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爷,悠着点


        一寸金的厉害,苏幕的确已经领教过了。 不只是苏幕,沈东湛亦不免心有余悸,饶是苏幕都疼成这般模样,若是换做旁人,还不定怎样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屋内众人缄默,唯剩下破窗处吹进来的风,刮得烛火呼啦作响。 年修剜了周年一眼,二人默默的退出了房间,要打也得出去打,至于爷和锦衣卫的事情,还是交给爷自个处置罢了! 合上房门,屋内又只剩下了苏幕和沈东湛。 “听到了不该听的,许是该灭口。”苏幕端起杯盏浅呷,“可惜,我技不如人,暂时赢不了你,所以……我不杀你,你可以走了!” 沈东湛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打开来是半个蕈菇,放在了桌案上。 蕈菇已经被风干,干瘪萎缩成一小片,但依稀可见原本的模样。 “你这是作甚?”苏幕紧了紧手中杯盏,神态依旧从容,看向沈东湛时,眸色寡淡无温,好似一无所知,全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沈东湛也不多说,“没意思!” 转身,离去。 苏幕坐在那里,隔着烛火,定定的望着搁在帕子上的蕈菇,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她心知肚明,能用在何处,她也心知肚明。 只是…… 没有否认,也不必承认。 方才义父那些话,不只是故意还是无意,若然是故意,多半已经察觉到了屋内有其他人,若是无意,想必沈东湛已经猜到。 她顿了顿,眉心紧蹙,如此……义父怕是早已生疑,怀疑她与沈东湛真的私相授受,私下里互相勾结。 再这样下去,她定会被划入叛徒一列,成为东厂必诛的头号叛徒。 “爷?”年修进了门。 苏幕回过神来,眸色沉沉的瞧着他,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年修,你说实话……我是不是变了?” “爷何出此言?”年修不解。 苏幕示意他坐下来。 “爷,您是不是遇见什么事儿了?”年修忙问,“督主斥责您了?” 苏幕扶额,定定的望着明灭不定的烛火,“我最近似乎愈发心慈手软了,连杀人的刀子都提不起来了。” “爷?”年修愣了愣,“您是说少离的事儿?一个孩子罢了,何况跟咱们东厂没有任何的瓜葛,这事怎么算……都不是您的心慈手软。” 苏幕没说话。 年修继续道,“咱就当是路边捡了一只小猫小狗,全当是逗个乐罢了,您别往心里去!奴才觉得,您最近是身子太虚弱,所以胡思乱想。” “少离的身子好些了吗?”苏幕问。 年修点点头,“有李大夫照顾,好多了,不过暂时不能下床,地牢里的鞭子都蘸了盐水,您是知道的……这孩子也是个倔强的,从始至终都没喊过一声疼。听说在地牢里的时候,当着督主的面,亦是没说半句话。” 这,倒是跟苏幕有几分相像。 一个人骨子里的血性和倔强,是很难改变的。 “这小子是个硬气的,跟他爹一样。”苏幕叹口气,“耿虎若是肯服软,也不会死在山寨里,依着他那本事,不至于连妻儿都护不住。” 这点,年修是相信的。 “爷,您别胡思乱想,现如今最要紧的是您身上的一寸金。”年修有些犹豫,“若是让李大夫知道……” 苏幕心神一震,“此事不能告诉忠叔,他那性子,肯定会铁了心的要让我解了这毒。且不说这解毒难不难,只这解了毒之后,义父会不会放过我?” 解不了,会变成忠叔的心结。 解了毒,义父就会亲自动手。 是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忍下这事,等到义父哪日高兴了,便会把解药给她,如此便是两全其美。 “可是……”年修急了,“一寸金是用来惩罚不忠之人,用来控制远行办差的奴才,您是东厂千户,这东西用在您的身上,委实不妥当。” 苏幕当然知道一寸金是用来做什么的,“在义父眼里,我与沈东湛来往密切,濒临不忠的边缘,这也没错。” “都怪这该死的锦衣卫的。”年修咬牙切齿,然则下一刻,视线却落在了蕈菇上,“这、这是什么东西?” 苏幕回过神,“证据。” “证据?”年修听不懂。 半个被风干的蕈菇,算什么证据? “到底是我大意了。”苏幕扯了扯唇角,“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与你势均力敌的对手,这话真是一点不错。有沈东湛做我的对手,倒也是桩幸事!” 年修可不这么认为,这算哪门子的幸事?在他看来,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让这两人纠缠不放,顺带害得爷三番四次的受伤。 “怎么回事?”李忠火急火燎的跑来,“听说是督主来了,怎么回事?” 苏幕一个眼神过去,年修赶紧截住了李忠,“哎呦李大夫,您稳着点,小声点。” “爷?”李忠上下仔细的打量着苏幕,“没伤着吧?” 这栾胜一来,总没好事。 上次苏幕挨的那一顿鞭子,打得李忠至今心有余悸。 “没事!”苏幕摇头,“他只是来看看我而已,没什么大碍。” 李忠瞧着外头的月色,继而又瞧了瞧苏幕的脸色,面上满是不相信,“这大半夜的来看看你?是夜游症,还是睡不着?” “他是东厂提督,爱去哪就去哪,我能拦得住吗?”苏幕摇摇头,“好了忠叔,回去歇着,我这儿没事!” 李忠皱了皱眉,走到窗前细看窗棱。 “遭了贼。”年修脱口而出。 然则一出口,顿觉不妥。 东厂千户的房间,怎么可能遭了贼呢?! “这贼是偷吃了,我珍藏多年的熊心豹子胆?”李忠满面嘲讽。 年修喉间滚动,得,圆不回来了。 “你这嘴是怎么回事?满嘴血呼啦的?”李忠凑近了,眉心紧蹙,瞧了瞧苏幕,又看了看年修,口吻里满是疑惑,“这……谁咬的?” 年修慌忙摆手,“天地良心,这不是我干的!”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这活,他还真的干不了。 “那是谁干的?”李忠忙问。 年修:“……” 佛曰,说不得。 “爷?”李忠叹口气,幽幽的打量着苏幕,“您这是……” 苏幕:“??” “悠着点!”李忠悄悄的说,“别这么明显。” 苏幕:“……” 该死的沈东湛!     喜欢无疆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无疆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