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基尔神色不善, 默默地瞪着面前还没有出戏的乔茜。
他的助理走过来问：“助理导演说今天的拍摄提前完成了，理查，我们现在要走吗？”
理查.基尔深吸了一口气, 慢慢直起腰。
后腰传来的隐隐不适令他忍不住皱起眉, 但显然这位大明星并不想要在自己的后辈面前露怯, 强逼着自己忽略了疼痛。
偏偏这时乔茜也出戏了。
她眨了眨那双明媚的大眼睛, 瞬间换上了一副担忧且内疚的表情, 以绝对无法让人忽略的音量, 高声问：“天呐，基尔先生，你还好么, 我刚刚是不是，不小心弄伤了你？”
“没有，我没事。”理查.基尔咬紧后槽牙，冷冷地说。
尽管他不太愿意承认, 但面前这个女孩的演技确实足以撑起艾伦的角色, 无论是她在电影中对其的演绎, 还是此刻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
果然，乔茜夸张地拍了拍自己胸口, 叹气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真怕我一不小心用了太大的力气。”
“怎么会呢。”理查.基尔假笑，“你怎么可能有弄伤我的力气。与其关心这个，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的戏份。”
——碧池, 你的镜头都快被我挡光了！
乔茜微微一笑, 回应说：“哦, 那真是太好了呢。”
——没事, 我也没少挡你啊傻大个儿。
理查.基尔冷哼一声, 扭头就走。
只是走的时候，不免把腰板挺得更直，也更疼了……这该死的小鬼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讨厌的人终于退场了，但乔茜也没有落到什么好。
她从埃尔手里接过一次性的毛巾，往上面恶狠狠地倒了小半瓶矿泉水，不顾形象地就在原地狠狠擦脸，嘴里还在不停抱怨着：“这个老狗太阴险了，我敢说他在化妆间里吃了洋葱还有大蒜，他居然敢把口水喷在我脸上……呕，恶心死我了！”
“这也太过分了。”埃尔皱起眉，将剩下的矿泉水递给乔茜，“好莱坞的明星，就这样？”
乔茜含着一口水，随后把水吐在一次性的杯子里，才感觉自己整个人舒适了一些，回答道：“也不全是，至少有些人仍然是英雄或者绅士。只不过就像我们在其它地方遇见的人一样，总有一部分人的行事作风让我们无法接受，可仍然必须忍受。”
理查.基尔的招数挺恶心的，但还不算什么，虽然刚刚对戏的时候，乔茜几乎要被熏晕过去。
噢，感谢她从小养成的定力吧。
乔茜几乎任何时候都能控制自己表情，况且只是这种程度的恶作剧。
——与她预想中的手段相比，这当然仅仅是恶作剧。
真正下三滥人渣的报复方式，是对女演员的性骚扰和潜规则，幸运的是与他性感情人的形象相反，理查.基尔并不笔直。
拍摄的时间一天天过去，私底下的个人矛盾并没有真正影响到工作，反而是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两位主演，因为这种暗中对峙的情绪，使得双方的对手戏更具张力。
更重要的是，两位演员谁也不服谁，所以都卯足了劲儿要把自己的戏份演得更好。
霍布里特对此乐见其成，并控制着没有让两人的矛盾升级。
时间进入了十一月份，乔茜的戏份渐渐进入了尾声，理查.基尔则飞去了芝加哥拍摄一些外景部分，派拉蒙影城的20号摄影棚也变得平和下来。
这天上午的工作完成后，康妮捧出一个点着生日蜡烛的蛋糕，身后是留在棚内拍摄的剧组人员。
“乔茜，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霍顿小姐！”
“快来吹蜡烛吧！”
