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没有拖鞋我就直接进去了。提前跟你打过了招呼。待会儿不许说我没有礼貌。”
蒋北琛似乎完全没听见她说的话。
宁曦说完，他避开她的重点和视线直接走进客厅：“你去打扫吧，我不烦你。答谢宴随便你怎么安排，我也不挑。反正今天既然已经来了，不吃饱喝足我是不会走的。”
“……”宁曦看着他走进去的无赖身影，“蒋北琛你无不无聊？”
“无聊。要不怎么会有时间跟你在这儿浪费？要知道我不无聊的时候可是一秒千金。”
“……”
宁曦算是看出来了。
他今天铁了心要在这里跟孩子们混脸熟。
什么脸不脸，身份不身份的他都不要了。
或者说他从来没要过。反正从知道孩子们是他蒋家的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做好了把孩子们带离自己身边的打算。
宁曦对他的想法表示十分无语和痛恨。
他去沙发上无赖坐下，她咬牙切齿关了门。拿着毛巾气冲冲去擦家具。
从阳台玻璃擦到电视柜。
从电视柜擦到矮茶几。再从矮茶几擦到沙发扶手。
“脚抬一下！你妨碍我过去擦茶几了！”
蒋北琛靠在沙发靠背上，闻言慢条斯理抬起脚。
宁曦气冲冲擦了茶几，洗了毛巾：“手！我擦沙发！毛巾不干净。待会儿别说我把你衣服弄脏又要我赔你衣服！”
蒋北琛把手臂把从扶手上抬起来。宁曦气冲冲擦了几下，不爽看着他：“我要开始拖地了。你鞋底脏。麻烦待会儿脚不要沾地！”
蒋北琛把两条长腿抬起来，搭到茶几上，左右交叠。
“大哥。茶几是我们用来放食物杯子的地方。不是您的脚垫。麻烦您把脚收下去好吗？”
蒋北琛懒懒瞥她一眼，十分明白她的用意，但就是赖着不走。
宁曦挑衅一般跟他对视。对视了两秒。蒋北琛把腿收回去。长胳膊伸出去。
鞋子被他用手脱了下来。左右一只手分别一只：“塑料袋总有吧？麻烦给我一个。脚不能沾地。鞋子我包起来您看可以吗？”
宁曦：“……这里容不下你看不出来吗？你就不能回家？”
蒋北琛把她手里的毛巾扯下去扔进洗手盆，懒懒把鞋子塞进她手里：“方女士，我花了一个亿买飞机过去载你。刚载回来就翻脸不认人？”
宁曦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手里凭空多出来的两只鞋子：“你花一个亿过去载我？你的飞机是专门为我买的？”
蒋北琛：“是。”
“我信了你的邪！”宁曦把鞋子扔到沙发上，砸进他怀里。“你的飞机明明来来回回载了一百人不止，说是为我特地买的？当我白痴吗？”
蒋北琛：“……”
“想留下来跟我抢孩子？没门！我是不会给你机会让你接近孩子的！蒋北琛，别以为你莫名其妙贡献了两个蝌蚪就了不起了。与我们而言，你不是孩子父亲，你就是个没有一点存在价值的陌生人！少在我面前花言巧语。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走！现在给我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也容不下你，你走！以后再也不许过来了！你走！”
说着，宁曦不知哪来的巨大力气，抓起蒋北琛鞋子扔到门口，拉了他的胳膊把他扯起来，踉踉跄跄推着就往门口走。
蒋北琛不敢用力跟她对抗，生怕自己举铁举习惯的手一个半推半就，几下被她推到门口，手抓住门把手，他回头轻轻捏住宁曦手腕：“你不要发疯好不好？我又没有敌意。只是送你回家口渴了，顺便进来跟你讨口水喝，有必要反应这么过激？”
宁曦：“……你是进来跟我讨口水喝的？！！”
他无辜眨巴眼睛：“是啊。”
“你……”宁曦服了他厚颜无耻没有原则的模样。
“行！你就是单纯进来讨口水的。那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倒！等着。就在这儿等。喝完立马给我走人！再说一句废话。当心我跟你鱼死网破！”
说完。她甩开蒋北琛手臂。怒气冲冲回了厨房。
热水壶许久不用。乍一下不清洗是万万不能用的。
宁曦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打蒋北琛脸，故意用杯子对着水龙头接了一杯自来水。
狠狠把水龙头推回去，她拿着杯子气冲冲跑去门口：“水来了。来。不是喝一口水你马上就走吗？给我喝！”
蒋北琛看着杯子里粗糙里的生水：“……你就这么想让我赶紧离开？”
“不然呢？让孩子们叫你爸爸，跟你培养感情，明天好都被你带走？”
“……可是你的水龙头好像坏了。不需要我这个成年男人留下来帮忙修理？”
“不需要！东西坏了我自己可以修。我自己有手有脚……你说什么坏了？”
