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往回走着,谦和道人略略落后南宫惟半步,内心思绪万千,还挺复杂的。
一开始对白玉堂爱慕展昭这事,他持一万个反对,不然当初也不会一声不吭把白玉堂从碧川抓回洞霄观关起来。可自从被徒弟套路,亲眼见证两人闪瞎眼的浓情蜜意,他就有点懒得管了。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思,打算把难题丢给南宫惟,毕竟凭他对那老儿的了解,篓子要是捅破,那两人焉有好果子吃?结果,一向把徒弟展昭当眼珠子宝贝的南宫老儿,居然大气不喘直接认同了两人,这可真叫人万万没想到。
谦和道人正心生感慨,忽见身旁南宫惟停下脚步。回首看去,南宫惟眉眼低垂,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们两个的事的?”
谦和道人心里一阵发虚,磕巴道:“贫道……也是刚知道……。”
“说实话!”
慑于南宫惟威压,谦和道人只得坦白。“碧川……。”
“这么早?”南宫惟勃然大怒,一把揪出谦和道人的衣襟。“你这牛鼻子开什么玩笑?这么早就知晓你居然不同老夫透露半点?”
“你要贫道怎么开口?难道拍着手说,啊南宫老儿,我家死小子看上你家徒弟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拜托,玉堂那小子再混,好歹也是贫道仅剩的徒儿,难道要贫道眼睁睁看着他小命不保?还有,你以为贫道什么都没做过吗?方外之人本不该逾矩插手红尘俗事,可为了此事贫道把他整整锁在洞霄观半年之久。可是半年后,他还是伺机跑了,情根深种,又跑去汴梁找你那徒儿展昭了。有些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谦和道人一甩拂尘,行了个道礼。
他没让南宫惟知道当初碧川时展昭还没和白玉堂情投意合,不想徒惹麻烦。毕竟猫鼠二人笃志定情,再去追究谁先谁后,谁撩拨的谁,谁感动的谁,根本毫无意义。
“啊不是,南宫老儿你刚才在那几个晚辈面前不是已经认同了他二人,怎么现在这个态度?”谦和道人莫名回过味来,忐忑地上下直打量。
“刚才是什么情形你看不懂?”南宫惟气得咬牙切齿。“丁二那混账东西,占了丁点俗理居然敢如此欺辱我家昭儿,老夫这做师父的焉能不站同一条战线?”
谦和道人脸皮狠狠一抽,心里吐槽道:好嘛。搞半天徒儿啊,不是你对展昭情比金坚感动了老顽固,而是南宫老儿这护短的倔脾气上来,压根不问是非,不讲情面。谁对自家徒弟好,那就是自己人;谁对自家徒弟轻怠半点,怼你没商量。
“这么说,你现在莫不是后悔了?”
南宫惟眉头紧蹙:“以老夫的身份,话都放了出去,如何后悔?只是老夫越想越不是滋味,实在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你的心情,贫道也能理解。毕竟自家种了多年的白菜莫名被猪拱了,换谁都高兴不起来。”谦和道人见南宫惟用一种古怪地眼神死死盯着他,不由心里发毛,嚷嚷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贫道,怪渗人的,这事跟贫道没半文钱关系。”
“可俗话说的好:‘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眼见南宫惟眼神越来越可怕,右手更毫无征兆地紧握成拳,发出指骨间相摩的“咯吱”声。谦和道人突然后背一凉,觉得浑身寒毛都要炸开了。
“等等等等!你别念经,你先让贫道捋捋。”谦和道人摆手叫停。这事态发展的,简直叫他内心委屈得没地儿控诉啊。“南宫老儿,不是只有你家菜园少了颗白菜,我那猪圈还丢了头猪呢。你我不该同病相怜,共情一下吗?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那个让你不痛快的去发泄不成吗?何必盯上贫道这出家人呢?”
“你觉得你家那白小子经得住老夫几拳?”
谦和道人朝天翻了个白眼:“他经不住,你就来找贫道晦气?”
