更显瘦削。展昭面色煞白,本有几分苍茫寡淡之感,然披挂肩头的一袭赤色披风却红艳似火,强烈的色彩反衬把清癯蓝衫与劲风猎猎糅合出莫名诡异的和谐。
    一路颠簸晕眩难忍,待好不容易缓过劲来,那双钟灵毓秀的眼甫一睁开,便把在场所有目光又聚拢到了身上。展昭试图坐正,不想身乏体空,只得借助耶律宗徹一臂之力才勉力挺起腰杆子。
    两人共乘而来本没什么,但这两人一驹组合在一起既协调又扎眼得很。四周曾闻听过坊间“日月同辉”谣传的,立刻像是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绝。
    白玉堂眉宇深锁。他自不喜展昭与耶律宗徹太过贴近,可为大局考虑,还是微微摇了摇头,阻止展昭想要下马的举动。毕竟劫了黄金杖,他已成众矢之的,展昭暂时由耶律宗徹护着,他能放心点。
    小戚留意到两人间眼神交流,没说什么。反倒是玫夫人急不可耐道:“白玉堂,人既已到了,黄金杖还不赶紧交出来!”
    白玉堂鄙夷道:“急什么,在那之前诸位难道不想了解一些事情的真相吗?”
    沉寂良久的萧紫桓终于开口了。“什么真相?”
    “宫主难道不好奇当初到底是谁设计盗走了黄金杖?又是谁与木槿段里应外合勾结,掳走紫瑾?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吗?”
    白玉堂每一问都直戳萧紫桓心扉,令他迫不及待追问:“你知道?”
    白玉堂笑了,摇头道:“白某只知皮毛,并不详尽。不过有一人已理顺此间的来龙去脉,宫主若当真想知事件全貌,不妨相问他才是。”说着明确瞟了马背上的蓝衣人一眼,表明展昭才是那个纵览全局掌握所有真相之人。
    萧紫桓闻言,神色难免僵了下。因紫瑾的缘故他对展昭尚心存怨恨,如今要他去求他,未免有些拉不下脸。
    好在展昭并不是那种喜欢拿乔的人。他见萧紫桓神色复杂,主动给予对方台阶下。“宫主若当真想知道,展昭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权且听听你的说词。”萧紫桓道。
    “一切源自黄金杖。那展某便从黄金杖被盗开始说起。”
    展昭深吸口气,方娓娓道来。
    “那盗杖之人对紫婵宫的一切非常熟悉,所以才能轻易盗走黄金杖,并用假杖下毒欲挑起可汗赤王两派的纷争。之后他布下一个大局,连续三日用相同手法杀了可汗一干属臣,将真正的黄金杖藏在尸体腿骨间运送出宫。其行迹看似盗杖为阻挠宫主继任仪式,实则不然。黄金杖只是一个幌子,是连环计中的一个饵,为的是将我们诱出紫婵宫外一举擒获。而要顺利完成这场局,真正功不可没的便是可汗陛下了。”
    众人只觉脑子犯懵,皆不明白此事怎会好端端牵扯可汗。
    耶律宗释听罢更是恼羞成怒了:“胡扯什么?此事与朕有什么关系?别忘了,那盗杖之人杀了朕那么多属臣,难道朕会与他有牵扯不成?”
    展昭笑得轻蔑,像是看穿一切的琉璃眼迸射出锐利精光,直刺得可汗如芒在背。
    “可汗陛下说的对。原本展某也以为你是被害者,毕竟接连三夜死了那么多手下,一般人可做不出如此丧心病狂心狠手辣的事情来。可是展某忘了,你是契丹的天子,你不是一般人。你能为一己猜忌在围猎之时命人暗害前南院大王耶律久保,那些无关紧要的属臣死上一些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先前你行事合理,甚为谨慎,未有漏出蛛丝马迹。故而,尽管有疑点,我都没往你身上想过。直到今日,你亲自率众将赤王引走,好让辛夷有机会毒杀于我,展某这才茅塞顿开,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什么关键?”不知哪个不怕死地嚷了句。
    展昭一瞬不瞬逼视耶律宗释,尖锐又清冷的目光像是已把对方彻底看透了。“辛夷根本没有背叛你。所谓连环凶案不过是你自导自演、贼喊捉贼的把戏罢了。”
    此言一出,四周哗然一片。
    耶律宗释眼见身旁臣属一个个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顿时气急败坏道:“展昭,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还请可汗陛下稍安勿躁,听完再说。”展昭表情冷淡,对可汗的叫嚣不予理会,而是继续言道:“第一夜三人被杀,展某验尸曾说是熟悉之人趁三人不设防为之。若说这是辛夷下的手,倒是有可能,毕竟那三人武功稀疏平常。但是第二夜明明已有了前车之鉴,该当提防才是,可还是有人死了。死的还是可汗你的贴身总管耶律格多罗。听闻这位大人的武功虽比不上侍卫统领乌克渤,但亦不弱。辛夷一个小小暗卫当真有能力一而再再而三刺杀重臣吗?”
