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转头看向她，语气添了不耐烦。
凌小汐面上露出几分难堪，迟疑了瞬，才说：“我知道……我能回来上班，是你的功劳，就当是我答谢你，给点面子呗。”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恩情。”
“……”凌小汐沉默，心想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这人根本不是对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不想欠人情。
不过，不管怎样，人家帮了她是真，一码归一码，她还是应该答谢。
“靳先生，我想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让小胖母亲道出真相，是不是逼迫或威胁她了？”
靳南疑惑不解，抬眸看向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笑了笑，肩膀无意识地耸动了下，双手插进护士服兜里，“我就是好奇……因为当时她请我帮忙时，看起来很无奈，很焦虑，我也了解她家里的情况，的确很惨，所以我明知这样做违反医院规定，可还是忍不住帮了。说实话，我不愿意相信人性真得那么的……”
女孩儿面色迷茫，又有几分受伤，大概是想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心里的复杂感受，语音停顿下来。
“哎——也许像你说的，的确是我太傻，太蠢，人善被人欺吧。”
靳南见她还有自知之明，冷冷地嘲讽一笑：“你现在认识到这个，还不算太晚，你以为人家会幡然醒——”
他本想借机再狠狠嘲讽她一顿，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突然顿住了。
如果这个世界人人都害怕帮助别人，人人都防备着他人，人人都想着做人不能太善良，人人都冷漠自私，只想着坑害别人——
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我们歌颂、留恋、赞美的？
如果人间毫无温度，跟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靳南突然想到这些，心念陡转。
“其实，傻人有傻福，那位涂女士污蔑你后，回到家一直良心不安，每天魂不守舍。庄磊找过去，她很干脆地就坦白了事情真相，说希望还你一个清白，她才能安心。”
“是吗？”凌小汐颓丧低落的神情突然转变，抬眸看向他，吃了一惊，“你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你觉得我在骗你，随便。”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突然高兴起来，眉眼间都亮出神采，“我当时帮忙也没想太多，从事这份工作，我见过太多因为生病而穷困潦倒的人。小胖妈妈虽然有些尖酸刻薄，但对小胖，是个尽职尽责的妈妈，我看她为了省钱给儿子看病，每天就啃馒头喝白水，其实她之前比这更胖，这段时间已经瘦了很多了。”
靳南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她有感而发，他权当蚊子在嗡嗡叫。
“那家药店卖的人血白蛋白，的确比医院便宜些，她一次买的多，能省几百块，对他们家来说，是很大一笔钱了。”
靳南淡声打断：“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不感兴趣。”
“哦。”凌小汐这才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其实就想说，人性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我相信她也是被人迷惑了，可能太缺钱吧，也许对方给了什么好处。但最后她能良心发现，还我清白，我还是很感激的。”
靳南越发听不下去。
他本来撒谎，是想着让她对这个世界不要太抱有幻想，以及——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看错了人，伤心难过。
可现在看来，他撒谎是不是把她朝又傻又蠢的路上，猛推了一把？
事到如今，他也不能说出真相了。
否则，如何解释他刚才的撒谎？
靳南心情有点复杂，暗忖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更不该脑子一抽，替她瞎琢磨那么多。
可心里梗着一些话，不吐不快，实在难受。
见她对施害者还感恩戴德的模样，靳南冷笑着嘲讽道：“难怪这个世上骗子多，因为你这样的圣母太多了。”
凌小汐不以为意，还挑眉弄眼地反问：“是吗？可我觉得对有些职业来说，圣母不见的是坏事——比如医疗这个行业。”
靳南无言以对。
“怎么，你不信？”凌小汐见他一脸鄙夷，索性拖开椅子坐下来，一副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的架势。
“医者仁心，这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你说医生护士若是没有圣母之心，还怎么设身处地地为病人着想？现在医患关系紧张，其实也是方方面面的原因导致的。病人心态不端正，有的医者呢，的确也不够高尚。但其实绝大多数人还是心肠很好的，就比如有些家属投诉我，甚至打骂——对，其实你不算我们科室最难缠的病人，比你更不要脸更可恶的大有人在……”
她打开话匣子就有些收不住，见靳南脸色登时阴沉，她才注意到用词不妥，立刻笑了笑又解释：“你别介意啊，我不是说你不要脸，就是……”
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讲述着这些年被多少病人家属感激不尽的故事，甚至有病人痊愈出院时，看到他们当即要跪下感恩，把她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兴致勃勃地回味着，可靳南闭上眼睛，权当她在唐僧念经。
说实话，这种又蠢又傻，善良到没有边界的人能活到现在，没有被这个残忍冷酷的现实吞到渣都不剩——还真是个奇迹！
靳南等到她终于安静下来，才睁开眼瞥向她，“讲完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样子也像极了苏苏。
靳南瞧着，有片刻的失神。
其实，苏苏也是个很善良的姑娘。
当初，他们穷困潦倒，吃了上顿都快没下顿时，她还在下雨夜，将书包里唯一的面包给了街角屋檐下躲雨的流浪汉。
他其实很佩服这种不求回报，只求问心无愧的善意之举。
这种人，到底要多么博爱，才能无私奉献到忘我的地步？
凌小汐见他盯着自己，怔怔地有点失神，笑过之后，立刻尴尬地脸红了。
“那个……我一高兴，就话多。”她突然不自在起来，站起身，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又推了推，“你……你尝尝吧，住院这么久，天天吃食堂外卖那些，味蕾肯定都乏了，偶尔尝尝这些，没事的。”
说完，没等靳南回应，低着头转身，迈着小碎步飞快地开门出去了。
靳南目送着她的身影，眸光沉沉，辨不出喜怒。喜欢总裁镇不住白富美了请大家收藏：(663d.com)总裁镇不住白富美了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