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外晚霞满天,极尽绚丽艳美。从抵达绝情谷至此,一波三折,如同激流奔涌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可结局却来得如此突然,裘千尺落下山崖,尸骨无存,公孙止刚刚重新夺回谷主大位,就被唐龙给吓得落荒而逃,不知去向。
先是郭芙等人耐不住性子,悄悄出了大厅,不知去了何处。众人安慰杨过和小龙女一阵,也就各自散去。
唐龙没有去凑这个热闹,而是悄然出来,在绝情谷中漫步,不多时就来到山谷后的绝壁悬崖。
这里果真是个好地方,绝壁千仞,与对面峭壁最窄处相距只有数丈,一座石桥横跨而过,浑然天成。桥下雾气翻腾,不知幽深几许,如同直通往幽冥深处,看久了竟然有一种想要一跃而下的冲动。
对面峭壁上,不知何人书就几个数尺见方的大字:绝情崖!
字迹苍遒有力,龙飞凤舞。
直盯着这三个大字,一股悲怆气息,自中油然而生,扑面而来。
落日余晖淡然挥洒在山谷中,如此美景,让唐龙浑然忘了心中的惆怅。
在古墓中与李莫愁合练《玉女心经》和《先天功》,唐龙终于见识到到这方天地的本源力量,修炼就是汲取,进益非凡。只是很快就像是触碰无形的天花板,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与这方天地的本源力量阻隔开来。
这种感觉令人非常抓狂。
故而他才在出古墓后,想到绝情谷来碰碰机缘。
可惜事与愿违,虽然在与慈恩动手时,感觉到这道屏障有一丝丝的松动,最终却还是无甚收获。
而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该如何更进一步。
唐龙沉浸在沉思之中,浑然不知落日余晖消褪,夜幕降临,斗转星移,东方晨曦初现。
一道白色身影俏然而来,浑浑霍霍的样子,无视唐龙站在石桥上,自他身边悄然而过,在峭壁那头,铿锵一声,拔出背上长剑,身形腾飞而起,长剑抖动,在峭壁上刻写一句话,振臂一甩,长剑如一条矫龙飞起,投入到石桥下的云雾之中。
唐龙长吁一口气,“活”了过来一样。
与此同时,小龙女也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一样,在石桥那头蹙眉看过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龙姑娘,你……”唐龙轻叹着说道。
小龙女眼泪如珍珠串串落下,凄凄说道:“过儿身中情毒,只有清心寡欲,不动情思,才能保得一命。你与师姊同行,又修习全真教道家功法,不惧情毒,过儿也曾自幼修习过全真教功法,我……”
话未说完,小龙女已是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唐龙叹口气道:“龙姑娘是托我把全真教的道家功法传给杨过么?”
小龙女点点头,泪珠如雨下。
“好!”唐龙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我会传给他的。”
话音刚落,小龙女盈盈拜谢,而后身形冉冉飘起,衣袂飘飞,宛如神仙一般,往山崖下的云雾中飘然坠去。
唐龙屏息静气,眼前所见,竟然如水波荡漾一般,转瞬间就恢复如常。再定睛看去,山崖下云雾茫茫,哪里还有小龙女的身影。
晨曦渐亮,山谷中渐渐有了声响。
第一缕朝阳照耀到绝壁上,熠熠生辉。
“龙儿。龙儿!”杨过的呼叫声由远及近。
他从唐龙身旁掠过,带着飒飒风声,紧盯着山崖绝壁,喃喃自语:“十六年后,在此重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
山谷中,一群人往这里而来,领头的正是黄蓉。
杨过站在山崖前,思绪混乱。身子摇摇欲坠,如痴如狂,随时都可能坠入谷底深渊。众人纷纷惊呼,各展轻功,飞身赶来。
杨过大声喝道:“谁也不许过来!”猛地转身,眼中射出凶光。
他看到站在石梁上的唐龙,双眼一缩,猛然间想起来似的,欣喜若狂,身子一纵,左手拈着一朵小红花,右手抓着唐龙的胳膊,大声喝道:“你就在这里,你就在这里,龙儿呢?她来过这里是不是?她去了哪里?”
情急之下,杨过右手如同钢箍一般,紧紧抓着唐龙的胳膊,浑然没有发觉他那雄浑的内力,正在一浪接一浪地往唐龙身子里涌。
唐龙点点头道:“是,我知道龙姑娘去了哪里。”
杨过惊喜交加,颤声道:“你说……你说……龙儿去了哪里?”
