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今晨岳千烛与夏沐濋正在一起吃早饭,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听见苏惟的叫喊声。
岳千烛放下筷子,刚来到饭厅门口,就看到不远处的苏惟甩着头上的高马尾,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跑过来。
“表哥!岳姐姐!”苏惟看到门口的人影,更加快了速度。
岳千烛上前走两步接过苏惟递过来的手,双手冰凉,衣衫褶皱,看他憔悴的样子想必定是一晚上没有睡觉。
“怎么了?”岳千烛问。
苏惟眨了眨已经疲惫不堪的双眼,兴奋的说:“好消息好消息!”
说完,苏惟直接将在门口等候的岳千烛拉到饭厅,坐到夏沐濋身边,他刚要说话就看到摆在桌上的早餐,直接惊呼:“表哥的早饭也太丰盛了吧!我可是从昨天到现在没吃一点东西。”
岳千烛见状,正好旁边有干净的餐具,她便拿到苏惟面前的桌子上。
“谢谢岳姐姐。”苏惟接过筷子,低头开始吃早饭。
夏沐濋一般在吃东西的时候很少会被干扰,但现在看到苏惟狼吞虎咽的模样,还有岳千烛一脸担心的样子,顿时没了食欲。
他放下碗筷说:“有什么好消息?”
“我找到樱富的问题了。”苏惟塞了一个烧卖,含糊着说:“保证让他倒台!”
岳千烛坐下来,看着对面的苏惟,说:“你这一天不会就在找樱富的罪证吧。”
苏惟点头说:“大理寺的资料不能外借,我是坐在卷宗馆里看了一夜,那里面可冷了。”
后面这句话,委屈极了。
夏沐濋眯眼看着不分场合、不分人,总是撒娇讨好的苏世子。
岳千烛立刻吩咐下人去熬姜汤,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今天苏惟连披风都没有披,可想而知他昨夜肯定被冻的不轻。
“你昨日一夜未归,不怕长公主殿下和侯爷担心?”岳千烛说着,给苏惟盛了一碗热汤,当着夏沐濋的面递了过去。
苏惟接过来喝一口暖和汤,满意的说:“他们知道我在大理寺一百个放心。更何况上次和小顺一起宿醉之后,他们就放宽心了。”
说完苏惟立刻怔住,他偷偷看了一眼岳千烛,寻思着自己嘴欠提起宋小顺干嘛?
岳千烛看到苏惟顿住,想来是在为自己考虑,她微笑着已示无碍。宋小顺是她放在心底的朋友,心中纵然有对小顺的百般思念,也不会刻意提起以免伤心。
一声扇子打开的声音将话题拉回正题,夏沐濋轻摇纸扇,说:“你发现什么了?”
苏惟回过神来,说:“樱富的把柄不多,十六卷有关他的卷宗,干干净净,毫无破绽。不过,天下当官都一样,不可能没有问题,我还是发现了他的致命处。”
“还记得去年的科举舞弊案吗?”苏惟又喝了一口汤问。
岳千烛点头,这案子还是她和叶适言一同处理,最后救了被误判的严易和太傅邹进。
苏惟说:“科举舞弊案的罪魁祸首是齐弘文,但我们知道齐弘文是薛国公手下的最大文臣,虽说判了罪责,但是影响不了他的仕途。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齐弘文像是从朝中消失了一样,现在基本是不参与薛党在朝上的讨论。沐王表哥这次回京,薛党的人没少冒头编排,但一直很会说话的齐弘文却是闭口不谈。”
岳千烛不了解朝上的事,但夏沐濋清楚,此番他不经召唤入京,的确受到多方大臣的阻挠和意见,若是没有岳千烛自担引诱沐王的污名,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被弹劾了。
岳千烛说:“会不会是经历了舞弊案,齐弘文不敢针对王爷?”
