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言本想拿出对待陆思微的态度，想也不想地拒绝回答方芜双的问题。
什么感恩，什么回报，他从不讲这种有来必往。
想来就来，想往就往。
只要不讲仁义道德，就没有人能够道德绑架他。
但是他要张口的时候，看着方芜双那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充满对他的好奇和探究，还有一点怕他拒绝的犹豫。
他把准备好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
他沉默了好久，方才决定开口。
“我是李丰晟的私生子。”
“我知道。”方芜双紧张地盯着他，“陆思微告诉我你的情况的。你从出生就和你妈妈一起被关禁在李家庭院偏僻地方的一座二层小楼里，你除了出来接受一对一的教育时候，其余都必须待在那个二层小楼里。”
“……嗯。”
“然后……你妈妈因此被逼疯了……”
“不是。”
李在言打断了她的话，笃定地回答她，“她一直都没有疯。”
“……啊？”方芜双愣愣地看着他。
李在言的目光变得飘忽起来，心里渐渐被阴暗潮湿的雾气笼罩，令他不由自主地迷失。
他努力调整情绪，重新开口，“如你所说，我和她一直待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我还好，毕竟李丰晟不可能被外面的人知道他软禁我们，所以会让我出门，去指定的地方被老师一对一教学，还能稍稍见一下世面。
但是她，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
那栋小楼里有监控，她一半时候是正常的，但有一半时候是对着监控自言自语，发狠发疯，砸碎屋子里所有东西。
在我还小的时候，她一直教育我，让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这才可能得到李丰晟的青睐，早日出去，不用一直困在那个地方。
八岁那年，李丰晟开始涉足电竞行业，虽然还在内测，但热度却极高的神誉成为了他的目标，他开始创建战队。
在李家里，我们有一个暗中帮助我们的人，他趁着母亲半夜砸坏监控，没来得及更换时候，偷偷来给我们传递了信息，并且找机会给我们送来了电脑。
她早已熟悉这栋小楼的每一个角落，所以她把电脑安置在了监控的死角区域。
这栋小楼，除了我们俩，根本没人来，饭食都是我去取进来的，所以根本没人知道这儿多了一台电脑的存在。
于是，她让我学习之余，就在小楼里练习神誉，争取以后比过李方皓和李元意，进入李丰晟创建的战队，成为他的得力队员。
那是我得以接触神誉这个游戏的契机。
但是，因为那栋小楼没有网络，即便电脑里装了神誉，我也只能打开单机模式玩，没有对手。
我一遍又一遍地把新手教学关通关，在单人训练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使用各种武器去和NPC对打。
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把所有武器的使用机制掌握了。
随后，我开始练习怎么更快、更狠地打击对方，在最效率的情况下击杀对方。
我越练越快，然后发现了一句真理，我十八岁从小楼里出来后，所看到的一句话能够概括这句真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我曾经费心研究，武器之间的相克之道，经常自己和自己博弈对战，但是练习到后面，我发现，再好的武器，发动机制都会严格受到设定的限制。
这远远无法发挥【快】的特性。
所以，我最喜欢用的是最原始的武器，长剑。
长剑没有任何特殊效果，但是它的挥动没有任何设定上的限制，原则上，它可以和赤手空拳一样，做到随心而动。
同时，也因为它是原始武器，挥动起来的流畅度也是做得最好的。
我的击杀和连招速度越来越快，做到任何武器的特殊效果都无法限制我了。
那年，我十五岁。
我已经重复这样日复一日的练习，七年了。
然后，我的电脑被发现了。”
李在言说到这里，突然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干呕，把方芜双吓了一跳。
她瞧见他的脸色变得煞白，“怎么了？”
李在言勉强忍住呕吐的感觉，朝她摆摆手。
“你的电脑……是怎么被发现的？不是说没人进去过那个小楼吗？监控也拍不到？”
“嗯……”李在言苍白着脸，忍了又忍，方才开口，“那次是……不知为什么，万茹意心血来潮，要求李家的佣人们进来小楼里打扫。我们猝不及防，没能藏好电脑的存在，然后就被发现了。”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方芜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满心紧张。
“呕——呕——！”
李在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忍不住干呕起来。
方芜双连忙站起身去给他拍背，手里紧握着的水果刀被她猛地丢开，刀尖砸到了她只穿着室内拖鞋、露出的脚趾上，白嫩的脚趾立即被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如注。
但她却对此浑然不觉，眼睛只盯着异常的李在言，伸出手来不断轻柔地拍着他的背，口中柔声问他，“没事吧？”
李在言干呕几声后就立即停住了，满眼星星的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然后定睛一瞧，一眼看见了方芜双正在渗血的脚趾。
旁边地上都有一小摊血迹了，这傻子还在给他拍背，问自己“难受不难受”。
“！！”
李在言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就把方芜双抱起来，直接带着她便出门去找医生。
方芜双被猝不及防一个公主抱，吓得抱紧了他的脖子，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感觉到脚上的刺痛。
“啊！好疼啊！！！”
她痛叫起来。
“受伤了都不知道，现在才知道喊疼，你的脚如果会说话，一定把你祖上八十代都破口大骂一个遍了。”
李在言面无表情且毫无人情味的话，方芜双听在耳朵里，却并不觉得生气。
她默默地抱紧了李在言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脸悄悄地红了。
他虽然说话难听，但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嘛。
“我说刚才为什么想吐，原来是你脚上的血腥味。你再赔我一年的饭吧。”
“！！！”
方芜双立即把脑袋挪开了，僵直得死死的，一点也不想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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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