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臣不敢对陛下撒谎,如果陛下不信,请去问皇太后。”
丞相田蚡越来越镇定,天子刘彻越来越气愤。
“……哼……行,有你的。
是你出的主意,还是共谋好的?”
“……”
丞相田蚡闭口不言,装傻充愣。
“好啊,看来你们是真的要跟寡人作对了!”
天子刘彻咬着嘴唇点头说道,眼中的黑瞳也逐渐变成两把利剑,誓要杀人见血。
“臣诚惶诚恐,不知陛下为何要出此言啊?”
丞相田蚡胆子越来越大,装的也越来越像,反正有自己的姐姐皇帝的老娘在中间顶着,刘彻你能耐我何?本事大了连我和你老娘一起杀了?你敢吗?你不敢!丞相田蚡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只需要继续表演,剩下的事情就与自己无关了。
“那你今天中午是不是见过张汤的秘书、文案?宗正刘懋是不是派人与你通气?”
天子刘彻指着廷尉张汤发狠道。
丞相田蚡看了一眼不足为惧的廷尉张汤,又冲着铁面无私的郅正微微一笑,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向天子刘彻。
“仆臣说过,中午的时候就被太后宣去召见,除了太后,没有见过任何人。”
丞相田蚡刚送一口气,天子刘彻闭上眼睛咆哮道:“滚吧!滚!滚出寡人的身边!快滚!”
“臣告……”
“滚滚滚滚滚滚滚!”
天子刘彻不耐烦地一挥手,连续骂了数声滚,不知道的以为天子刘彻咬到舌头了亦或者是口吃,对于这个曾助他登上帝位功不可没的舅舅田蚡,天子刘彻此时已经讨厌到了极点,永远把别人当傻子,卖弄自己的小聪明,这种人是最可恶也是最可气的。
丞相田蚡虽然被骂,但顿感轻松不少,赶紧往长乐宫外走,还没走出五六丈,天子刘彻忽然喊住了背对着他原地不动的丞相田蚡。
“……”
天子刘彻看着丞相田蚡先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如炬,精光四射,似乎能看透整个宇宙,看穿丞相田蚡的心肝脾肺,一丝不挂,郅正见过这种眼神,那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子刘彻的时候,在天子刘彻的那种眼神面前,所有人都望而生畏,只觉自己的矮小卑微。
“……”
丞相田蚡不敢说话,拱手等待圣命。
“你知不知道寡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臣听不懂。”
天子刘彻一改怒容,嬉笑怒骂转变之快,瞠目结舌,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总有一天会懂的……”
天子刘彻笑容逐渐僵硬,眼神也更加复杂,晦暗难明,难以看穿。
“谢陛下。”
丞相田蚡赶紧转身逃跑,擦着额头的汗水,对于这个外甥,自己明明是舅舅,可一见天子刘彻,搞得跟他孙子一样,总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的他喘不过气,好在东西已经烧了,一切都过去了,只要魏其候窦婴一死,便可高枕无忧,朝堂中再无对手,得意忘形之下,把御史大夫韩安国告诉他的话抛之脑后,因为他有一个比皇帝权利还大的姐姐。
看着丞相田蚡的背影渐行渐远,天子刘彻闭上眼睛靠在龙辇上严肃地问道:“张汤、郅正,如果查不出大内密档室内先帝密诏的底案来,换言之,魏其候窦婴说先帝密诏共有两份,而目前只有一份,那寡人手里这份先帝密诏该怎么说?”
郅正和廷尉张汤都是熟知汉律的人,齐声回道:“回陛下,如果查不到大内密档室内的另一份先帝密诏,那么陛下手里这份也就是魏其候窦婴献上的这一份先帝密诏就是伪诏,就是假的。”
天子刘彻听完郅正、张汤说完后,思忖良久,继续道:“如果真是先帝的意思呢?”
“那么根据汉律所记载,汉制规定,也是假的。
汉律明载,凡是御诏必备有两份。”
“哦?”
天子刘彻的表情十分玩味。
“如果依汉律所载,汉制所规定,娇诏(伪造诏书)是什么罪名?”
郅正一听眼睛瞬间瞪的老大:难道陛下宁肯被骗也要杀了魏其候窦婴?这娇诏的罪名可是罪大恶极啊!
“依汉律按大逆不道罪论处,本人腰斩弃市灭九族!”
廷尉张汤无所谓道。
“这……这也太狠了!”
天子刘彻那表情不知道是笑还是哭,总之让人看不懂,捉摸不透。
“陛下,如果真的找不到大内密档室内备份的那份先帝密诏,臣该如何处置?”
廷尉张汤说完,郅正猛地歪头看向张汤:窦婴不能死!
“你们两个都是当世酷吏,一向是秉公执法、铁面无私,比寡人熟知汉朝律法,既然如此,如果真的查不到另一份先帝密诏,就汉律处置吧。
回未央宫,寡人今晚要见一面魏其候窦婴,张汤你安排一下吧。”
天子刘彻说完有气无力的躺在龙辇上,一行队伍调转方向,不再去太后所居住地昭德宫。
“诺。”
廷尉张汤刚答应,郅正也听不下去了:魏其候虽然于我不对付,但明显是被人陷害,我不能见死不救,让他白白蒙受冤屈。
郅正加快脚步,跑到队伍最前,张开双臂,拦住龙辇。
“陛下,诸多证据表明魏其候是被人陷害的,这您都是亲眼看见听见的,您前面不是说要保住他吗?
难道咱们就半途而废,让魏其候背负着娇诏谋逆的罪名?这对魏其候太不公平了吧。”
天子刘彻微微睁眼看了一眼郅正,随即又慵懒的闭上了。
“寡人早就料到你会跳出来,果不其然。
你不是爱管闲事吗?你不是神断吗?你不是熟知大汉律法吗?
你告诉寡人,现在大内密档室备份的先帝遗诏不见了,你让寡人如何是好?
嗯?告诉寡人?放了魏其候?那丞相那帮人怎么说?文武百官又怎么说?娇诏而不杀,要这汉律何用?那寡人以后下的诏书是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假?做假之后是不是无罪?
还是你想找到田蚡问出真相?那太后那边怎么办?你碰田蚡一指头试试?
你以为寡人不想救出魏其候?寡人不明是非?寡人是任由别人欺骗的昏君?寡人不知道魏其候是被冤枉的?你太小看寡人了。”
天子刘彻也没有生气,好像一切都在计划之内一样,料到了郅正今天必然会有出格的表现,果不其然。
“陛下,可否让卑臣去昭德殿查验一番,找出证据,替魏其候洗冤,还他一个清白,最重要的是想救下魏其候九族老少,还陛下无上功德!”
郅正铿锵道。
“好一个还寡人无上功德,这么说寡人还要谢你咯?
你啊你,知道魏其候的案子为什么没有让你主办吗?
就是因为你太年轻了,口气好大啊,真以为丞相田蚡和太后都是傻子?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戏弄寡人,他们就不会留下你嘴里所谓的证据。
你才活到哪到哪,太自不量力了吧。”
“臣愿一试!”
郅正执拗道,听语气天子刘彻必须要答应,要不然就要学言官那一套以死相逼了,可谁又能知道郅正的苦心,古之刑法最惨的不是什么车裂、炮烙之类的,而是诛九族,尤其是像魏其候窦婴这样的大家族,是当朝第一大外戚,亲族最少一千人,那就是一千多条人命啊,最关键的是那一千人还没有触犯任何律法就跟着陪葬,太不公平了,若是只杀魏其候一人,郅正也不会如此大胆。喜欢汉律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汉律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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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