“齐弘文的背后是薛清平,没有他不敢的。”夏沐濋说。
苏惟点头表示同意,继续说:“所以我就顺势查了贪污舞弊案,果然让我发现了披露。”
说着,苏惟双手在自己的白衣上蹭掉吃饭的油脂,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岳千烛和夏沐濋眼前,说:“科举舞弊案虽然查到了幕后黑手是齐弘文,但是齐弘文并没有承认舞弊案中八位学子惨死是他的指令。曲至善背下这罪名,可是在他临死前的一次证词中,他又推翻了自己的证词,扬言是有人指使他承认杀人而保他性命,当时收下这份证词的人就是樱富。”
岳千烛听到此言仔细看苏惟递过来的纸张,上面是曲至善的最后一份自述证词,不过是苏惟的抄写版。因为当时曲至善犯案巨大,是直接处刑。根本就没有给他求救的机会,所以这份证词并没有被拿出来,甚至没有几人知道这份证词的存在。
樱富,却私下偷偷留下证词,还放进了大理寺案宗里。
岳千烛说:“既然樱富要留下证词,为何又放进案宗里?”
苏惟说:“这就要问严易了,他是后继的大理寺卿,又是科举舞弊案受牵连的无辜人。他整理案宗的时候,不可能不看见这个,可他并没有上报。”
夏沐濋的手指点着桌子说:“能看到这个不仅有严易。”
“还有二表哥。”苏惟接话之后顿了一下,他猛地抬头看着夏沐濋,略有所想。
夏沐濋只是轻笑一声,继续说:“你打算怎么办?”
苏惟说:“我有办法让这件事浮出水面。”
“什么办法?”
苏惟笑着说:“这个嘛,就要借沐王表哥的叶大人一用。”
苏惟在忘月轩吃饱喝足,蹦蹦跳跳的跑回侯府,现在的他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他必须要养足精神,因为醒来之后他面对的不仅是岳家案。
苏惟快速的奔跑带起地面上的雪花,岳千烛站在门前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感觉身后一沉,原来是夏沐濋给自己披上了披风。
“二殿下也是发现了贪污舞弊案的端倪吧。”她说。
夏沐濋站在她身侧道:“怕没有这么简单。”
岳千烛说:“你曾经说过,二殿下绝非善人。现在他在大理寺会是一个隐患。”
夏沐濋说:“隐患是相对别人说的,与本王无关。”
岳千烛看向身边的人,笑着问:“难道王爷就没有什么把柄留在大理寺的卷宗馆?”
夏沐濋对上她的双眼,答:“本王一向光明磊落,就算是把柄也是天下皆知,受不了威胁。”
“当真?”岳千烛表示不信,问:“比如呢?”
夏沐濋很是认真的说:“比如,本王曾经为了某人夜闯皇宫只为求一指婚。又比如本王曾经威胁宣容殿还某人联姻自由。还比如本王为了某人,针对朝中大臣。”
岳千烛听着,脸色的笑容慢慢逝去,心头泛出苦涩。夏沐濋为了自己确实做了很多抗旨不遵的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而且都做的明目张胆,做的好不隐晦,做的轰轰烈烈。
岳千烛慌乱了眼神,连忙避开夏沐濋的目光。她双手抠着指甲,看向不远处的门庭,不知该说什么。
夏沐濋不再逗她,说:“陈致的伤已经恢复,完全能够瞒住薛清平。你搬出来吧。”
岳千烛点头。
夏沐濋接着说:“收拾行礼,回黔地。”
“要回去吗?”岳千烛并不想。这次经历老徐的死,岳家案的停滞,还有呼延庆和樱富的案子,让岳千烛越来越担心,如果可以,她想留下来。
夏沐濋知道她的心思,但他毕竟是番地之主,即便再用军权压人,毕竟是挑战皇权底线。他也要收敛。
“好。”岳千烛看向夏沐濋,笑着说:“回去吧。”
总不能给夏沐濋添乱才是。现在薛清平差不多已经发现了夏沐濋的目的,躲一下对夏沐濋有意。
夏沐濋面对岳千烛的微笑,恍惚了一下,说:“走之前,本王带你去一次离风院。”
这是意外的惊喜,岳千烛感激的向夏沐濋说了声谢谢。心情大好。
很快,呼延庆处决的日子就到了。主审苏逢磊亲自监斩,时间一到,血染白雪,曾经不可一世的呼延一族毫无悬念的掉下神坛。听说宫里的呼延良娣受不了打击直接疯了,被大皇子夏恪群关进院子,这辈子怕是出不来了。
断头台附近有不少聚集的百姓。岳千烛披着戴帽的披风,亲眼看着自己的仇人被斩在刀下,了却心中一大恨。她退出人群,来到附近的马车上。此时夏沐濋已经为她倒好热茶,等着她回来。
