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
李渊很快就重新掌握住了局面,让这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波没有向更大规模的内讧扩散。
在这样的一个事件当中,李渊犯下了一些错误,可见识过开皇年间的种种争斗,又经历了大业年间的混乱,李渊政治手腕的老道是不用怀疑的。
在动荡方兴未艾之时,文武忠臣纷纷被传召入宫。
随即,光禄大夫,襄邑郡王李神符出掌鹰扬府,兼长安令。
平阳公主李秀宁晋左统领将军,出掌千牛府。
接着裴寂官复原职。
又令礼部尚书,太子詹事李纲,裴寂,汇同民部尚书,光禄大夫,宋国公萧瑀一道审理刘文静谋反一案。
从这几个主审的来历上看,刘文静的下场其实已是注定。
李纲乃太子詹事,是东宫属从。
裴寂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刘文静的老冤家,有他在主审的位置上出现,李渊的意思表露的已是极为明白。
接下来的萧瑀嘛,是李氏外戚,倒是和李世民有着不错的交谊,这显然是为了平衡或是掩人耳目而加入的一个人。
不管怎么说,长安城的动荡渐渐平息了下来,皇帝的意思也很明显,一切以刘文静谋反事而起,那么就已此事作为结束,任何人再要不知进退,兴风作浪,都要做好受到严惩的准备。
头一个就是蹦跶的最欢的齐王李元吉,之后李渊诏齐王李元吉入宫,当众就强闯秦王府一事,重责李元吉。
于是,这位四皇子就又蔫溜溜的回去府中闭门思过了。
刘文静一案的审理过程结束的非常快,刘文静不是个软骨头的人,没有任何服软的意思,他直言不讳的承认,对于随李渊南下入主长安之后,赏罚不公之事心存怨尤。
可对谋反之事,却一概不认。
审理结束,几个主审的意见很有意思,李纲和萧瑀的主张竟然差不多,都认为刘文静谋反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可是对皇帝心存不敬,颇有怨言,外加姿态跋扈,倒是可以夺其官职,令其反躬自省便了。
李渊肯定是不满意这个结果,随即就问裴寂。
裴寂这人吧,份在幸臣之列,没什么才干,却最能做出符合皇帝心意的事情。
于是他先是夸了刘文静的才能和功劳,又说天下未定,强敌环伺,以刘文静之能及其人心性,领兵日久之下,必定遗患无穷。
李渊“深以为然”,随即下诏斩刘文静兄弟,抄没其家。
其实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的出来,所谓的审理不过是走个过场,最终看的还是皇帝李渊的心意。
可以说从晋末战乱以来,所有这些皇族身上带着的特点,李渊都隐约具备,在这件事上的处置,也极为粗暴,没什么亮点可言。
实际上,这已经勉强算是不经有司,不论物证,肆意斩杀重臣的一个非常严重的政治事故了。
它所造成的恶果,也会持续的显露出来,当日南下长安时,天下盛传的贤明宽厚的唐公,在此时所展露出来的猜忌和狰狞,又哪里能和贤明宽厚这样的字眼儿沾得上边儿呢。
刘文静很快就被处死,甚至于李世民为其求情的上书到了长安的时候,刘文静兄弟的人头都早已落地多时了。
李世民的愤怒不得而知,只是一场风波过后,长安城中刺杀的事件多了起来,甚至于齐王李元吉的饮食中都被人下了毒。
秦王府和东宫以及齐王府的争斗,几乎已经摆在了台面儿上。
就在这样一个乱纷纷的局面之下,李秀宁奉诏出京,离开了长安那个越卷越深的漩涡。
这个时候李秀宁的心情自然不会好了,离京之前两次入宫,一次是讨要说法,一次是向父亲辞行。
两次见面感觉都很不好,父皇老的很快,有时候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可在父皇那深邃而有闪烁的目光中,她能找见越来越深的不安和猜疑,当年在太原留守任上那个镇定从容,好像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父亲,已经不见了踪影。
剩下来的……恐怕只是坐在那张宝座上的皇帝了……
更让她失望而且忧虑重重的是,她那三个兄弟已经再无半点亲情可言,当然她并非不知道这种争斗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是区区几载之间,便物是人非,着实让她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她的母亲在时就常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可现在再来瞧一瞧,大哥几个又有谁将这话记在了心里呢?
尤其可恨的是,竟然还借助外人之手,算计自家姊妹……
如此种种,一路上堆积在李秀宁心里,让她再未展露过一丝的笑容,而且,这次出使河东的目的,也让她纠结万分。
所以,她根本没按照父皇的意思先走潼关,再入河东。
因为她不愿意见到大哥,再强颜欢笑的应付,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所以她便同一起出京的内史令唐俭,独孤怀恩一行直接来到了龙门渡口,随后渡河进入河东地界。
唐俭和独孤怀恩领的都是陕州道行军副总管之职,总管的人选很可能将在李神符与屈突通之间决出。
而这个秋天一直到冬季,数万大军将聚集在黄河沿岸,是反攻晋地还是就地驻守,估计还要等她出使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实际上,以她的聪明已经能看出来,出使的结果好像并不太重要,她这一行入到晋地,除了拖延时间之外,恐怕还得承担起刺探军情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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