蒋北琛越过宁曦肩膀去看厨房门口：“你厨房的水龙头坏了。马上要水漫金山。自己回头看看。”
宁曦拿着杯子火速回头。
看了一眼，她把杯子往蒋北琛手里一塞：“怎么会突然这样？”
不知道是水龙头年久失修还是刚刚关的时候使的力气太大，水龙头开关的位置居然裂了一条缝。
大约一两厘米的小缝，强大的水压从缝里喷出来，细细直直一条，直冲天花板，像个喷泉喷出来水柱。
到了天花板又水花四溅跌下来，水花密密洒在地板上，才不消半分钟功夫，地板上已经铺了密密麻麻一层水珠。
宁曦快速跑回去捂水龙头。
不顾喷了一身的水珠，她用手指头把裂缝按住，扭头焦急呼叫蒋北琛：“蒋北琛，快过来把水阀关掉！水龙头真的坏了！再不关掉待会儿厨房要毁。”
蒋北琛幽幽站在门口，手里捧着茶杯：“可是我只是个进来讨口水喝的路人。你自己有手有脚。这种大事叫我进去帮忙不太好吧。”
宁曦：“……”
“何况我连鞋都没有。赤着脚进去会产生危险的。我不要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宁曦真是服了这个有仇必报，锱铢必较的贱…人。
“算我请你过来帮忙好吗？我不嫌弃你脚脏还不行？把鞋穿上，快过来帮我把水阀关了。我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按着水龙头。”
蒋北琛幽幽看着她，一脸闲适，还是不肯动：“你这人说翻脸就翻脸，说不认账就不认账，我不敢相信你。想让我过去帮忙，除非你先保证。”
“保证？！保证什么？”
“保证你今天晚上不赶我走。不但要留我下来吃饭。还会买拖鞋给我。”
“……”
宁曦简直想松开手里的水柱。
关个水阀而已，居然趁火打劫跟老娘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不就是点水吗？大不了老娘淋了！待会儿把地板重新清理一遍！
留你下来？不但给你做饭吃还要给你买鞋？
你干脆骑到老娘脖子上拉屎好了！
她心里这么狠辣辣的想，狠毒的话嘴里还没说出口，蒋北琛仿佛有读心术似的把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你家的门把手也坏了。这个摇摇欲坠的房子真的很需要一个成年男人来维护它。不信你看。”
他伸手去老旧的门把手上拧了一下，原本螺丝就有些松的门把手果然一把被他揪了下来。
宁曦无语看着没了门把手的大门：“……”
“我的时间很宝贵的。给你三秒钟思考。决定答应我了我就过去。实在觉得为难，那我现在就离开好了。”
蒋北琛把门把手放到门口鞋柜上，闲适又悠闲的开始倒数：“一，二……”
“停！停停停！你过来吧！”
宁曦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被他一倒数着威胁，想象着自己接下去需要独自面对的强大家务，脑子一抽就妥协了他。
“你快过来帮我把水阀关了。晚上留你下来吃饭。不但吃饭还给你买拖鞋。行了吧？”
蒋北琛满意挑挑眉毛：“不留我下来住宿？”
“嗯？”
“刚刚我提的条件里明明有这一条。”
“我家里就这么大！没有多余客房……”
“反正我们俩住一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留下来帮你看门而已，有必要想那么多？”
“……”
说来，倒显得人家思想龌龊想惦记你了？
“行行行！让你留下来！让你留下来帮我看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统统答应你还不行吗？快过来！手按不动了！快过来帮我把水阀关掉！”
蒋北琛终于心满意足迈动了脚步。
茶杯放到茶几上，他赤脚走去厨房。先低头打量一下洗手台，然后真诚发问：“水阀在哪儿？”
宁曦：“……你不知道水阀在哪儿？！”
你一个男人！一个电气公司的老板，居然不懂房屋布局？！
“不知道。别说水阀。厨房我活这么多年都是头一次进。”
蒋北琛大言不惭杵在那里，一脸淡定看着宁曦：“你知道水阀在哪儿？”
宁曦：“……”
老娘独自一个人带着娃生活了这么多年，如果这点常识都没有，岂不是早饿死了？
本以为你一个法学高材生留下来大小有点用途，现在看来……除了逞口舌之快之外这狗男人根本没什么用。
罢了。谁让自己一时脑残答应他了呢。
再蠢也得忍了。
“蹲下去，低头看。要么在墙角两个水管接头处，要么在洗手台柱子后面的水管上。一个圆形开关。顺时针拧，拧到拧不动为止。这就算把水关上了，知道了吧？”
蒋北琛看着她说完，虚心点了点头。两只手抓住裤腿往上一提，缓缓蹲下。