“俗话说的好:‘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行了,别念《三字经》了。你当贫道不知道你这老儿心里想的什么啊。你怕自己万一下手失了轻重,被你那宝贝徒弟怨恨一辈子。”谦和道人咬牙切齿道:“行,算贫道倒霉。你来吧,贫道也很多年没动真格的了。怕你不成?!”
白玉堂把展昭送回马车上歇脚,一路上没再碰到丁兆蕙兄妹。
如今他二人将感情曝白于众,同行的人皆已知根底,白玉堂顿时觉得没了遮掩的必要,于是也一头钻进车里没皮没脸地粘着猫儿腻腻歪歪。
展昭脸皮越薄,他就逗起来越有滋有味。白玉堂在江湖行事狠辣,虽被传红粉千千万,亦不过是仗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何曾花过心思言语上挑逗撩拨?可这不屑说也说不来的情话,到了展昭这儿,就跟通了奇经八脉开了窍,无师自通不要钱地往外蹦,生生把素来沉稳的展昭逼得羞赧了脸。
“你若再说浑话,我可要把你撵下车了。”
“你心里没我,听到耳朵里的才是浑话。可猫儿你心里有我……。”白玉堂咧嘴一笑,突然抓起展昭的手按上自己心口。“怎么样?感觉的到吗?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就算你害羞我也要说,我要说一辈子给你听。一辈子,只说给你听。”
一抹光自展昭眼底划过,白玉堂即便不细看,也知展昭动情了。
其实这么多年相知相交,他早习以为常展昭该有的全部模样。偏偏那人情之一动总有别其他,每一次神采卓然,却次次有所不同。尤其是那双眼眸,从灿若辰星,到深邃幽兰,至此化作芳馥醇酒。只消一眼,便醉了他的眼他的心他的情。
覆在心口的手不自觉上移,捧住白玉堂的脸颊。展昭眼中突起一层雾色,朦朦胧胧却不失醉人丰姿,随后挑唇一笑,整个人靠过去,额头抵住白玉堂的天庭。他虽不像白玉堂情话滔滔,可眼底的浓烈半点不缺,单凭那一指间轻触那一眼波流转便能缠得人挪不开眼。
白玉堂感受着展昭迎面喷吐的灼热气息,只觉受用非常。“猫儿,我现在还觉得有点不真实。我以为我们还需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得到你师父的认可。”
“原本是的。但这次很幸运,我觉得我们或许该感谢兆蕙。”
“感谢他?”白玉堂嗤之以鼻。
展昭笑道:“要不是他充冤大头一味行折辱之事,犯了我师尊忌讳。师父也不会同仇敌忾直接斩断与他丁家联姻的想法,从而成全你我。”
展昭这一解释,白玉堂立刻懂了,喜上眉梢。“这么说我们还因祸得福了?这感情好啊。最难啃的那块骨头都啃下来了。猫儿,你我的情路未来一片光明啊。”
展昭不满白玉堂言语不敬,随手爆了他一记栗子。白玉堂吃痛,佯装叫唤几声,又不依不挠往展昭身上贴靠。被展昭若有所思地一掌怼脸推开,正色道:“别闹了。我已经好多了,我们最好日夜兼程赶回紫婵宫。我有不好的预感,紫婵宫会出大事。”
白玉堂不解:“如今小戚已经稳坐下任宫主之位,还能出什么事?猫儿,你担心还有变数?”
