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陡现的双足骤踢芝岚的胸口,这气势根本同适才芝岚妄图杀死易之行的凶险一般,皆是卷杂着浓郁的杀意而来,芝岚手中的剑刃登时坠至地面,而她的整个身躯亦因燕祺的蛮力飞了出去,生狠地撞在墙垣上。
瘫倒在地的芝岚口脑渍血,实在狼狈。
瞧见这景状,易之行瞠目结舌,他遽然将一抹余光向身侧人投去,凶狠且阴森地呵斥道:“燕祺!你在作甚!”
“陛下!此女颇为歹毒,方才她竟于您同荀人作战时,暗中以手中刃杀害您。”
燕祺的话语一落,易之行登时微眯起双目,其中一掠而过的某种情绪尤为黯淡与阴鸷,他旋即将淬着恨意的眸光转而向地上的女子袭去。
此时的芝岚早已被荀国的精兵包围,他们并没有当即杀害于她,反而在易之行的眼皮子底下将不远处的芝岚拖了下去,而这一过程中,易之行始终无动于衷。
燕祺望之,暗中冷哼一声,眼底那一抹浅浅的笑意无疑是对芝岚下场的奚落。
在此之后,易之行久久含颦,可其口中却不提芝岚半字,像是浑然将这暗中行刺的卑劣小人抛之脑后了。不过他同时却埋恨起自己适才的行径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芝岚这个始终想要杀害自己的人,难不成自己还当真信了这女人会站在自己这旁吗?这等潜意识里的念头简直荒谬!
被带下去的芝岚再度陷入至过往那在殷宫常常所遭受到的磨难之中,脑袋昏昏沉沉,痛感却愈演愈烈,身躯像是被无边的痛楚撕扯开来一般,这对于生性惧疼的芝岚来说,根本是没法容忍的煎熬。
内里的宫殿里,芝岚被这群毫不怜香惜玉的护卫猛地掷在地上,仅仅只是须臾之间,血色便已弥散开来,痛感令芝岚生不如死,然而她仍在不断猖獗的晕眩感中朦胧瞧见了地板被打开,里头慢悠悠爬出一肥头胖耳的君主这么一副实在滑稽可笑的光景。
荀城主根本就没有她想象中得那般无畏,此时的他同过往芝岚所认识的大部分荀主根本没有丝毫差别。
不过可笑的是,芝岚毋宁落在这群在危难之际狼狈逃窜的卑劣荀人的手上,也不愿落在那无惧一切的易之行的手中。因此,哪怕在被荀兵包围之际,芝岚的心绪亦是平和从容的。
肥头大耳的城主冉冉攀爬上榻,他的举止显得是那般艰难,一瞧便是平日里惯爱躺着的慵懒之辈。
待他攀爬上之后,摆出一副悠悠的态势,继而才同下头的芝岚道:“外头之人当真是殷君?”
“他正是殷君。”
芝岚直言不讳,她恨不能将所有实情全部知会于眼前人。
“那你是她的谁人?”
“我是荀人!我不是他的谁人!我是荀国的子民!”
芝岚迫切地道着,双眸中散逸出鲜有的光华,她终于能在荀国的领土上再度道出这般慷慨激昂的言辞了。
此言落,榻上的荀城主左瞧瞧,右看看,不断端详起芝岚的容貌来,似乎是在怀疑其言的真实性。
恐城主不信,芝岚竟公然自曝身份。
“我不仅是荀人,我还是当初杀害殷君的人!不信你们大可将我的面纱揭下来瞧瞧!”
言落,城主甚惊,但见他连忙吩咐着旁人取起面纱,下一刻绽露于其双眸下竟当真是记忆里那张通缉令上的容貌。
此时,非但是城主惊诧,那群精兵们亦是对眼下人倍感震悚。可芝岚的言辞并未就此终了,她那满腔赤子意仍澎湃汹涌。
“陛下,我同你们的目的一样,皆想取了殷君的性命!不如我们就此联手,就趁今日彻底将殷君的性命夺下来!反正他也已知晓您欲图抗衡的野心了,如此,便更不能放他们轻易逃脱!”
芝岚口若悬河,一提及杀死易之行,她便神情激昂,甚为快意,那奔涌而至的热情甚而令榻上的城主都为之所惊。
“你当真是通缉令上的杀君者?传闻中你不是已然毙命了吗?如今怎的会同殷君相处得如此融洽?他怎的没将你杀了?”
“陛下,此事说来话长,但我的的确确就是殷国一直想要擒拿的罪囚啊!这容貌还能作假不成?更何况您大可去询问这些精兵,适才我手中的剑刃是否乃向那殷君径直袭去的。无论您相信与否,我根本就不想伤害荀人,同您的目的一样,我只想杀死践踏我们荀国的罪人!”