乔茜吹了蜡烛分掉了蛋糕，自己只吃了一颗蛋糕上的草莓，又邀请大家一定要来她晚上的生日派对，这才与众人告别。
“几点了？”乔茜问。
“十一点。”埃尔回答，“你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整理自己，然后出发去做造型。”
剧组配备的拖车就在餐车附近的休息区，宽敞的车内空间有电视、音响、冰箱、空调、洗手间甚至休息的小卧室，还有另外的化妆拖车，专供她单独使用。
卸妆并冲了一个快速的战斗澡，乔茜在简单护肤之后上了一点淡妆，换了衣服才坐上了回圣莫尼卡的车。
低调的保姆车一驶出派拉蒙影城的大门口，守在那儿的狗仔们就跟了上来，实在是因为最近乔茜身上话题太多。
推掉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与《一级恐惧》男主角理查.基尔的矛盾、以及点映过后评价不俗的《生命因你而动听》，这一切让乔茜的照片和消息在好莱坞私下黑市上很抢手，甚至有人开出高价想要拍到乔茜.霍顿的恋情或者失控照片。
但这个年轻的好莱坞新星实在有些过分的完美了。
她似乎每时每刻都保持着得体的仪态，既不抽烟喝酒，也不蹦迪狂欢，最近更是片场到圣莫尼卡两点一线，无论试妆、排练或者拍摄都早早收工回家，活得宛如八十岁的退休老太太。
哦不，八旬老人都比她的生活多姿多彩。
这种情况让许多人不免开始怀疑，这位甜心小姐是不是有些情感缺失，或者说她真的是一位藏在柜子里的人？
对于事业刚刚起步的演员来说，第二种情况完全是毁灭性的灾难。
众所周知，这个圈子里同性恋群体泛滥成灾，专门研究好莱坞的普林德尔教授就在论文里表明，单单好莱坞演员中的同性恋比例就有25%，但偏偏在这里，对于性取向的观念极端保守和守旧，基本上一位演员公开承认自己的同性恋取向之后，他或她的职业生涯也就到了尽头。
或许有人会认为朱迪.福斯特就没有被自己的同性恋身份所影响，可事实上这位影史留名的传奇女演员，也是在多年之后领取金球奖终身成就奖的奖杯时，以半开玩笑的方式踢开了柜门。
而且，朱迪.福斯特的经历是不可复制的。
在这之前她已经成名数十年，年轻时那位疯狂影迷刺杀总统的偏激行为，被大多数人认为这是造成朱迪.福斯特“性向问题”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情有可原并且值得同情的。
可即使是这样，当同龄的女演员仍在浪漫爱情片里打转的时候，朱迪.福斯特的角色却是一个又一个坚毅勇敢的母亲，并且逐渐从台前销声匿迹，转行成了幕后的导演。
因为在好莱坞，大多数电影都与爱情有关，而时下的观众无法接受一位同性恋演异性恋，更无法接受一位同性恋演同性恋——是的，就是这么奇怪。
所以许多演员，尤其是大牌明星，一辈子都得活在柜子里，比如大名鼎鼎的洛克.哈德逊，他最终接受了电影公司为其安排的形婚妻子。
属于好莱坞狗仔的车子跟到了西好莱坞。
眼看着这位当红的青春偶像进入了一家业内有名的造型沙龙，这对盯梢了大半天的搭档不免感到了困倦。
“你的线人靠不靠谱？”其中一个狗仔打了个哈欠，“乔茜.霍顿的生活就好像那些苦修士，我们真的能搞到大新闻吗？”
他的搭档耸了耸肩，回答：“我的消息仅仅是最近她可能在约会。而且正是因为她的新闻太难搞，所以价钱才特别高，不是吗？”
“那倒是没错。”另一个人赞同道。
随着这位甜心女孩的水涨船高，她的前辈们正将审视的目光投向这位新人，尤其是在浪漫爱情喜剧领域有所建树的女明星，显然已经感觉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威胁。
在这个圈子里，年轻漂亮并不特别。
特别的是，能够俘获观众缘的长相、让大多数感到愉快的情商、以及胜过许多人的自律和努力。