    “你什么意思?”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个动手的人是死者怎么想破头都料想不到的人呢?”
    展昭虽未指名道姓,但他的视线分毫不差紧紧钉在了耶律宗释身上,暗指的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可汗怒甩袍袖。“胡言乱语,朕为何要杀格多罗他们?”
    “理由不得而知,不过姑且可以猜上一猜。那设局之人是不是同你说,你派系里有几个赤王的暗子?于是为铲除内鬼,你同意了对方布局,不惜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手下,也要把背叛你的人杀了。”
    耶律宗释面无表情眼神极冷,看似不愿搭理展昭,实则内心动荡不矣。
    “那容展某再猜上一猜。可汗你之所以会轻信那人,相信他与你是同一战线,应是辛夷从中为你二人牵线搭桥的吧?”
    冷色中终于闪现一丝裂痕。
    “至于辛夷为何会识得对方,那就不得不提年前赤王遇刺之事了。姜长生是可汗你多年前送入赤王府的暗子,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给赤王致命一击。谁知姜长生恋慕上赤王,对你的命令阳奉阴违。结果还是那人好一番设计,害赤王险象环生,于是你便信了对方投诚,与其合作,互惠互利。可你知道对方为何要与你合作吗?”
    “朕压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展昭,你以为你说的话有人信吗?你以为朕是那些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被栽赃陷害的庸人吗?”
    “可汗陛下自不是庸人。只可惜你气度不够、格局太小,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被那人耍得彻底。只怕你当初杀的不是什么叛徒,而是真正忠于你的肱骨之臣吧。而你自认为与其合作能保住皇位,实则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被对方当作枪使。简直可笑、可悲!”
    “闭嘴!——”耶律宗释再按捺不住狂吼一声,已毫不掩饰重重杀意。
    抛物上天,不消多时,数十黑衣黑袍的“海清”现身祭坛。可汗指住马背上居高临下的展昭,一声咬牙切齿的“杀了他”嘶哑着破喉而出,没半分犹豫。
    与此同时,展昭面不改色举起早早攥在手里的一枚玄铁令,提气高喝:“隼鹰!——”
    数十道紫衣紫袍亦相继从天而降,散落踏雪四周,将展昭护得严严实实。
    萧紫桓乍见展昭手握号令“隼鹰”的令牌,惊诧至极:“你哪里得来的玄铁令?”
    他不可能不奇怪。当初他命“隼鹰”认主,只要紫瑾身处紫婵宫地界,“隼鹰”便需时刻隐匿护卫在侧。此次紫瑾出事,萧紫桓勃然大怒,将全体“隼鹰”罚得不轻,只因他们这班人怠慢渎职,没有尽到保护好少宫主的职责。按说平日紫瑾对“隼鹰”口唤即可,无需信物。这枚玄铁令牌是以防万一他若要临时驱使“隼鹰”做事而留的后手,放置玄铁令的地方只有他与紫瑾知道,乃是绝密。如今这令牌落到展昭手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是紫瑾告诉我的。他说若我能脱险回到紫婵宫,要我务必取来防身。”
    果然……。萧紫桓于心头叹息。瑾儿,你就这般喜欢这展昭吗?他害你生死未卜,你却身在险境还处处牵挂他的安危。
    耶律宗释见展昭居然能驱使“隼鹰”,眼皮狂跳,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若他现在还坚持让“海清”对展昭出手,先不说能不能杀得了展昭,光是萧紫桓的质疑紫婵宫的怒火他就承受不起。
    萧紫桓隐约觉出些门道,问展昭道:“你激可汗把‘海清’唤出来到底想做什么?”
    “事到如今宫主还想不明白吗?原本那设局之人与辛夷联手即可,他之所以又找上可汗,看重的就是可汗手中‘海清’这枚棋子。”
    “你的意思是……。”萧紫桓想了又想,终恍然大悟。“为了用‘海清’钳制‘隼鹰’……?”
