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云真连迎都没迎一下,就端坐在内宅正堂之上等候。
她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丈夫更是正经的外戚,和皇帝情同手足,就算时常犯下些小错,惹的皇帝不高兴,整治他们一家一下,也无伤大雅,日子过的确实很是舒坦。
所以对西突厥故土早已疏远多年,对西突厥来人也没有任何的期待可言。
而且说起来突厥王族并非都是亲戚,他们只不过都自承是阿史那母狼的子孙而已,又没有什么同姓不婚的约束,于是相互联姻之下,形成了足可称之为庞大的突厥王族群体。
到了如今估计就算他们自己也说不太清大家血缘关系的远近了,反正大家都姓阿史那,亲近的时候就互称兄弟姐妹,仇视的时候也就成为了陌生人。
当然了,处罗可汗和射匮可汗都是达头可汗的子孙,这个做不了假。
处罗可汗阿史那达曼的父亲是阿史那泥利,泥利可汗的妻子向氏是个汉人,她和丈夫曾两次亲自去到大隋朝见文皇帝,后来因国中内乱,向氏更是留在了大隋鸿胪寺居住。
射匮可汗按照辈分来说,其实算是处罗可汗的叔叔,可他却娶了处罗可汗的姐姐,所以也可以说是处罗可汗的姐夫,嗯,他们的关系确实很混乱。
所以阿史那泥孰在亲缘关系上,即可以呼阿史那云真一声侄女,也可以唤她一声阿妹,就看谁的地位更有优势罢了。
处罗可汗和射匮可汗的恩怨过去十多年了,如今射匮可汗的儿子又被仇敌赶了出来,却来到长安拜见处罗可汗的女儿,你说世事是不是很奇妙?
当然了,这在突厥人当中倒也不算稀奇,就和中原的诸侯们差不多,不管元氏,宇文,高氏,陈氏,萧氏的先人们流下了多少鲜血,你瞧瞧他们的子孙们在意这些吗?现在还不都老实的归为唐臣?
突厥人在这上面也没什么区别,就算当年拼的一身是血,此时一个敢登门造访,一个也没打算秋后算账。
只不过西突厥的逃亡贵族们想要报团取暖,却也不太可能了。
处罗可汗的亲族早已凋零殆尽,现在掌家的男人其实是阿史那大奈,可你瞧瞧他那样子,是还在惦记着西突厥故土的样子吗?
尤其是他还说话不算数,什么都得听阿姐阿史那容真的,所以说起西突厥来,连李破都不再考虑处罗可汗这一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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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泥孰入来,他们隔着老远就在相互打量,都在对方身上找寻着熟悉的影子,可惜时隔多年,除了他们身上都拥有的突厥王族的一些特征之外,已然如同两个陌生人,即便他们少年时确实见过。
当时阿史那云真虽以美貌闻名于西突厥王帐,可给阿史那泥孰留下深刻印象却还是阿史那容真,没办法,在诸部会盟,各部勇士争锋的场合上,阿史那容真的第一次亮相真的是太惊艳了。
过去了这么多年,阿史那泥孰还是能清晰的记起当时的一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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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好多年不见了,人们常说阿史那的子孙不管身处何方,都能听到祖先的呼唤,可我来到长安才几天,就已不再想念西域,阿妹在这里已经很多年,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故乡呢?”
施礼,落座,阿史那泥孰看对方神色冷淡,立即打起了亲情牌。
阿史那云真不理他,命人奉茶。
阿史那泥孰也不尴尬,能喝到茶汤就说明没有赶他离开的意思,他也早已准备好厚着脸皮也要在这里蹭上一顿饭。
西突厥东逃部众需要在长安打开些局面,以便日后能够更好的生活在大唐境内,就像他们在西域碎叶川生活的时候,也需要在王帐中交结一些权贵来为自己说话是一个道理。
而且现在看来处罗可汗的女儿们在大唐已是显赫无比,那就更要耐心相待。
他端起茶汤饮了一口,并艰难的咽下去,在鸿胪寺已经尝过这种东西,短时间内他还是无法适应。
茶叶在中原兴起不久,游牧民族还未察觉它的好处,只一心喝他们的奶酒,阿史那泥孰也是到了长安才发现人家的时尚已经变了,待客的多是这种古怪的茶汤,那叫一个难喝……
“这是什么茶?尝起来……还不错……”
这是他的拿手绝活,只要问的多些,甚至问的问题愚蠢一些,说话的人对待他的态度都会好上许多。
中原人总是喜欢教导别人一些事情,这个习惯好像一直没有变过。
阿史那云真根本没接他的话茬,她哪知道喝的是什么茶汤,反正她也喝不惯,茶汤摆上来她是动也未动。
而且她张口说的就是汉话,“长话短说,你此来所为何事?射匮已亡,我的父亲也已经殁了,你我又有何话说?”
阿史那泥孰不在意的笑了笑,当即改口用汉话说道:“正因为他们都已亡故,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放下那些仇恨。
阿妹和我都是达头可汗的子孙,没有什么仇恨是不能化解的,现在西域王帐中坐着的是我们的叔父,阿史那咥力。
阿妹应该还记得他吧?当年追赶在你们身后的就是他,我想不久之后,他应该会派人过来跟大唐皇帝说话,在那之前,我想我们应该做一些准备不是吗?”
阿史那云真不为所动,心里更是冷笑,你们死不死关我什么事?现在他对西突厥那边的事情真的是一点也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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