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她现在计较的也不是老公死活，而是知道老公只有一个肾脏后对夫妻生活的不良影响。
苏曼菱懒得理她，追问：“医生，能检查出是因为什么原因……”
医生看向她，稍稍一思量，猜测道：“根据刀疤瘢痕来判断，这个手术应该是在七八年前进行的，如果他肾脏完好，没有得过肾病，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办公室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医生看了看萧逸远，后者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骤然严肃。
而苏曼菱跟蒋荔瑜见医生复杂又凝重的神色，好像突然也明白了。
“他可能是通过黑市器官交易，卖掉了一颗健康的肾。”
苏曼菱脑子里一嗡，疲惫到不能承受更多的身子，蓦地摇晃了下……
“黑市器官交易一直都存在，只是这几年警方打击的严格，渐渐少了，早几年猖狂过一阵子。
我们医院还接诊过几个因为非法卖肾而发生术后感染的病例，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因为急需用钱被人迷惑，做出后悔终生的事。”
苏曼菱整个僵硬石化，呆若木鸡……
她觉得老天爷一定是要她死在今天不可——
这样的噩耗一个接一个，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脑子里的嗡嗡声盖过了一切声音，她听不见医生的话，听不见萧逸远担忧的低喊，记忆如潮水般疯狂倒退，返回……
七八年前，大概是她刚考上大学的时候。
她当时学费不够，整个暑假都在外面打工挣钱。
那时候，靳南已经快大学毕业了……或者是刚刚大学毕业……
大脑一片空白，她无法计算的很详细，隐约记得那时候他在筹备创业的事。
他满怀期待地说，苏苏，等靳南哥的公司做起来，以后我们就有钱了，就不用住在城中村的破房子里，也不怕你没钱交学费，你可以跟其它女孩儿一样，吃好吃的，穿好看的。
他还说，我的苏苏这么漂亮，应该当公主养着，而不是灰姑娘丑小鸭。
那时候，他忙着创业的事，每天忙忙碌碌，他们有时候会好几天见不到面。
但短信联系是必不可少的，每天都会发很多短信，有时候是说事情，有时候就是随便问问吃了没，吃的什么……
靳南一直很正常，她从没意识到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做了卖肾手术。
“一颗肾……能卖多少钱？”
耳边嗡嗡声继续，她脸色苍白如纸，嗓子发出声音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才知道自己在问话。
这个问题，那名医生没说，萧逸远代为回答了。
“买家或黑中介若有良心，最高可能给到20万左右，但若是运气不好，碰到不顾死活的奸商，四五万就能打发。”
眼眸刺痛，脸上有液体划过，苏曼菱形容枯槁，眸光里摇曳着震惊、苦涩与痛楚，嘴唇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
都说健康无价。
靳南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会去做这么愚蠢的事！
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人还在就行！
万一人没了，要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他竟傻到去做这种事！
萧逸远知道她难受，可身为医生，有些话他还是应该说清楚。
“虽然理论上来讲，只有一颗肾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其实一颗肾脏的人无论是从生活质量，还是从生活寿命上来说，都远远低于正常人。”
“万一不幸，另一颗肾脏出了问题，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除非能遇到合适的肾源做移植，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他这种行为本身也是违法的，破坏了伦理道德，催生了黑暗恶行，即便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行为依然触犯法律。”
萧逸远说后面这些话时，脸色明显严肃了好多。
身为医生，他万分谴责这种恶行。
即便这也是在救命，可更是在害命，功过孰大论不清。
苏曼菱是有是非三观的人，她当然知道靳南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去想靳南这一行为背后的原因，到底是急需用钱创业，还是要挣钱养她？
她突然明白，靳南为什么如此渴望成功，渴望权势，渴望财富——
他已经偏执到发狂变态的地步了！
为了成功，为了赚钱，他能连自己的身体器官都出卖！
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苏曼菱遍体生寒，突然觉得这么多年了，她根本就不了解靳南。
蒋荔瑜不笨，看着苏曼菱的反应，又联想这几年知道的情况，顿时面色憎恨地看向苏曼菱。
“苏曼菱！他都是为了你吧！你这只寄生虫！吸血虫！他肯定是为了养你才那样做的！否则谁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把自己的肾脏给卖了！这简直就是杀鸡取卵！他是在自取灭亡！靳南这辈子认识你真是最大的不幸！”
苏曼菱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摧残得奄奄一息，完全没了还击之力。
不管蒋荔瑜说话多难听，她都一声不吭。
最后，是萧逸远看不下去了。
“靳太太，虽说你这话是为了丈夫好，可未免也太咄咄逼人。说到底，是他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人逼迫他。一个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蒋荔瑜看着他，生气地吼道：“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偏袒她！都要帮她说话！就因为她长了一张善良柔弱的脸吗？她是无辜，那我呢？我就活该被他们利用吗？！”
苏曼菱面无表情，泪水滚滚下落，可听到这里却突然出声：“利用你的是靳南，不是我……”
“你——”
“事实如此，你朝我大吼大叫也没用。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识人不清，怪你没本事，结了婚还拴不住自己的老公。”苏曼菱近乎冷血地怼回去。
蒋荔瑜气得哑口无言。
萧逸远吃惊地挑眉，没想到这丫头转眼间就恢复了战斗力。
眸光若有所思，他盯着苏曼菱瞧了两眼，突然深深同情起这对青梅竹马。
毫无疑问，他们曾经都深深爱过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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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