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远行(大结局)
“华牧,这次的新年同学聚会就在繁花市,大家都有九年没见过面了,我知道你现在就在繁花市,可不要缺席哟。”
可视对讲机的屏幕里周寻风朝着李华牧抱怨道:“上次你五女儿的满月酒连我都不请,这就太过分了。”
李华牧笑道:“那个时候我们在菱心湖岛,离繁花市上千公里远,又没有机场又没有传送器,你会来?”
“隔壁的榆林元帅府不就有传送器,你啊,就是图省事。”
“诶,我看你啊,就是想借着我女儿的酒席跑出来换换气。”
“马蛋,你知道还好意思说出来,我已经好几年没跑过外勤了。”
“你说你都三十几岁的人,老婆也快生了吧,还不收收心。”
“屁话,还好意思说我,你除了自己的舰娘都有几房老婆了,总不见你三十多岁就收心!就这种作风,所以你才没法升官。”
“让我猜猜这是羡慕,还是嫉妒?”
“滚!我就不明白班长和学姐怎么就选上你这种人,呜呜……”
“老男人还学人家假哭,你别给自己加戏啊。”
“让你管!反正我就是一个连满月酒都没被人请过的穷酸记者,幸好还有这张帅脸可以混饭吃。”
“你帅毛线……”
在欢笑中结束了难得的通话。
“阿周这家伙居然早上八点就打电话来骚扰,真是浪费宝贵的懒觉时间。”
李华牧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到卫生间洗刷一圈后,把胡子剃光净。
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越来越有气质的脸蛋,不得不佩服,男人就是成长型的生物。
此时隔壁房间传来一声“老公!去杂物房拿一袋新的尿片过来!”
“马上!”
……
东庭海战府
两千多名九年级生,结束了长达数月的海域实训,归来学府进行审核报告。
不过十三岁的霍雷西亚·李,作为一位才刚进府学习了半年的一年级生,趴在栏杆上,很是羡慕地看着带着一堆行李的学长学姐们。
“小萝小宅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出海,才能有自己的一片辖区啊。”
小宅现在是一位一米八高的大美女,一边玩着红蓝掌机,一边随意回答道:“你要是语言课再拿59分,我保证你会被老爸优先进行管理。”
一旁身高不亚于小宅的萝德尼迈着大长腿走来,笑着摸了摸霍雷西亚的头,说道:“你小宅姐说的没错,你作为长女,必须肩负起家族的未来。”
“小萝姐你才是长女啊,我就是老爸的第三个女儿。”霍雷西亚借机故意拿脸往小萝高耸的温柔乡中磨蹭。
小萝笑而不语,小宅啧了一声,抖了抖自己被严实包起来的负担,输给小萝什么的,不存在的事。
霍雷西亚看到小宅这样作态,又跳到小宅怀里乱蹭。
“别烦着我玩游戏啊!!还没存档呢!”
“你们不用上课吗?还在这里玩。”
一把声音将霍雷西亚拉回,赶紧望去,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美奈子妈妈,我还以为是冬月老太婆呢。这节是体育课啦!”
将长发挽扎成髻的海老名美奈子比起年轻时多了许多诱人的气质,她无奈说道:“说了多少次在学校要叫我……”
霍雷西亚赶紧抢答:“是的,海老名老师。不过这里不是没有外人吗,所以叫妈妈也没所谓啦。”
这孩子就是讨人喜欢,海老名转话说道:“不过你可不能对冬月主任说这种话,她虽然严格了点,但那也是为了你好。”
“私底下说说而已。”
“也不行,你是不听妈妈的话吗?”
“妈妈对我最好了,就听你的。”霍雷西亚一半认真一半敷衍。
海老名又向小萝小宅说道:“这个月王杉老校长马上要退休了,你们回去问下礼物准备得怎么样?”
