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诞虚弱的笑了笑,抓住妻子作恶的手,“奄奄一息”的道:“回京已有数日,你怎的不来迎我?”
李秀英甩手板脸,“下堂之妇,怎敢出去丢人现眼?”
窦诞在她面前向来弱势,虽然不至于像房玄龄一样畏妻如虎,可事事容让总是免不了的,如今仕途不顺,家里人也靠不住,又病的要死要活,真的是来到了人生谷底。
看着妻子憔悴不少的样子,窦诞不由悲从中来,许是之前在宫中哭了一鼻子,也习惯了,金豆子说掉就掉了下来。
“我与二娘相伴至今,从不曾相负,如今落魄至此,兄弟欺辱,家人离散,二娘也要弃我而去乎?若是那般,我也不拦你……”
说到这里,哽咽难言,泣不成声,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要是被李破见了,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李秀英本是一肚子的火气……她不晓得窦诞已经回京,不然定要前去卫所先见上一面,当面问个明白。
乍一听到窦诞病重,心中惶急之下,连孩子都没带就先赶了过来,到了这里问了大夫才晓得丈夫病情是重了些,可总归是死不了的,养上些日子也就好了。
到此心中恼怒就不用提了,这一年来的担忧,伤心,恐惧等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好像都需要发泄出来,真想一刀下去宰了这厮一了百了。
不过当见了丈夫这番狼狈模样,火气不知不觉间便已消了大半,抬手狠狠给了丈夫几下,便扑到丈夫怀中大哭起来。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两个却是同命相连,飞都不知道要飞去哪的那种。
窦诞到底正在病中,情绪激越之下,跟妻子勉强嘀嘀咕咕的说了两句,估计也不太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李秀英哭了一场,心情平复许多,晓得丈夫并无休妻另娶的意思,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却也不打算回去妹妹那里居住了。
公主府里都是些孤儿寡母,整日里期期艾艾的影响人的心情,远不如待在自己府中舒服……只要别被人欺上门来……
想到这里又使劲的给了窦诞两下子,窦诞呻吟了两声也没醒过来,李二娘看他那死样子血压都高了不少,咬牙切齿的咒骂了几句。
少年时她对丈夫可谓是敬慕非常,结亲之后也很欢喜,可后来就不成了,丈夫常年在外,总是见不到丈夫影子的日子过的非常寂寞。
窦诞入蜀任职一去就是数载,她在窦氏主宅中住的是心烦意乱,恨不能早点离开那鬼地方。
等到李氏遭逢巨变,她也在覆巢之下,心中之栖遑那就不用说了,战战兢兢的观望许久等来的却是窦氏顺手一刀,想要休她出门。
这倒霉日子过的她都不想活了,可以说李秀宁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会她连丈夫都不很指望了,想的是若无丈夫首肯,窦氏怎敢对她如此?
有时她都在想,当年去云内时,当今皇帝好像对她还不错,不如去求求皇帝……
好吧,李破其实没看错,李二娘可不是什么安分之人……换句话说,关西人家的女儿大多都很刚强,临到绝境时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生存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窦诞可不知道自己头顶上差点长草,又睡了半天,晚上时吃了些药,勉强用了些粥汤,又睡了一夜。
许是挨了妻子几下,又哭了一鼻子,放下了许多心事,第二天的时候,病情竟然好了很多,脑筋也终于转动了起来。
催促着妻子把孩子都接回来,也跟妻子说了送儿子入宫给皇子伴读的事情,让李二娘分外惊喜。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触底反弹的滋味美妙的很,李二娘想也没想就紧着带人去妹妹府里把两个孩儿给带了回来。
窦孝慈在窦氏接受了标准的贵族教育,实际上窦诞记错了,他家孩儿今年五岁多些,并不是六岁,可也到了懂事的年纪。
经历了这么一场风波,孩子多少变得有些怯怯的,礼仪上倒挑不出太多的毛病来,和李破的儿子不同,人家大字已经能写的有模有样,诗词也背了一堆,还能自己写些短文什么的。
不说有多天才,却也很有些天资,就是……也许是母亲太过强势的缘故,性情有点偏软,细声细气的样子让窦诞一下就想起了他家四郎。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一定不很喜欢,关西男儿即便是出身书香世家,多数也不缺男儿气概,表现的太过柔弱的话,很容易被兄弟姊妹欺负,也不会得父亲喜欢。
可现在嘛,窦诞挺满意,多让皇子欺负欺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要是再笨些就好了,皇子才开蒙,你要是能文善武的,岂不惹皇子嫉妒?那还能有好日子过了?
总的来说,窦诞这一双儿女都很不错,聪明伶俐,长的也随了窦家人,白白净净,有些微胖,很符合时人的审美。
窦诞虽在病中,却还是满意的直点头,果然都是他窦三郎的种……
接下来的几天,窦诞一直在叮嘱儿子,到了宫中该如何跟皇子相处,对那些重臣,宫人等该如何区别对待,见到了皇帝,皇后和宫中的贵人们又该怎么做。
事无巨细说了很多,也不管儿子能不能记得住,甚或是其愿意不愿意……父子之间,儿子自然要听父亲的,这在当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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