芝岚毫无忌惮地袒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尤其是在瞧见自己国家的领主时,她便更是无法抑遏内心的顽念了。同易之行单独相处时,芝岚反而无法这般狠心,可一旦抵至自己的故土,瞧见自己的同胞,那份过往的碧血丹心便愈发腾跃起来。
然而荀城主就并不及芝岚亢奋,哪怕在瞧见荀城的有功之人时,荀城主也无丝毫动容,良久后,他才冉冉答道:“你预备如何对付外头之人?只要杀死那殷君,相信旁余的殷兵也会就此投降的。”
荀城主的允诺自然叫芝岚欢欣雀跃,在杀死易之行的这条路上,她终于不再是伶仃一人了,只要能杀死他,殷国的来日必然要动荡,只要内政就此紊乱,接下来的外敌只需交由旁的大国来处置足矣。
此时此刻,易之行与燕祺仍胶着于同荀兵的对峙中,久久难以分出胜负,毕竟天子此行所暗中带领的百千余人要同整个宫殿的精兵抗衡,总归是繁难的,怕是得花上好些功夫。
不知怎的,易之行往往在对峙的过程走了神儿去,以至于连连被荀兵所伤,且有数次敌人的剑刃都快刺入其血肉之中了,他仍旧愣神,要不是燕祺屡次相助,易之行只会叫旁人刺伤,望其如此,无奈的燕祺自当焦灼。
许久之后,当此处尸骸遍地,芝岚与荀城主则齐齐出现在天子的眼下,芝岚被一群带刀精兵包围着,那惨恻的伤势只能叫她勉强瘫坐在地上,可她低垂的头颅却被一精兵凶狠抬起,旋即便见一支危寒的剑光直抵其脖颈。
“殷君,如若你想要叫这女子继续活着的话,便叫你的人离开朕的宫殿,如若你不从,那这女子的头颅便只能被朕取下了。”
此时的芝岚再度蒙上面纱,因此易之行还没法知道芝岚早就暴露身份,欲同荀城主交易了。
燕祺率先一步作答,满目充溢着抗拒。
“绝无可能!这女子的性命我们根本就不稀罕!”
易之行似乎是默认了,他始终不曾答话,只是一味投身于周遭的厮杀之中,像是浑然不将芝岚的性命放在眼底。
可这一切正是芝岚预想中的结果,哪怕易之行从前对她生过什么可能的情愫,但在自己适才背叛的行径出现后,这男子是绝无可能再度相助于自己了。
此时,荀兵与殷兵都所剩无几了,几乎是两败俱伤,对峙的局面冉冉休止。
芝岚的乌丝被精兵狠戾拽拉着,血流不断,芝岚被生狠拽拉至易之行的面前,而荀城主则灰不溜秋地躲在角落处,迟迟不肯靠近这处半步。可其疾呼的嗓音却响彻大殿,一字一句叩打着易之行的耳畔。
“朕再问你一遍,这女子的性命你是要还是不要!如若要的话,你便叫这些剩余的殷兵当即退开!如若不要的话,朕也满足你!”
此言一落,易之行忽将一抹犀利的余光瞥向那旁畏畏缩缩躲在角落处的荀城主,只见那荀城主当即一哆嗦,可那细狭的双眸仍旧奸黠。
“好!那朕便回答你,朕根本不在乎这女子的性命,你想要夺便夺了去吧,反正你们荀人的性命都别想活过今日!”
易之行死死瞪着地上被荀兵束缚着的狼狈女子,那双本就阴鸷的瞳孔里此时更混杂着某种决绝的杀意,然而在下一刻,芝岚却忽地哭啼了起来,脑袋不断地摇着,摆出一副恳请貌。
“易之行……救救我……适才我只是被你挑衅才……才……你救救我吧!看在我们二人从前经历那么多的份上!”
芝岚的演技的确出神入化,此时这颤抖的哭音以及濒死的绝望皆在她羸弱苍白的脸孔上显现无疑。
望其如此,易之行双眸微眯。
“哼,你竟也惧死?芝岚,你怕不是在唬朕吧?”
天子的眸光里当即散逸出某些狐疑,芝岚心下一紧,旋即继续哭嚷着央求道:“易之行!我真的不想死!我已脱险数回,此回分明是你主动带我来的,我本不该厉此劫难,你为何这般寡情!”
说着芝岚的哭腔愈发浓重,她像是真情流露,可易之行的眸光却始终处于紧锁的阴鸷里,他似是在摸索芝岚的容颜,瞧瞧看里头是否能乍现端倪。
而这正是芝岚想要的结果,她知晓自己没法充当人质,因为易之行绝无可能在此等情况下救援自己,与其抱持着如此妄念,倒还不如豁出性命冒险一把,将天子的注意力悉数擒捕在自己的眼下,如此才能趁其不备,从而攻之。
下一刻,哭嚷着的芝岚竟陡时拔出一支匕刃来,双眸当刻余染起毒念,她继而万般轻易地从护卫的手上挣脱出来,实则几乎是被他们推开来的,只见提刃的芝岚猛地向易之行袭来,这一幕发生在俯仰之间,根本叫原先还在详查着芝岚容颜的天子猝不及防。
眼疾手快的易之行当即举剑攻防,然而恰在同时,一支凌厉的箭矢忽从易之行的后方飞也般地驶来,直袭易之行的致命处。
这一刻,天子腹背受敌,一方面是芝岚凶恶的匕刃,一方面是那支迅捷的箭矢,他几乎没法逃脱,必得迎头撞向某处危殆之中。
那旁的燕祺方欲挺身而出,却见旁余精兵遽然向他袭来,他们似是料到此人会有此举,完全不给他营救的机会。而此时此刻,天子的周遭却又陡然跳脱出几名新的精兵来,他们再度向易之行侵袭,此时,被四面八方的危殆围困住的他当真是无处可逃了。喜欢朕的身子没有疾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朕的身子没有疾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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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