小宅嫌麻烦:“美奈子你怎么不和他说。”
“连老婆今天要带学生外出实习都不给几句留言的男人不要也罢。”
海老名有些生气,她要带八年级的学生外出几个月,而不是几天,但是自家老公一句出发问候也没给,很生气。
明白。小宅打了OK的手势,说道:“我懂了,我等下就去打电话。”
小萝眼睛一转:“我也打一个吧。”
“那我也要!”霍雷西亚是纯粹看到好玩,来凑堆了。
海老名补充道:“另外冬月主任要升为新校长,也让华牧多准备一份祝贺礼物,那可是他的老师和学姐,可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听到这个消息,霍雷西亚自觉要陷入无边地狱,瞬间无言。
……
中午,在假期中还忙左忙右的李华牧突然接到一通电话,随后连忙出去。
到了电话中说好的餐馆,李华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向对面的两位美人问好。
“碧安卡阿姨、阿芝莎阿姨,你们怎么有空过来繁花市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李华牧笑道。
阿芝莎抱胸翘脚,随意说道:“我们现在是到处旅行,走到哪里算哪里,碰巧听到你在繁华市就约出来吃顿饭。从你行动的速度来看,退休的我们还不算被遗忘到角落里去。”
而旁边端正坐着的碧安卡,简直就是文静尊崇的标准,静恬安然,简简单单的衣着,不言不语就有那种独特气质让人感到尊贵而亲切。
碧安卡解话说道:“别听阿芝莎在那里胡扯,她就是觉得你往日怎么不多多和她联系。”
李华牧有点尴尬:“我这人真是越忙越不长记性,这几年也确实少有向您们问候,这顿我请了,给我一个表示表示的机会。”
“说说你还当真,好歹成了将军,办事稳重点。”阿芝莎瞎教导着。
总不见你身为长辈就稳重点……李华牧知道阿芝莎的作风一贯如此豪放不羁,并没有生气。
三人说着家常事,便是吃完了这顿饭。
“明天我们去你家看看孩子们,顺便再亲自下厨,给你表演一下这些年我走东走西学到的厨艺。”阿芝莎挑着牙说道。
“那要我买菜吗?”
“不用,我们搞定,你们等着吃就好了,对了你家里现在有多少人?”
“二十人而已。”
“我会打电话叫你们过来搬东西的,留意手机。”
眨眨眼,明天就来了。
说说话,饭也吃完了。
阿芝莎的厨艺确实超越李华牧的想象,连列克星敦、黎塞留几个日常的掌厨人都靠过去问着一道道菜的做法。
碧安卡接过纳尔逊递来的红茶,轻轻品尝一口,眼前一亮,评价道:“很好,有了奥卡加洋那群舰娘的九成功底了。”
纳尔逊谦虚道:“都是茶叶好,随意冲也有这种味道。”
“但时机是由人掌握的。”
杯茶既尽,碧安卡转而向李华牧问道:“还有一天就到纪念日,我们一起去悼念吧。”
李华牧点头:“我也有几年没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华梅阿姨。”
两天后。
在最后一下钟声散去后,纪念广场中的人民群众也陆续离去。
冬去春来的细雨有点寒冷,湿润透亮了丰碑上的大理石,让刻印的文字更加清晰。
将一朵白色康乃馨横放在已经繁花满布的衣冠墓前,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李华牧沉思,未想手机竟然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
接听后,手机另一端汇报了一条震惊的消息。
一身黑色的青龙看到李华牧的神色剧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华牧收起手机,尽量平静地说道:“沐失踪了。”
全场震惊,阿芝莎急问:“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是被抢走,还是昏迷醒来?”
“一个小时前,根据监控显示,是她自己醒来后砸碎了地堡墙壁离开的。”
李华牧还有更加担心的,昏迷了十五年的沐在此时醒来,还会不会是沐。
当年在地核中发生的事无人知晓,唯独阿尔法能量赢得了最终胜利是被确认的。
入侵萨诺亚的原初疫能落败了,大海的循环再生规律重现,近海的资源结晶重新产出。
有着充足的资源供给,疫能宿主在人类、舰娘、深海三方的强势扫荡中丧失了发育的土壤,大概是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另一方面,深海意识被阿尔法能量限制,从那一天后海洋没有再诞生任何一位新生的深海。
除开少部分本性狂野又不受控的深海被一点点的歼灭。大部分的深海在近年来逐渐安定,在夏的主导下,与人类和舰娘签订了和平协议,准备在将来空间通道稳定后离开萨诺亚。
不过这十五年里,舰娘的创造率在持续性的降低,有人猜测这是让深海消失的代价之一。
所有第七阶段以上的心网觉醒者,包括李华牧也都尝试过和留在地核中的原初阿尔法能量意识沟通,除了夏,其余无一例如,都得不到一丝反馈。
夏得到的也只有少许的启示,就是这份启示促使她赞同伊莉莎她们离开萨诺亚的计划。
