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该是各家张灯结彩欢喜过年的时候,但是因为周哲。
朝议都未停止,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而陈元厚夜扣城门的事似乎被选择性的遗忘了。只有御林军统领苏道三知道,昨天夜里,他有多么紧张。
大年初一的朝堂依旧是那个不带着烟火气的朝堂。
让人没想到的是,接着昨天的议论,第一个带头向周哲发动攻击的竟然是郑通,窦德仁这些被视为周哲一党的人。朝议的进度令人惊异,几乎就成了贬周大会。是个人,都上去踩一脚。似乎周哲从小就不是好人,三岁就会偷看隔壁妹子洗澡一样。
可能么?
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在这一刻都心照不宣。看着朝堂上可憎而丑陋的一幕,窦德仁心中在滴血,他已经想好了,这样的大盛,他走完今天,便不再走下去,怀里至士的奏折都写好了,就等着结束后递交了。
李池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是心满意足,满朝大臣们都成了他意志的体现,能察觉他的想法,并主动背黑锅,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甚至,他还摇着头
“忠勇侯替国分忧,无数次杀场血战方有如此,怎可如你们说的这般不堪?”
“并非他是为陛下为大盛厮杀,而是其一己之私。。。。。”总有人站出来,义正言辞,仿佛不杀周哲便是他们不忠,便是他们不贤。
就像一个人在朋友圈先传,我们就该998,随后一群同事点赞,生怕不点赞老板会不高兴一般。
平日里,他们中不少人是对周哲恨之入骨,因为周哲拿走了他们的利益,让他们只能收些门派的银子过活,像个只能等着发福利的社畜一般活着。谁愿意?平日里,他们也许见着周哲的名字,听着他的消息都颤抖三分,但这一刻抱起团来,似乎便无所畏惧。
没有人说我劝你善良之类的废话,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周哲不死,他们的末日就该来临了。他们可是亲眼见着着曾经一个个屹立在大盛数百年,近千年的门派被他生杀予夺。
“难道你们这么做?便对得起天下百姓么?”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大殿之外想起,是李九阳的。
众人禁声,大殿里一时间针落可闻。而李池的脸,从先前虚伪的可惜,变成了无声的愤怒。
“小九,这里是朝堂,是你该来的么?”黑着脸的李池,似乎酝酿着愤怒,因为他在意的人,竟然打搅了他的好戏。
李九阳依旧保持着公主那份贵重,只是今日,公主朝觐的仪态格外庄重
“父皇,敢问,忠勇侯可曾谋反?可曾真做过如他们所说的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这样对一位国之功臣,国之栋梁,难道不会让天下有道之人心寒么?他日,若我大盛有难?谁会挺身而出为国尽忠?”
这一席话,是有他的道理和市场的。至少,像工部尚书朱元成,便是这么看待这个问题的,他的奏折还在袖子里,没敢拿出来。工部的一群学究平日里没少受周哲的恩惠,似乎周哲特别看重这一群工部做研究的家伙。
朱元成此刻,前进数步,将袖子里的奏折拿了出来递了上去说道:“臣也认为,忠勇侯并无大错,只当训诫,罚俸即可。”
眼见舆情有转圜的可能,史福来出言道
“朱尚书,你为周哲说向,莫非是怕咱们没了你的功绩么?河东的大堤,可是你主事,和他忠勇侯有什么关系。”
有勋戚跟着进言道:“是不假,你朱家世代研究水利,方有如此成就。他周哲,充其量数代研究地里怎么长出粮食来。”
“哈哈哈!”一众勋戚跟着起哄。
这一手,弄得李池都满头黑线,这些勋戚,说话忒的没水平,就是说不到点上去。
施云阶上前一步,还给李九阳抱拳一揖,算是礼数到了。众人也安静下来,看看这位在倒周一派里甚是有水平的人怎么说
“天道有云,欺天阵下必镇大魔。敢问九公主,周哲可是身负欺天阵?”
李九阳不语,现在这已经是朝野皆知的答案,狡辩无用。
施云阶更进一步:“天道门算无遗策,欺天频现,生灵涂炭。敢问九公主,周哲说到之处是否皆生灵涂炭?”
这个时候,哪怕无从反击,李九阳也得说了:“若是无人造反,弄的天怒人怨,周哲岂可擅自杀伐?难道周哲是矫旨动兵么?”