一边低头寻找水阀，一边慢条斯理卷自己衬衫袖子，看了一圈，他沉声回答宁曦：“你的过往经验不管用啊。方女士，水阀好像不在厨房。”
宁曦再次：“……不可能吧？”
蒋北琛卷好了袖子站起来，俊朗的眉眼冲她微微一笑：“当代设计师一般都把水阀设在卫生间。要么马桶后面的水管接头处，要么洗手台柱子后面的水管接头。像你这么老派的经验已经不多了。”
说完，他缓缓转身：“不用太佩服我。厨房虽然我没进过，但卫生间还是去过不少。等着。这就去把它关掉。”
宁曦站在那等了半分钟左右。蒋北琛甩着手从卫生间出来，“可以松手了。已经关了。”
宁曦试着把手指拿开一些，果然水龙头里没有水柱再喷出来。
她彻底把手松开，累的手腕都酸了，“好好的水龙头，怎么说坏就坏了？最近真是跟水犯克。怎么走到哪儿都遇水灾。”
蒋北琛靠在门框上看她：“这房子的格局看起来是上世纪70年代的设计，起码四十年房龄了。住这么破旧的房子，水龙头坏掉都是小事，你就不怕电路老化，家里突发火灾？”
宁曦身为一个电气人。其实刚一进来就想到电路问题了。
奈何当时找房子急，手头又不宽裕，为了节约生活成本，
愣是强迫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
此时遭遇了水龙头突然坏掉，门把手掉落，再听蒋北琛这么说，陡然觉得胆战心惊。
毕竟她是个被火烧过的人。
丑陋了那么多年，尝尽人间百态，她可不想孩子们再品一遍自己当年尝过的滋味。
“断路器我检查过了，去年换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明天我去公司工厂拿个漏电保护器回来装上……防爆器也得加装一个。这样就不怕电路老化了吧。”
蒋北琛跟她面对面站着，对她的脑回路颇觉无语：“宁愿加装这么多东西都不愿换房子？明知道有安全隐患也不愿换房子？这房子对你来说这么值得留恋？”
宁曦翻他一个白眼：“可不是嘛。我现在是身负五百万巨债的人。别说月租五千，月租五百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不留恋这里，其他房东也得肯便宜租给我才好。”
蒋北琛：“……”
“别杵在这里跟我说话了。家里毛病一大堆，想留下来就赶紧帮我干活。”
本以为提到钱的话题，宁曦会伤春悲秋借此机会跟自己大肆哭诉一番生活的苦难，然后趁机要求自己把那莫名其妙的五百万外债给取消了。
结果这女人说完一句好穷，马上斗志昂扬的转移了话题。
“我来打扫卫生，你去我房间左下角的梳妆台底下把工具箱拿出来。工具箱里有扳手有电笔有胶带，水龙头的修复工作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把自己袖子一撸，快速从蒋北琛身边闪身出去：“快点啊！用胶带先把水龙头漏水的地方缠一下，对付今天能做晚饭就行。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收拾好卫生出去买菜。孩子们估计都饿坏了。”
蒋北琛靠在门框上转身，看着她瘦弱坚强，井井有条，又忙碌奔走的背影，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宁曦刚去卫生间把投毛巾的水冲了拖把倒掉，拿着拧干了水的拖把准备出来，蒋北琛走去卫生间门口堵住她：“别忙了。”
“嗯？”
“一起出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家里好多活没干呢，一说让你干点活你就要出去买东西？”
“水龙头今天可以不换，门把手也不装？把手后面的洞可以插利器进来。不把它修好，晚上睡觉你睡得踏实？”
宁曦：“……那你出去买。两人一起出去好浪费时间。你去买东西我来打扫卫生，分头行动，节约时间，我们尽量早点吃上晚餐。”
她觉得自己安排的很好，说完拿着拖把又要出去。蒋北琛伸手把拖把一抓：“宁曦，我觉得我需要好好跟你谈谈。”
“谈什么？”宁曦瞪他。“都说了我很忙，家里摆明了很多事情要做。你不想帮忙就直说，我又不强迫你，有必要这么推三阻四一直浪费我时间？”
“我要跟你谈的就是关于时间管理。”蒋北琛把拖把从她手里抢过去，抓住，往身后一丢。拉住她手腕把她扯出去。“坐下。你对于自己的价值和时间管理有很大误区。今天我必须好好指正你。”
宁曦被他推到了沙发上，歪坐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蒋北琛直接在矮茶几上坐下，面对面看着她。