    “宫主所料不差。有‘隼鹰’保护,对方动不了紫瑾。而这紫婵宫中唯一可以与‘隼鹰’抗衡的,唯有可汗的‘海清’。那日可汗根本不是因死了属臣气极之下寻展某麻烦,而是以为难我为契机,逼紫瑾唤出‘隼鹰’,然后施行调虎离山之计。那设局之人对我亦很了解,他利用我善于侦破的能力,将我们诱出紫婵宫,每一步都算无遗策精心安排。”
    萧紫桓大怒:“这厮如此处心积虑,他到底是谁?”
    见展昭莫名沉默,对自己的问话无动于衷,萧紫桓突然目透凶光盯上了耶律宗释。“你说!那个与你合谋,叫木槿段抓走我儿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耶律宗释虽还端着个可汗的名头,早已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心中胆怯连退数步。萧紫桓步步紧逼,被数名‘海清’挡在身前。一时脾气上来不由就是恼了,像极了一头被激怒的猛虎,濒临爆发边缘。他抽出伏龙鞭,眼看就要大打出手,却被小戚突然出声唤住。
    “宫主莫急,展昭话还没有说完呢。”
    萧紫桓疑惑地回望了眼一派淡定的小戚。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眼前的人总给他古怪之感。话是对他说的,然小戚的眼睛看的不是他。顺着小戚的视线追本逐源,发觉马背上的展昭此刻也正全神贯注盯视着小戚,两人交汇的眼神看似无波无澜,实则暗藏汹涌。
    旁人或许不觉得,身后靠得极近的耶律宗徹则能清晰感觉到展昭的身体在微微发颤,能看到汗珠从他鬓角滚落,沿着耳郭一直淌到颈后,湿了衣领。他知道展昭此刻一定很疲惫,为了不显弱势,展昭已强撑了太久,可是这场揭露真相的局面一时半刻完结不了,只能勉力用意志力让自己坚持下去。
    耶律宗徹疼惜在心。他说不出叫他放弃的话,也做不出把人揽靠上身的逾矩之举,因为这些只会引来展昭的反感,把他推得更远。他只有用不控缰的那只手掌悄悄托住展昭腰背,输送微薄内力的同时,帮他支撑住身体减轻脊梁的负担。
    宫主还未表态,玫夫人已阴沉着脸狠狠瞪了小戚一眼:“还说什么?那展昭拿不出真凭实据,只靠满口猜测,根本是信口雌黄。依我看来,他们摆明是想延误继任大典,简直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展昭听了玫夫人刻薄言论也不生气,反露出一抹无力的笑容。以拇指暗掐虎口,展昭匀顺了呼吸,这才振作精神继续道:“玫夫人此言差矣。我若信口雌黄,最多误了大典吉时;可我若说的一切为真,那你便也成了推小戚入死地的帮凶。”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居然咒我和戚儿……。”
    玫夫人拔尖了嗓子刚想怼回去,被萧紫桓一声厉吼喝住。“收声!让他继续说。”
    玫夫人本性亦强横得很。不过眼见萧紫桓在气头上,她倒是没蠢到去批逆龙鳞。于是放软了声线,动之以情道:“阿桓,你难道真信了这展昭的通篇鬼话?他先是直斥可汗,如今又指我。我是什么人?我是你的夫人啊,而戚儿是我俩的儿子啊,难道我还会害我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成?”
    “夫人当然不会害小戚。展某相信偷盗黄金杖、掳劫少宫主这些事玫夫人俱不知情,也绝未参与。可是……这不代表你之后不会拿小戚与那人做交易。”
    “展昭,你含血喷人!”
    “夫人既然不认,那展某倒要相问了。得知小戚失踪,你异常冷静,这实在不是寻常父母该有的反应。这你作何解释?”
    玫夫人道:“宫主爱子心切,闻听两位少宫主失踪乱了方寸,我若也跟着乱,岂不是让那贼人有机可趁?”
    “那人虽运筹帷幄,但俱是剑走偏锋,从未显露过人实力。你又怎知他能呼风唤雨,覆灭紫婵宫?”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总得为紫婵宫的百年基业着想,大局为重。”
    “夫人若真以大局为重,当年就不会巧言令色,欺骗紫瑾的母亲锦娘,逼她离开紫婵宫。在你心中终归是这紫婵宫的权势来得更重要些。”
    萧紫桓愕然。“当年,是你逼走锦娘的?”