“那个幕后黑手现在还不知是谁。你上次说你与官家分析,此人极可能是玫夫人的帮手,此事从头到尾都是玫夫人布的局。这不是没有可能。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能搞出那么大动静,那厮的目的没那么简单,不可能没有后手。”上次展昭初醒,只简单叙述了近况。此刻倒是原原本本将从木槿段那获悉的有关云颐夫人的事情也告诉了白玉堂。
白玉堂听后,果然眉头绞了起来。“我在紫婵宫时的确也查到了这位云颐夫人与其子,但所知并不如你这般详尽。再者,自你与紫瑾失踪后那幕后之人再无动作,后来小戚也平安回了紫婵宫,所以我就没有再关注这件事。现在想来,的确疑点重重。”
展昭颔首:“不错,试想若主谋是玫夫人,以木槿段与其不睦的过往,她如何遣的动他?。只有那位云颐夫人才可能。”
“照你这么分析,这事可是越来越复杂了。”白玉堂感叹了一句,突然凝神盯着展昭猛瞧,慎重道:“猫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急着想回紫婵宫,除了想保护小戚。是不是也是为了紫瑾?”
展昭眼神不动不摇:“我不想瞒你,是!这次的事,我欠了紫瑾。他会被师父重伤,被木槿段抓走,全是因为我。所以我有责任把他救出来。”
原本若展昭在意旁人,白玉堂必然心泛醋意。可他偏偏如此坦荡地说出来,一点也不遮着掩着,反而让白玉堂生不出丝毫芥蒂。白玉堂畅然而笑,拍了下胸膛,豪气干云道:“好!你的人情债,我帮你一起还。到时我们与他,两不相欠。”
眼见展昭动容,唇角勾勒出一抹暖阳般的笑意。白玉堂心痒难耐下,情不自禁又想动手动脚。偏巧这时车帘被掀开,温岭出现在车外。
别开眼佯装没看到白玉堂探出的鼠爪,温岭瓮声道:“白五爷,你师父找你。”
被人打断好事,白玉堂本有点不爽,不过听到是自家师父找,没有怠慢的道理。嘱咐了展昭几句,便跟着温岭去了。
去时全须全尾好好的,谁想回来时却鼻青脸肿的。
当展昭看到白玉堂满身满脸的伤,又惊又怒。“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做的?”
白玉堂难掩尴尬,一边虚虚遮着受伤的脸面,一边讪讪道:“没谁,是我没注意,夜色太黑不小心撞到树上去了。”
话没讲完,就被展昭一个瞪眼把后续谎话咽下去了。展昭怒不可遏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让开!”
展昭二话不说就打算下车,白玉堂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到,赶紧拦腰把人拖拽回来,嚷起来:“猫儿,别别别,冲动是魔鬼。不是你想的那样。揍我的人,不是你师父。”
展昭愣住:“那是谁?”
白玉堂扁着嘴,欲哭无泪:“我师父……。”
展昭傻眼:“谦和道人为什么要对你动手?你是他徒弟啊。”
“还不是你师父。”白玉堂为了拦住展昭。一边夸张地嘶着疼往展昭怀里躺,一边屈屈巴巴皱着脸诉苦。“你师父虽然表面上同意了我们,但好像对我怨念挺深的。说怕不小心会打死我,于是转头就去找了我师父晦气,两人干了一架。我师父哪是不居先生对手,结果输得有点惨。我师父一把年纪了心里气不过,这不,刚才把叫我去,揍一顿出出气。”
展昭听完愣了数个呼吸,接着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猫儿你怎么这样啊,我都受伤了你还笑。敢情被揍的不是你,痛不到你身上,是不是?”
展昭佯装正色,问:“真的很痛?”
“你瞅瞅我脸上身上的淤青,能作假吗?”
不给白玉堂继续控诉,展昭突然主动俯身吻住。只是这一次不复蜻蜓点水一下轻啄,而是长长久久的唇齿厮磨。
委屈的神色逐渐消失殆尽,白玉堂眼中精光四射,眉目神采风扬。
疼痛什么的,早不复存在。原来受伤还能有这种好康的啊。
白玉堂突然生出一个歪念:要不等伤好了,再去找不居先生讨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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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觉得这顿揍小白逃不了,不过已经手下留情了,哈哈,还拖了鼠师父下水。
觉得自己真是能拖啊,本以为这章就能会紫婵宫了,结果还是没写到。喜欢紫红请大家收藏:(663d.com)紫红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