宁曦一脸莫名其妙：“蒋北琛，你是不是有病？好好的非要留下来，说什么以成年男人的身份要给我帮忙。结果呢？你就是这么给我帮忙的？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地没有拖，家里菜没有买，孩子们的被子被罩没有清洗换新，什么都没有做，你还非得拉着给我上课！时间管理？你以为你是大师吗？还要免费给我授课？”
蒋北琛双手撑在膝盖上，漂亮的手臂线条在宁曦面前一览无余。
他寻了个大约最有魅力的角度看着她：“我不是时间管理大师，也没有要跟你上课的意思。只是看你太辛苦，想好意提醒你一下。宁*，现在已经是21世纪，9012年了。科技发达到了可以让人变成废物的地步。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吸尘器和扫地机器人吗？公司保洁阿姨都不用拖把拖地了，你居然还这么原始。不知道买个家电回来，把自己宝贵的时间节省下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吗？”
宁曦本以为他有什么惊人的高见要告诉自己，大约能让自己听了以后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对自己收益颇丰。结果他的高见就是买家电？！
“这就是你的时间管理大法？让我买家电回来做家务，节省时间？，你说是你弱智还是我弱智？”
蒋北琛不解，淡淡看着她，一脸你接着说的表情。
宁曦冷笑：“如果我跟你一样有钱，别说买家电，我能买十个保姆回来帮我节省时间你信不信？还9012年？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吸尘器这个玩意儿吗？我不知道扫地机器人打扫卫生比较便捷吗？我不知道聘请回来的大厨做出来的饭菜比较美味？可这不都得需要钱嘛！回国一个多月，顾氏没结半毛钱工资给我，孩子们上学交了一大笔学费，家里天天需要用钱，现在又被你讹掉五百万，我还买吸尘器？能买得起带两根毛的拖把已经很不错了。您就别在我面前秀智商下限，说那种何不食肉糜的傻话了好吗？”
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蒋北琛只get到一个重点：“……原来你有这么缺钱。”
宁曦：“……重点不是我缺不缺钱，重点是蒋氏发薪水不及时好吗！蒋大总裁，我已经工作一个多月了，人事部至今没找我要银行卡号，你们到底给不给员工发薪水啊？”
蒋北琛把手臂从膝盖上收起来，两手交叠抱在胸前，若有所思考虑宁曦的话。
考虑了一会儿，他跟宁曦不在一个频道：“以你的才能是完全有能力把时间节约下来做有更有意义的事的……家政……宁曦，如果给我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内我能把你刚刚说的问题全部解决，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宁曦：“哈？”
“就当你答应了。”蒋北琛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看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五点二十七。你跟我出去买东西。一个小时以后回来。家里所有事情保证解决完毕。但凡有一点没解决完毕，以后我蒋北琛每月按时付双倍工资给你。”
宁曦更加莫名其妙了：“你叽哩哇啦在说什么？蒋北琛，我脑回路跟你不一样。听不懂！”
“管你听不听得懂。反正我自己懂，方嘉睿也听得懂就行了。”
蒋北琛说着，扭头回去冲次卧房间喊了一声：“方嘉睿，妈咪叫你，出来一趟。”
两秒钟，房间门打开，睿睿桐桐把脑袋从房门里探了出来。
看到蒋北琛还在，桐桐欢脱的冲他跑过来：“原来你还没走呀！爸……叔叔！”
睿睿冷酷站在原地，“妈咪你叫我？”
“我没叫你。是他叫你。”宁曦指抱了桐桐的蒋北琛，耸耸肩膀。“他好像有话要跟你说。你就听他说吧。说完了赶紧让他回家，最近雨淋多了脑子不太清醒，我跟他沟通不了。”
睿睿看着蒋北琛：“你有话要跟我说？”
“是。你过来。”
睿睿缓缓从房间走出来，站到他面前。
蒋北琛一只手抱桐桐，抬眼看着他：“想让你妈咪开心吗？”
“……”
“觉得妈咪辛苦吗？想让她轻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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