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动静

    忘月轩夜间刺客欲袭这事被传到宫中,震惊内外。初仁皇帝闻言后直接在镜月殿召唤护城军首领,大发雷霆斥责护城不利。沐映竹更是冲击摔倒,对夏沐濋的担忧不已。
    一道道圣旨接连下发至忘月轩和守城军,慰问和质问交替上演,一时间朝野动荡。
    夏沐濋陪了岳千烛一整夜,惊魂过度后岳千烛闭眼睡下,但她依旧睡地不安稳,夜间抽动几次,最后都是被夏沐濋轻轻的安抚下才恢复正常。任外面风雨飘摇,夏沐濋都遵守承诺,护在岳千烛左右。
    次日清晨,夏沐濋见岳千烛已经安稳许多,才出门。昨晚刺客袭击忘月轩人数不少,虽然死了几个,也留下几个活口。出门办事的陈致闻言忘月轩遭袭,连夜赶回,同行回来的还有带着斗笠遮着面容的宫林。
    宫林听说岳千烛有危险顾不得自己是囚禁之身立刻跟着陈致过来。
    夏沐濋来到元帅府的牢房,此时留下活口的刺客也已经命在旦夕,为了防止刺客牙中藏毒或是咬舌自尽,陈致直接按照神远军办事习惯,拔光他们的牙齿,经过一夜审问终于审问出刺客的幕后黑手。
    薛清平!
    夏沐濋看着供词心中了然,命人将这几个刺客严加看守,拿药续命。这是他最后要送给薛清平的大礼。
    几人出了牢房,陈致问道:“末将有一事不明。”
    “说。”。
    陈致说:“这次我们并未与薛清平产生冲突,薛清平为何犯险要派人偷袭?”
    夏沐濋拉紧身上的披风说:“这事应该不是薛清平做的。”
    陈致:“为什么?”
    夏沐濋分析说:“薛清平做事老练绝对不会贸然派杀手前来,上次血书之事他都不曾派人刺杀我,这次就更不会。薛清平的死士断然不会做出出卖的主人的事,所以这份供词不一定是真的。”
    陈致点头:“王爷是怀疑有人栽赃薛清平?”
    夏沐濋摇头表示不清楚:“不好说。已经很久没有与薛清平打交道,摸不清他的路数。”
    宫林没有闲心听他们主仆二人分析来分析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千烛呢?”
    夏沐濋看向旁边的宫林,他派陈致与宫林汇合接头,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宫林在自己面前提起岳千烛的名字。夏沐濋心有怨气咳嗽几声说:“她无事。”
    宫林怀疑:“真的。”
    夏沐濋很确定的说:“有本王在,她定不会有事。”
    如果岳千烛有事的话,夏沐濋也断然不会离开她来到这阴暗潮湿的大牢。宫林想到这一点,说:“无事便好,我要去看看她。”
    还看她?夏沐濋轻哼一声:“她在休息。”
    宫林自知自己不能在白日就露出面目,所以说:“我不会打扰到她。”
    这是要非看不可了!
    宫林现在是夏沐濋最好用的人,夏沐濋不想再次与他发生争执,对他说:“远远的看。”
    只要夏沐濋不阻止,宫林就有办法和分寸,他看也没看一眼夏沐濋,去往忘月轩。
    陈致看到自家王爷脸色铁青,无语的笑了笑。
    “陈致。”夏沐濋说:“看着他,我去找沐叔。”
    陈致应下,赶往忘月轩。
    夏沐濋来到元帅府沐胜的院子,正好看到沐映行也在,看他的衣着应该是下朝直接赶来。
    昨夜沐映行被留宿宫中并不知道隔壁忘月轩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他知道定然不会让红纱军那么晚到。
    “叔父。”夏沐濋行礼。
    “嗯。”沐映行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轻点!哎呦呦!”沐胜的嚎叫从床上传来,沐胜虽然身经百战,但长棍不如刀剑趁手,昨夜还是被刺客伤到,背部留下刀伤,好在伤痕不深,只是皮外伤,所以无碍。
    大夫给沐胜敷完药之后行礼退下。
    沐胜坐在床上穿着衣服说:“他奶奶的,现在年轻人的胆子真是肥,说砍还真是砍!”
    夏沐濋笑着说:“只有年轻死士才会视死如归,冲动行事。”
    沐胜穿好衣服说:“牢房里那几个刺客审问完了吗?”
