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天马
“道友，对不起，我……”
我伸手去抓，想要挽留住坚毅少年，也可能是想留下一点他曾经存在的证据，减少一点我欺骗他的愧疚吧。
可在这黑雾中他消散得太快了，比追上来的女真人愤怒之下射进黑雾里的元神之光消散得还快。
无奈的感叹之后，坚毅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就像冰雪消融一样没了踪迹。
我心中无限怅然，居然要靠在噩梦中苦苦挣扎的少年来逃离这里，而且还是用欺骗的方法，我可真是个人渣。
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我赶紧看向青涩少年，不知为什么他消散的速度要慢得多，此时他正看着坚毅少年消失的方向发呆，连自己的右手彻底消散了都没发现。
他的表情也有了些微的变化，不复少年人的腼腆羞涩，这种变化让我感觉更加熟悉，一直萦绕在脑海却说不出的名字，已经越发清晰。
趁着对方还没消散，我叹了一口气，对他深深鞠了个躬：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们，这里其实只是一个噩梦，你们都是梦中人，我是因为想让你们帮忙走出噩梦，这才骗了你们……”
向一个噩梦中的角色道歉，我并未奢求对方原谅，只想稍稍表达几分歉意。
然而青涩少年用他仅剩的左手把我扶了起来，说道：
“你说这里是一场噩梦，我们都是梦中人，可你又怎么知道你生活的世界是不是另一场梦，而这里才是你的现实呢？”
这个庄周梦蝶式的问题真的让我愣了一下，就像缸中之脑无法证明他所在的世界是真实而非虚拟一样，想证明我所生活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并不容易。
“因为……在这噩梦的边界，你们都开始消散了，而我并没有……”
我本想用我没有消散来举例，可说话间，我左边的肩膀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在噩梦边界竟然连我也会消失！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怀疑，还是庄师叔的这个噩梦真就那么特殊。
此时青涩少年的半个身子都已经消散了，他笑着跟我摆了摆手：
“快走吧，不管你所谓的真实是不是另一个梦，你都不属于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我的身体也开始消散，但我确实应该离开了，我向着黑雾外面飞奔，每往外跑一步身体消散的速度就慢上一分，青涩少年在我的身后摆着手，慢慢消散。
近了，近了！黑雾越来越薄，我已经隐约看到噩梦外的风景了，可我的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终究是骗了人家，心里不好受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又跑了回去，拉起了半个身子都消散了的青涩少年。
“我们一起走，哪怕离开噩梦就会消失，我也要把你带出去，这是我的承诺！”
青涩少年什么也没有说，任由我拉着他往外跑，可带一个噩梦中的角色一起离开，难度跟自己离开完全不同。
黑雾从四面八方用来，压力让我感到窒息的同时，身体消散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我的一条胳膊已经烟消云散，前胸和后心都开始发凉，我知道那里一定多了一个通透的大洞。
我咬着牙，继续往外跑着，慢慢的就连肚子也发凉了。
拉着青涩少年的手消散了，我只好用另一只手拉着他，这时青涩少年开口了：
“放开我，你自己走吧，我属于这里，带着我你跑不掉的。”
我知道他说得没错，梦中人终究是梦中人，这是噩梦的规则使然，我心中也产生了一丝独自离开的想法，但最终我拽他的手更紧了。
“就算只有一眼，我也要把你带到噩梦之外！”
越是往前走，我消散得就越快，但黑雾外的世界已经近在咫尺了！我仿佛看到了一条大怪鱼，还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在前方的黑雾只剩下薄薄一层的时候，我感觉脑袋一凉，思想都停滞了，看来已经消散到我的头了。
青涩少年主动挣开了我的手，他的脸上的青涩腼腆完全消失了，表情让我既熟悉又陌生，语气满是唏嘘：
“你自己走吧，带着我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
此时我的思维基本停止，身体只是本能的往前走，但我心中却涌起热流，一股不信邪的情绪涌了上来，与之同来的还有另一股完全不同的强大力量。
不同于白衣剑仙具现体的缥缈、纯粹，这股力量层次丰富，而且充满了活力，虽然弱小了很多，但好像一只燃烧着。
我再次朝少年伸出了手，已经消散大半的身体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说带你走，就要带你走！”
嘶~
伸出去的手，变成一只七彩翅膀，我也化身成一匹生着双翼的七彩天马，翅膀一扇少年就到了我的背上。
四蹄猛蹬，燃烧着的力量不惧消散，靠着这股力量我终于冲破黑雾，逃出了噩梦！
噩梦之外并没有怪鱼和大海，只有寒冷和虚无，被冷风一吹，我那被噩梦影响的头脑突然清醒了，很多忘掉的东西也想了起来！
难怪我觉得噩梦里的小山非常熟悉，那根本就是老鸹山，我曾经去过的！没想到在庄师叔的噩梦里，老鸹山竟是一座监牢，也不知这是某种投射还是真实的历史，直觉告诉我那是真实的。
所谓的老鸹山一脉传承，其实根本就是那些试验工法的白老鼠们留下的，每一种法门都浸满了血泪！
至于那两位少年，很明显就是年轻时的道宗和庄师叔，从他们修炼的功法和面容就看得出来！
他们所修功法异常强大，且没有性命之忧，在真实的历史上，道宗和庄师叔一定在暗中接受死去的白衣人们的传承，同时刻苦修炼慢慢积蓄力量，这才推翻了欺压他们的真人们，创立了老鸹山一脉。
想到这里，我赶紧回过头去，少年的表情痛苦了一瞬间，随即便释然了，苦笑道：
“陈年旧事，让你见笑了，这次消耗太大我才又做了这个噩梦，多亏你唤醒了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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