今日的夏沐濋心情格外的平静,平静到什么也不想,只想安静的陪着岳千烛做她想做的事。不得不说,那日的突然一吻,让夏沐濋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岳千烛。私心也好,公事也罢,只要能接近,怎样都行。
岳千烛搓着手躬身上了马车,坐在一边说:“瞧这架势,今夜还有可能下雪。”
她刚说完,夏沐濋就将东西扔到岳千烛怀里。岳千烛低头一看,是汤婆子。她提起嘴角,双手抱住了它。
虽然夏沐濋对那天的吻表现的毫不在意,但不得不承认,最近他的举动可是愈发的亲近了。
“过瘾吗?”夏沐濋将热茶推到她的面前。
“过瘾。”看见仇人被杀,岳千烛怎么可能不过瘾。尤其是这个仇人,还是个人人得以诛之的大奸臣。
岳千烛将汤婆子放在腿上,双手捧着茶杯说:“不仅是我,看斩刑的人也都大呼痛快。呼延庆死有余辜。”
夏沐濋招呼马车去往离风院,他双手拢在袖子,看着岳千烛低头微笑的样子,热茶的热气掠过她的嘴唇,不禁让夏沐濋的喉结一动。
“明日回黔地,应该很久不会过来上京城,你和岳千炀之间好好叙旧吧。”夏沐濋说。
岳千烛心头一暖,她抬头看向夏沐濋,由衷的说:“谢谢你。”
夏沐濋一顿,嗯了一声当作是回应。
马车行驶到离风院正门,岳千烛迫不及待的想要进院,突然被夏沐濋拽住。
“怎么了?”岳千烛回头,看到微微皱起眉毛的夏沐濋,问道。
夏沐濋看了一下离风院的左右两侧守卫,说:“没什么。”
“那我们进去。”岳千烛说。
“等一下。”夏沐濋来到岳千烛的身前,解开她身上的披风,换上了他的。
岳千烛感觉肩膀一重,夏沐濋合身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可是重重的拖着地面。
“离风院很冷,你披着这个。”夏沐濋不等岳千烛问原因,自己直接说。
岳千烛担心的说:“你怎么办?你比我更怕冷。”
“我去暖阁等你。”夏沐濋将岳千烛的披风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拉着岳千烛走入离风院。
岳千烛不知道夏沐濋为何来刚才这么一下,不过她着急见到弟弟也就没有多想。两人在院子分别,岳千烛披着夏沐濋重重的披风走去千炀的房间。
来这之前,夏沐濋已经派人告知,想来岳千炀已经在等着自己了。她笑着推门而入,刚要叫弟弟的名字,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岳千炀正在盘腿下棋,而他对面的中年男人,竟是——
岳千烛立刻下跪,忐忑请安:“民女,拜见圣上。”
“嗯。”初仁皇帝手执黑子继续研究棋盘,说:“你起来寻一地方坐。”
岳千烛缓缓起身,她看着自己的弟弟,千炀的双眼也盯着棋盘。他与圣上的对弈十分认真,知道是姐姐来了,可是棋盘上的局势让他无法分心过来打招呼。
岳千烛坐在靠近弟弟的一侧,不敢吭声。直到两人对局结束,才出一点声响。
“岳公子的棋艺确实如传说中的高超。”初仁皇帝输了,但输的服气。都说岳侯侯府公子岳千炀棋艺高超,他不过是想领教一番。
岳千炀也跟着送一口气,说:“圣上的棋艺也不赖,如果草民放松一点,就要被您大杀四方了。”
“千炀。”岳千烛提醒岳千炀,对面坐的是圣上,不准说话没大没小的。
岳千炀向岳千烛笑了笑,起身退下跪坐一旁。
初仁皇帝看到岳千炀退下,笑着说:“不再来一局?”
岳千炀摇头说:“不来了。家父曾经告诉过草民,和长辈下棋,赢一局便好。”
初仁皇帝有点诧异,笑的慈祥。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当作可以随性下棋的长辈了。
初仁皇帝看着跪坐在一旁的岳千烛,仔细打量她身上的披风,白披风金丝线,他记得,这是一年前自己赏赐给他的,现在披在岳千烛身上,其意不浅。
他说:“濋儿倒是惦记你。”喜欢我摘梨花与白人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我摘梨花与白人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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