除此之外，偶尔的傲慢自负却无关紧要，反而是一种鲜明的个性。
“女明星明星做造型没几个小时完成不了，我们休息一会，我去买点咖啡吧。”
话音刚落，属于狗仔的这辆二手福特车就被人象征性地敲响了车窗。
车窗外，乔茜.霍顿的那位助理正提着两袋食物，并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休息一下吧，伙计们。”这个意大利裔的小伙子说道，“乔茜会在三个小时之后准时出发。”
三个小时之后。
那辆低调的黑色保姆车驶离造型沙龙，奔赴下一个地点。
跟随在车后的狗仔们吃过午餐还顺便在车上小睡了一下，这会儿对于“乔茜.霍顿”即便没有产生额外的好感，也不知不觉没了恶感。
“她人不错。”其中一名狗仔说。
“还行吧。”他的搭档随口附和，“看在这顿汉堡王的份上，我会尽量把她拍得漂亮一些。”
不跟拍是不可能不跟拍的，毕竟这是他们的饭碗，但在有限的条件内，他们或许会尽量表现得不那么讨人厌。
而这，仅仅是一顿汉堡王的力量。
当下的两名狗仔，也不过是好莱坞随处可见的小人物。
可对于乔茜的形象包装和业内口碑来说，这些微不足道的付出，总有一天会因量变引起质变。
黑色的保姆车再次开上了日落大道，没有行驶太久，就停在了著名的蝰蛇屋绿色灯牌下。
由于乔茜很不喜欢私人空间被陌生人入侵的缘故，今晚洛杉矶著名的蝰蛇屋被包下清场，用于举办她十八岁的生日派对，门口还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安保人员。
她的经纪人阿奇提前四个小时就带着助理过来布置场地了，玛莎则在线给予指导，看起来这两位经纪人暂时达成了统一战线，以对抗强势的凯文.霍维恩。
作为西好莱坞的地标建筑之一，蝰蛇屋是一栋有着纯黑色外墙的著名夜店，曾经是整个好莱坞的热门地点之一，但自从瑞凡.菲尼克斯嗨翻在门口之后，真正的大牌明星已经很少出现在这里，取而代之的是更年轻的新一代玩咖。
仍旧有不少狗仔经常守在那里，有些就蹲在大门口，有些则在车里举着长镜头耐心等待时机，最厉害的是成功混进派对的，那真是罕见的幸运儿。
对讲机里，一位狗仔的同事正与他插科打诨地说笑：“你说，这条消息会是真的么，今天来派对的那些人里有乔茜.霍顿的情人？”
“谁知道呢。”驾驶位上的人嘟嚷了一声，“我听说这是头儿买通了《Now》杂志的一名编辑，才到手的小道消息，露西.斯皮勒那个女人与乔茜.霍顿的团队走得很近，大概是有什么内幕爆料。”
陆陆续续有名人明星进入了蝰蛇屋，透过镜头和望远镜看得不太真切，反倒是大门口的视线要好一些。
“今晚来参加派对的人挺多了，说句老实话，我也很好奇这位大明星究竟是不是同性恋。”这个墨西哥裔的中年男人发出一阵油腻的笑声，“其实她和布莱特妮.墨菲在一起的话，看起来也还不错。”
此时，布莱特妮正帮乔茜将艾米.海克林和保罗.路德带进去。
他的搭档接口道：“我倒是希望她是个异性恋，至少有了她的照片总是不愁卖。”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真诚。
因为谁都知道如果乔茜.霍顿性取向不正常的新闻固然耸动，但被曝光的话，这位好莱坞明星基本就要告别自己的职业生涯。
可如果她学习自己的好莱坞前辈们，炒作一下恋情和绯闻，或许她一个人就能养活不少的狗仔了。
“瞧，上西区的那群摇滚星二代来了不少。西恩.列侬、马克.荣森、乔什.琼斯……哇哦，约翰尼.德普和凯特.摩丝这对也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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