    玫夫人心虚下一时语塞,很快又回过神来,狡辩道:“阿桓你怎可听信展昭?以他的年纪根本不可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是在栽赃陷害。你忘了锦娘当初留书给你吗?她是自己走的。”
    萧紫桓刚被玫夫人安抚,就听展昭来了句。“锦娘当真是自己走的吗?难道不是你假称有孕逼走她的?锦娘不愿腹中孩儿因紫婵宫的腐朽宫规落得将来手足相残的下场,这才毅然决然选择离开。”
    萧紫桓这次没有问责玫夫人,而是反身问展昭道:“你怎会知道这些?”
    “这是紫瑾从木槿段嘴里套出来的。当时我俩被木槿段囚在一处,他没有必要骗我们。”
    萧紫桓艰难地望向玫夫人,眼底情绪复杂难明,近乎气极而笑。“果真是你……。本座就知道,当初锦娘离开定然与你脱不了干系。可是本座从未深究,毕竟本座曾将你捧在心里珍视过。”
    一声“珍视”勾起玫夫人无限心酸,她突然仰面大笑:“曾经?哈哈哈哈。那现在呢?你不爱我了?你转头去爱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蠢女人。就连我们的儿子,你也不放在心上。你只关心她的儿子,只把她的儿子当成唯一的心肝宝贝,你的眼里只有紫瑾,甚至这紫婵宫的宫主之位你也私心甚重只想传给他。既然你那么看不上我的儿子,当初又何苦让我把戚儿生下来?!”
    质问过后是愤怒的爆发。玫夫人一扫先前顺从,凄声厉叫着。萧紫桓瞧着她怨愤的模样,心头只觉凄凉,幽幽道:“阿玫,我对你的情虽然淡了,尚留有几分情分。萧紫戚是怎么来的你我比谁都清楚,我早说过了,他是个意外。”
    “意外?是啊。不过是你思念锦娘借酒浇愁,又把我错当成了她的替身。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阿桓,我们明明是相爱的啊。一开始,锦娘才是我的替身。可是她却鸠占鹊巢把你抢走了,连同你对我的爱都抢走了。她是个贼!我好恨!好恨……!”
    泪如雨下,玫夫人终是腿脚一软,跪跌在地。也许此刻的她,才是最真实的萧玫,此刻她的一字一句,才是内心最真切的独白。
    萧紫桓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玫夫人。他心知自己虽已不再爱她,但那情分始终挥抹不去,才会任由对方打着他的旗号在紫婵宫搅动风云。这么多年相处,他其实是知道的,展昭说的没错,许是两人深情不复,萧玫才将全部心神放在了权势把控上。只是为了权势,她当真会拿自己的儿子做交易吗?这又叫他无法确定了。
    萧紫桓此时心里闹哄哄地,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他闭了闭眼,不耐地对展昭道:“你还知道什么,赶紧都说出来。”
    展昭喟叹一声,视线缓缓又对上了始终一言不发的小戚。他突然翻身下马,从一旁白玉堂手里拿过黄金杖,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向小戚。
    “小戚有想过继承这个宫主之位。但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担心锦娘的遭遇与玫夫人有关,想要阻止紫瑾复仇,保护他的母亲。而对宫主你,他也一直抱持着深深的敬畏与期盼。可惜你们这一双父母自私自利,根本不值得他为你们做那么多。我相信,如今误会解除,小戚一定不会再想争这个宫主,是也不是?”
    说到最后一句,展昭已经坦然将黄金杖递到了小戚面前。
    就当众人以为小戚不会接过黄金杖,他却突然伸手轻巧地一把抓了上去,与展昭角力般一人握住黄金杖的一头。
    小戚莞尔一笑,笑容玩味十足。“展昭,不要以为什么都在你掌握。你不可能看透所有人,所以你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
    “不,我当然知道。如果是小戚,他一定不会接下这黄金杖。他从未想过要争权夺势,他所求的从头到尾不过是那一点亲情的温暖罢了。所以你——不是他!”
    冷不丁一扯杖身,不给小戚稳住身形的机会,展昭突然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向其面门。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张蝉翼般的面皮被狠狠揭了下来,露出隐匿下的真容。
    天坛上林立遍布的众人俱被惊呆了。
    柳如蕙?
    怎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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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两章并成了一章,所以发得晚了,大家见谅。最近工作忙,加上家人频繁骚扰,影响我写文。如果以后周三那章来不及更,我就并到周日一起更。喜欢紫红请大家收藏:(663d.com)紫红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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