    夏沐濋说:“陈致连夜审问,审出结果。”
    “还是咱们家年轻人靠谱!”沐胜不忘夸赞一下陈致,说:“什么结果?”
    夏沐濋笑了一声说:“口供是薛清平命令他们行刺我的。”
    “不是吧!”沐胜不可置信:“要真是薛清平,我肯定带人平了国公府!”
    沐胜慷慨陈词大手一挥牵动伤口,疼的吼吼吼叫起来。
    沐映行嘱咐他说:“你就安心养伤,轮不到你去平国公府。”
    “那怎么能行!”沐胜说:“薛清平都欺负到我们头顶上了,人证物证俱在,上府直接拿人给他个行刺皇子的罪名,看他还敢嚣张!”
    沐映行摇头说:“此事,不会是薛清平所为。”
    夏沐濋挑眉:“叔父也这么认为?”
    沐胜有点糊涂,打住他们说:“你们等一会,难不成物证和人证都是假的?不能啊,陈致亲自审问的刺客,还能有假。”
    沐映行说:“阿致不会审出假证,除非是有人想做假证。”
    沐胜连连点头。
    沐映行说:“我与薛清平同朝共事多年,很是了解他。他不屑做出派刺客的勾当。”
    这一点夏沐濋也承认,薛清平行事谨慎,深沉多谋,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尤其是行刺元帅府旁边的忘月轩,这可是他的地盘,薛清平不敢动。
    夏沐濋对沐胜说:“叔叔,您有没有觉得,昨夜的那些刺客身法有些眼熟。”
    沐胜被提醒,仔细想了想,突然说:“是有点眼熟,好像是——”
    沐胜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目光在沐映行和夏沐濋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不可置信。
    “好像是什么?”沐映行不喜欢卖关子。
    沐胜小声的说:“宫里的禁卫军。”
    “什么?”沐映竹警告沐胜:“此事非同小可,不要乱说。”
    沐胜悄悄的说:“我这不是小声了吗?”
    夏沐濋说:“身法是经过统一训练,很容易被发现,是典型的宫中训练做派。但是作为一位杀手刺客,这些人功夫不到家。不然也不会派那么多人过来,而且年纪都不大,显然是没有刺杀的经验。”
    经过昨夜一役夏沐濋已经估摸出刺客的来路。在他年少入军之前就在禁卫军中锻炼过,所以深知其中训练体系。来人的刺客身手称得上矫健,但是经验不足,刺杀失败逃跑的时候居然会下意识选择从门逃脱,实在不该。
    而且这当中最主要的是——
    夏沐濋说:“这些刺客看似是来杀我的,但是他们的目标是姜灵雪。”
    “姜灵雪?”沐胜诧异:“那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杀她做什么?”
    夏沐濋说:“他们应该是将姜灵雪当作岳千烛了。”
    本来夏沐濋没有想到这一点,就是昨夜当他在与人搏斗之时喊了岳千烛的名字,他明显看到本来还跃跃欲试闯进屋子的刺客突然调转方向奔向岳千烛所在的位置。所以当下他就断定,这些刺客是来杀岳千烛的。而姜灵雪因为凑巧过来看望自己,被不认识她的刺客误认为是岳千烛,所以刺客在屋子里就要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夏沐濋一阵后怕,竟然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刺杀岳千烛,当真是寻死。
    沐胜越听越糊涂,他坐到一边消化这些消息。
    沐映行听明白夏沐濋的分析,宫中禁卫军伪装刺客闯进忘月轩为的是要岳千烛的姓名,却将姜灵雪误以为杀害目标。但是这些刺客年轻没有刺杀经验,所以轻而易举的被更老道的夏沐濋和沐胜控制住,被抓后还诬陷给薛清平。
    其中计谋不言而喻。
    沐映行对夏沐濋说:“有人想杀岳小姐。成,便是大功一件,不成,便要诬陷薛清平。此事不管成不成都会挑拨你和薛清平之间的关系。也算是步好棋。”
    夏沐濋说:“所以侄儿留下那些人,当作是给薛清平的礼物。将计就计。”
    沐映行谨慎的问:“你又要做些什么?”