所以当年在地核中幸存的沐,就成了世界与原初阿尔法能量意识沟通的最高可能性。
现在她醒了,无论作为这种可能性,还是一位击败同素会的第八阶段强者,世界上的视觉焦点都会向她集中。
“可惜当年在时空长河我被抛了出来,不然现在你们也不会这么麻烦地思前想后。”水晶骨忽然从李华牧的身体中窜出,说这话的同时还向周围人兴高采烈地挥手致意。
李华牧担忧说道:“除了失踪的篝火,就只有沐的身体还留存有疫能,我们必须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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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记忆一样,春天的繁花市还是那样喜欢下雨。
“买一把伞吧,这雨啊会越下越大,姑娘你淋湿了要感冒的。”
路边一位杂货店老婆婆望着门前刚来的一位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的女子说道,“难道你是舰娘?如果是,那就当老太婆我说得废话。”
也不在意女子是否买伞,老婆婆望着女子的俏脸自说自话。
“现在舰娘越来越少见了,换做十年八年前,这商业街满大街都是舰娘,漂亮的女孩子们聚成一团,那才叫一个名胜风景啊。不过她们大多没你漂亮,用漂亮都不精确了,该叫美丽,又有气质,电视上的明星都没这种模样,我活了快一百岁了,真是不多见、不多见。”
老婆婆指了指旁边空着的老旧红胶凳说道:“哎啊,光听老太婆我在这里唠嗑,姑娘你要不坐一下吧,反正这场雨啊,会越下越大,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
风华绝代的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取出一块白色的结晶放在柜台上,说道:“老婆婆,我挑一把伞。”
明丽清灵的声音让老婆婆一个激灵,原本有些浑沌的双目双耳好似浑然一新,她拿起那块结晶研究了一下:“这可是少见的好货,姑娘你不是一般人啊。”
“老婆婆你真是见多识广。”女子挑拣着伞,笑容很是明媚舒心。
“唉,我好歹也曾经是个女提督,不然也盘不下这间在闹市里的杂货铺。”老婆婆神经叨叨地问道,“舰娘?不太像。深海?更不像。提督?是新的女提督?”
女子摇了摇头,伞已经挑好了,是一把普通但坚实的纯黑折叠雨伞。
“能有这个耐心听我老太婆讲完这么多话,你这种人很少了,这伞就当我送你了。”老太婆将白色结晶推回去。
“这是买伞的钱,请收下。”
“小女孩家家,跟我一个老婆子犟什么犟,说送你就送你了,莫不是以为我老太婆坑你。”
“原来如此,那就谢谢婆婆了。”
女子撑起雨伞笑着点头便在大雨中离去。
唯有老太婆面前的结晶是没被动过,老人叹了口气:“这……唉,这东西买一万把伞也够了,我好歹也是跟李华梅是同一届的同学,真当我眼力差么。”
“眼一睁,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华梅啊华梅,你还是没有参加过一次同学聚会咯。”
雨中独行的女子,路边的商店林立。
立于大厦的广告投屏在播放着即时新闻。
“大家好,欢迎收看繁花午间新闻,今天是萨诺亚翡翠历710年1月15日,为了纪念十五年前在东庭洋结束的【圆环之战】,世界政府及联合军队在繁花市的英烈广场举行第十四次追悼仪式……时任联合军队总督的伊莉妮·伊格拉斯发表讲话。”
画面由新闻主持人切换到联合军队的现场回放。
伊莉妮穿着属于联合总督的黑色修身军服,很是合适。
她面对镜头说道:“……绝不忘记曾经的英雄,传承英雄捍卫和平的勇气和决心,在未来的星际开拓中,面对困难与挑战,他们就像是灯塔上的火光,用那些熟悉的故事照亮迷茫的前路。决不放弃、坚持到底的美德,无论在萨诺亚、在星际、在其他的宇宙,都会成为我们最自豪的人格品质……”
690年,695年,710年。
默念着三个年份,女子在新闻播报完毕后继续前进。
雨,确实像老人家说的那样,越下越大。
英烈广场只剩下两两三三的人,与女子一样举着伞,献上微不足道的一朵鲜花。
附近的花店都被买空了,女子买不到花便是默默注视着雨中模糊的丰碑。
她看不清名字,死去的人太多,其实丰碑根本刻不完,连同名同姓的舰娘也刻不完。
离开冷清的广场,往后,是树荫密布的陵园。
向陵园看门的大爷问了路,女子手捧着一颗带有泥巴的狗尾巴草走向那早该探看的墓碑前。
与身旁的其他墓碑同样简洁的规格,但是拜访留下的花朵是这一列列英烈墓碑中最多的,是隔壁刻着张寄远三字的逝者也无法比拟的人望。
在墓碑的花海中半跪,女子思念地说道:“阿姨,原谅我现在才醒来吧,想不到已经过去十五年的光阴。”
将狗尾巴草种在墓碑的边边,不知道为什么就哭红了双眼。
没能在那个战场上哭出的泪水,此时在大雨中潸然落下。
她必须要离开了,为了胜利,付出的不单是十五年的代价。
身为同素的持有者,同素在她的身体越来越活跃,当年惰性的同素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她也被痛苦从时空的迷乱中唤醒。