施云阶露出了满意神态,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说到
“这里,是周哲开设角斗场的动机,以及从中牟利的证明,诸位请看。”
李九阳也看到了,那分明,就是周哲的存档,属于绝密中的绝密,一般人,怎么可能碰触得到。心中一股钻心的疼痛,李九阳差点一个身心不稳倒了下去,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听着那些嗡嗡如苍蝇般交头接耳的声音,看着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的父亲,她明白了,他是父亲,更是皇帝。
原来,角斗场根本就是周哲为了让天下修灵者互相杀戮,削弱天下的办法。而更多的矛盾,也是从这里挑起,最后被他操控扩大,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借助内卫的身份,去参与其中。什么栽赃嫁祸,什么黑吃黑,多了去了的手段。
不少人都感慨,学到了。这哪里是一份存档,分明,就是一本教科书级别的黑手党宣言。
“若不是黄却从内卫偶然得之,我甚至以为,这是个招揽选拔天下贤者的事业,还在今年,加了不少授勋封赐的名额,就是为了让大家感受到我大盛对于人才的需求。”李池的虚伪让李九阳觉得,她一身的华服都充满丑陋和肮脏。
有些事,她明明察觉过,但是选择性的遗忘,或者不去往答案的方向想,比如周哲从小孤山回来之时,也是她被从内卫赶了出来。而那次刺杀的来历,毋庸置疑。
原来,父女之情,也是可以被利用的。那皇帝,又有什么不敢利用?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这分明是欺君之罪。还不足以么?”大臣们纷纷喊道。
皇帝不知情么?齐王不知情么?都知道,他们被选择性的遗忘了。
“忠勇侯周哲,欺君罔上,图谋不轨,蓄养私兵。。。。”
什么叫罄竹难书,这便是,洋洋洒洒人还没归来问清楚,便已经定下了基调。
念完了一切,窦德仁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分奏折,众人疑惑,搞什么?刚才不拿出来,现在拿出来再来一遍,大家早上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好不啦?又不是个猴子从南天门砍到蓬莱东路眼都不眨一下。
“臣,年事已高,请求至士还乡。”窦德仁的声音不高。
但是,这一声,犹如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心满意足的李池脸上。
这是什么?心存怨愤?
李池带着怒火,眯着眼睛,看着这个陪伴他几十年的老臣,他万万想不到,范文良离他而去后,这位老友和老臣也要离他而去。是周哲么?肯定因为这个,那小子就这么值得你追捧?宁愿放弃我们几十年的君臣之谊?
窦德仁丝毫没有畏惧,甚至,是带着轻蔑看着这位昔日同伴。回想几十年前,李池意气风发的在酒桌前和众人述说着他日当如何如何,如今都成为了苍老的泡影,甚至让他怀疑,自那时候起,他李池就在蒙骗大家。
陈元厚的事,他听说了,清君侧被阻拦在了半道上。
虽然说不赞同这位昔日好友的做法,但是那刻苦铭心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诸位朝臣听了这个话,先是一愣,随后,心中个有想法。如今的朝堂,郑通忙着改革粮票,其他各部各司其职,而不少人,都是有些惧怕这位窦德仁的。他是言官之首,朝廷御史,秉公守法,是个好官。
可对他们而言未必。因为周哲若是倒了,能管到他们的人就只剩下这位了。
史福来想撺掇着皇帝同意,但是施云阶倒是先开口了
“陛下,天下不可无御史,御史不可无窦大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众人听明白了,这哪里是求皇帝留他,这分明就是捧杀,意思是大盛没了他还不转了么?
史福来反应很快,这个时候,不添加一把火,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是啊!陛下,大盛可以无周哲,但不可无窦大人,这些年。。。。”讲道理,摆事实,全是往好听里面说,这些功绩,众人哪能不知道,又说一遍,听着都烦。
可越是这样,李池心中对窦德仁就越反感,越讨厌,讨厌他的桀骜不驯,讨厌他从不给自己留一丁点面子,讨厌他什么话都敢直言甚至是顶撞。
周哲我说定罪都定罪了,你窦德仁凭什么就敢如此藐视皇权?
你不是要请辞么?那我就准了。
“啪!”李池的手掌拍在了龙案上,大殿的嘈杂瞬间安静下来。
“既然我这朝堂窦大人看不上,那至士也好。退朝。”
李池铁着脸,不再看朝堂上的人,这一刻,他失去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亲朋好友离他而去的悲凉。而他心中说道,朕是天下之主,朕是对的,迟早你们都会明白。
虚伪的朝臣们还在挽留,希望皇帝收回成命,可当李池的身影和内侍们消失在了侧门的廊檐上时。
跪倒的人纷纷站起来,像是导演说咔了。甚至没有人去理会窦德仁那孤寂落寞的身影。
“窦公。”李九阳欲言又止,只是窦德仁笑笑,直接在百官注视中拿下了帽子,随时抛开,什么叫弃之如敝履,这一刻,被他完整的演绎了。
这一日的朝会,算是彻底给周哲定了性质,他就是无恶不赦的反贼,魔主,祸乱天下的根源。
京城的各家门派执事们弹冠相庆,勋戚们以酒助兴,朝臣们则虚伪而含蓄道
“新年新气象,来年没了祸害,日子就好过了。”
鞭炮声中,恭喜声中,周哲被定下了罪名。
当程洛洛收到这个消息时,当场失态的大笑出声,让一边的王执事看着都头皮发麻。
而当众人离开,一个人看着风雪中冷清的橙园,程洛洛哭出了声
“人在其位,当某其政。可是我自己呢?”
她站在那个位置,就没得选。喜欢万灵弑神录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万灵弑神录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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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