    夏沐濋淡淡的说:“做侄儿这次来该做的事。”
    不用想,沐映行就知道夏沐濋的目的,不过既然他一直保持远离岳家案避嫌的态度,就不会过问夏沐濋过多的事。只是说:“这次刺客来袭,朝中很多议论。昨夜圣上大怒,你姨母更是担心的睡不着觉。这件事,我来处理,你继续做你的事就好。”
    夏沐濋闻言心生感动:“多谢舅父。”
    “不用忙着谢我,我也想知道是谁连元帅府都不放在眼里。”沐映行的双眸中闪过狠毒,很快便消失不见,他接着说:“你且继续在家养病,岳小姐估计吓的不轻,你还是多陪陪的好。至于圣上和你姨母这边,一会儿我进宫面圣便告诉他们你没有事,连同姜小姐一并带回去。”
    夏沐濋笑了,这话当中的意思,可就代表舅父已经开始接纳岳千烛。
    曾经的岳千烛顶着连累沐凝枉死的罪名被沐家人厌恶,沐映行心中有恨,但在大是大非和国家前途上,他能够隐藏恨意以大局为重。所以沐映行是最先会理解当年发生的悲剧,也会更容易将夏沐濋对岳千烛的喜欢看在眼里。
    沐映行语重心长的说:“这次行动,你要多加小心。布一旦被揭开,可就盖不上了。”
    夏沐濋坚定的点头回应舅父的这份郑重。
    夏沐濋离开后,沐胜才理解完刚才说的一系列分析。他说道:“元帅,接下来咱们能做什么?”
    沐映行哼了一声:“安排下去监督国公府的动静,去查查禁卫军近来淘汰人的名单。”
    沐胜理解。宫外能出现经历禁卫军统一训练的年轻杀手,肯定与前一阵子禁卫军选拔淘汰有关。他记下要做的几件事,立刻出门行事。
    沐映行看着桌上的药瓶,心中有了打算。
    ······
    夏沐濋回到忘月轩的房间,此时岳千烛已经起床坐在内室的桌上吃着早饭。
    看到夏沐濋进来,岳千烛举起手中的包子,笑着说:“吃个包子。”
    夏沐濋见到岳千烛已经恢复精神,自己也跟着安下心,他走过去坐在岳千烛的对面,接过包子说:“睡好了吗?”
    岳千烛点头:“不那么害怕了。”
    “那便好。”
    刚刚夏沐濋碰到陈致,他说宫林知道自己不适合出现在这里,所以只是在外面看了一会岳千烛,确认她没事之后便默默的离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夏沐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闭口不提宫林。
    岳千烛一边吃一边问道:“姜小姐没事吧。”
    夏沐濋回应:“她没事,舅父一会入宫会将她带回去。”
    岳千烛怜惜说:“她一定吓坏了。”
    夏沐濋敲了一颗水煮蛋剥好放在岳千烛的碟子里,说:“我只关心你。”
    岳千烛一愣,看着碟子里的白色水煮蛋,嘴里的包子失去味道。她将食物咽下去后,缓缓的说:“昨天的事是个意外。”
    夏沐濋点头:“我知道,舅父已经开始调查刺客的事。”
    “我说的不是这个。”岳千烛说。
    “嗯?”夏沐濋停下剥另一个鸡蛋的动作。
    岳千烛低下眼眸又重新抬起来说:“昨晚我有点害怕,所以可能会冒犯到你。你放心,有了这次经历以后我绝不会这样,既然我们两个已经开始保持距离,我就会离你远远的。”
    夏沐濋心里泛出酸楚,十分不是滋味。岳千烛害怕,他又何尝不害怕?
    他恢复动作接着剥鸡蛋,说:“本王知道。涉及到本王的安全,忘月轩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夏沐濋剥完鸡蛋直接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擦了擦手,起身说:“一会你回去你的院子休息,接下来忘月轩会有一些动作,你看就好。”
    说完,夏沐濋起身甩袖立刻。
    岳千烛深深叹气,头疼欲裂。
    不一会儿忘月轩发生大的动静!
    针对昨夜刺客袭击,夏沐濋怒了,彻底怒了,不仅拖着生病的身体叫来护城军首领破口大骂,甚至直接上书庆华殿,不惜调神远军驻扎上京城外,要与番地之军不能入京的皇令对抗。
    齐越皇子,一地之王在上京城遭受刺客袭击,次日竟然无人敢来调查,京都衙门首当其中,最先遭受夏沐濋的直接问话。
    京都府尹冯恒担惊受怕,再去忘月轩之前特意找薛清平想个办法。薛清平现在具体情况未知,只能让冯恒小心翼翼。冯恒无奈,只得独自进入那吃人的忘月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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