能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必须前往其他世界,依靠不同的规则暂时压制同素。
唯有这样才不会二次污染这个世界。
这是她身为同素冠军也不能避免的铁律。
“再见了阿姨。”
提起黑伞,女子打湿的黑色长发贴在白色衣服上,很是狼狈。
……
一夜过去,女子已经跨越千山万海,来到了当年的那棵树下。
望着回忆中略带不同的朝阳,感受那熟悉的海风,海岛上的树枝莎莎作响。
背靠着已经变得强壮的大树,女子等待着。
直到背后响起那熟悉却成熟了点的声音。
“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我很害怕找不到你。”李华牧倚在树的另一边,感叹的回忆也释放在心中。
“那一年是我杀了血鬼姬后,主动邀请你来这里的,没想到你还能记得这个地方。”
“那一天的你,是我最耀眼的回忆,连拂晓的天空也比不上的亮丽,绝不可能忘记。”
“我去看过华梅阿姨了。”
“我知道,那颗狗尾巴草是你种的吧,我可以感受到上面留存的心意。”
“留着它,任它自由枯荣。”
“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留着它。”
“就这样吧,任其自然。”
“华牧。”
听到呼唤,李华牧想要转身去看一眼,但心阻止了他,单单答道:“怎么了?是饿了吗。”
没理睬李华牧的反问,女子望着已经离开海面的太阳,问道:“那个时候你说的‘我不是你的复制品’,是真心的吧。”
“从未更改、一直到永远,你就是沐。”
“谢谢你。”
“我才应该谢谢你,虽然当初曾经大言不惭地说着‘努力,努力成长着,哪怕一丝一毫’的这种话,但最后还是依靠你才结束那场战斗。没有你,我不可能做到的。”
“没有你,我也不可能做得到。”
阳光从茂密的树冠散射到李华牧身前数米外的小湖,波光粼粼,像那一年,一点也没有变过。
那一天,也是黎明。
这里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小世界。
好似几分钟,好似回到了过去。
好似许久,女子缓缓起身,向着阳光说道:“我要走了。”
李华牧听到了这句早已心有所感的话后,与当年一样从树的阴影中走出。
他怕,怕她走得太快。
“不和她们见上一面吗?”
“好好陪伴她们,这是你必须肩负起的责任,而我的航线不在这里。”
见到李华牧沉默,女子补话道:“新生的家庭已经根植在萨诺亚这里,你没有我这么自由——就让我去探索回家的路吧。”
李华牧听到回家两字,明白了女子的打算,问道:“这不应该由你来……”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要拒绝,不然我就找不到人生目标了。”女子以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
李华牧无法回答。
“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多,你应该为自己而活。”
“这就是传承的代价,我因为你的记忆而诞生,也自然拥有了你的感情。接受吧,答应我,让这个诺言成为我通往未知未来的灯火。”
女子的眼神是真挚、纯粹的,这是心之寄托。
“我答应你,你是我的家人,这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你温暖的家,请记住这一点,不要忘记。”
“你确实成为一个好男人了,华牧。”
看着她的笑容,李华牧明白她有了目标。
如同那一天一样,她身穿白色衣裙,坚定地往大海朝阳走去。
此时列克星敦、罗德尼、小萝小宅这些当初的同伴、抑或是现在的家人霍雷西亚她们都一个个汇聚在李华牧的身边。
望着她的身影,李华牧用尽所有力量喊道:“我还是有一点成长的,早就料到你会这样子了!”
听到这番话,银色人影停步驻足,转身露出侧面。
“这次可不能让你就这样走掉!”
小萝小宅率先按照李华牧预先教好的话喊道:“沐姑姑!一定要回来看我们!”
“沐姑姑再见!”
“一定要回来啊!”
听着那些熟悉面孔的呐喊,沐擦掉那恼人的泪花。
真是的,就不能让人潇洒掉离开的吗……
好痛苦,不要哭。
“再见!大家!”
不管明天的路有多遥远,不管未来会如何,这些流过的泪,笑着的记忆,我会记得!
谢谢你们的陪伴!
谢谢时光的忆记!
给了我前行的勇气!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出现!”
四目对视,是四道泪水。
这个笨蛋!一辈子也改不了的笨蛋!我会记得你的!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再见了!李华牧!”
“再见了!沐!”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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