唐龙叹口气道:“龙姑娘来到这里,本想跃下山崖,好让你再也不动情思。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位神仙也似的神尼飘然出现,把她带走了。这位南海圣姑曾与东邪有过一面之缘,临走之时,还嘱我把东邪传我的全真道家功法转授于你,让你潜心修习,化解情毒。”
“南海圣姑?!”杨过将信将疑。
山梁石桥那边的黄蓉突然两眼放光,双手一拍,抢着说道:“竟然是她!南海圣姑乃道门中的活神仙,武学修为深不可测,三十二年前,我爹爹曾与她见过一面,蒙授以一路掌法,一生受用无穷。”
杨过喃喃道:“三十二年前?”
唐龙没有吭声,任由黄蓉去圆这个谎。
黄蓉道:“是啊。我爹爹说,这位圣姑每隔十六年,便来中途一趟。恶人遇到她,那是前世不休。好人遇到了,她老人家必有馈赠。龙家妹子这等美艳如仙的人儿,她老人家定是十分欢喜,将她收为徒儿,带到南海去了。”
杨过此时已是信了七八成,喃喃地说道:“隔十六年,隔十六年……”
他的右手仍旧抓在唐龙的胳膊上,转头看着绝壁上小龙女留下的石刻,想到唐龙必是亲眼所见,一时间眼眶泪水充盈,心头恍恍惚惚,幽然长叹一声,松开手,神情黯然,如同失了魂似的。
唐龙好生失望。
可他总不成让杨过再打他几掌吧,只得心里暗叹一声,说道:“龙姑娘遇到莫大机缘,杨兄弟该当感到高兴才是。不就是区区十六年么?杨兄弟切莫灰心丧意才是。”
杨过长叹口气,道声谢,说道:“全真教功法,我在幼时习练过基础功法,只是早就弃之不用。只是为何事东邪传你的全真教功法,而不是全真七子?”
唐龙摇头道:“我也不知全真教教主与东邪之间的渊源,只是我在重阳宫里时,全真七子听过这篇功法,欣喜若狂,说这的确是全真教失传的功法。”
杨过双眼一亮,郑而重之地躬身道谢,说道:“请赐教。”
山梁石桥那头的黄蓉等人,见杨过平静下来,担心尽去,也就转身离去,留下唐龙和杨过两人在山梁石桥上传授功法。
风吹雾涌,自山崖下升腾而起,整个峭壁石桥尽数隐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唐龙坐在杨过对面,把功决从头到尾,背了一遍,已经做好了再背诵一遍的打算,没想到杨过只是默念片刻,就睁开双眼,叹说道:“这果然是全真教功法,只是比我幼时所记得的功决,多了一多半。”
“你都记得了?”唐龙心中骇然,有些不敢相信。
这般过目不忘,也太吓人了吧。
杨过点点头道:“我背一遍,劳烦唐兄指正。”
他缓缓背来,还真是全部记住了,只是其中有几处错字,在唐龙纠正之下,也就一字不差了。
这个速度,真的是过目不忘级别的。
唐龙心中感慨不已,待杨过告辞而去,独自一人坐在白茫茫一片的云雾之中,感悟着四周的不同。
整个世界,有了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一阵风吹来,云雾消散,唐龙不由得双眼紧缩,屏息静气,整个人如僵直了一般。
峭壁,石桥,山谷,都不知为何随着云雾一并倏然远去,独独留下唐龙一个人端坐在虚空中,还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态。
放眼望去,远远近近都是漂浮着的泡泡,有的静止不动,有的在缓缓移动,有的如流星一般,飞速掠过。
我的天,难道这就是诸天万界的真容?
唐龙心中翻江倒海,旋即如被电击过一样,激灵一颤,察觉到体内的本源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与四周的虚空相抗。
本源力量一旦耗尽,他就会被虚空吞噬殆尽,化作虚空的一部分。
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就涌上来,令他心中一阵阵惊恐。
四周的这些个泡泡,每一个,就是一方世界。
他必须进到这些泡泡里头,才能避免被虚空吞噬溶解。
可是他却动不了,四周都是虚空,他就这么漂浮在其中,无处可以借力,只能徒劳地挥舞着双手,心急如焚,却无法阻止虚空消融着他体内的本源力量。
就在唐龙倍感绝望之时,在他脚下,一颗气泡猛然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变换了个方向,朝唐龙所在飞掠而来。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唐龙深吸一口气,气贯丹田,肚子里一阵咕隆隆,瞅准时机,在那颗泡泡飞掠而来时,嘭的一声放了个响屁,推动身体往斜上方微微移动那么一点距离。
可还是差了那么些许距离。
眼见着那颗泡泡就要擦身而过,唐龙心中大急,猛然伸手,指尖堪堪触碰到泡泡,立时整个人如被一股大力吸住,倏然一声,连个念头都未能想起,就嗖的一声,掉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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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