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濋一看大印,带着岳千烛坐在主位上向她解释了大印为何出现在这。
岳千烛眨了眨眼睛,手指轻轻向外面一指:“冯大人在这?”
夏沐濋点头。
岳千烛看了一眼被夏沐濋随意放置的红纱军大印,接着说:“你当着冯大人的面去拿红纱军的大印,就不怕落入薛党大臣的口中,又要拿你违背圣令说事了。”
夏沐濋坐在岳千烛身前的案几上,对她说:“你看我屡次违背圣命出事了吗?”
那倒是没有。
岳千烛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夏沐濋不能总这么与圣上相违背下去。
“不过你也不能经常这样,就算圣上再对先皇后愧疚,可他毕竟帝王,他总有一天是不会容易你经常这般欺君罔上的。”
“千烛这个词用的可是过于严厉了。”
“比这严厉的词肯定有更多都被呈上到圣上面前了。”
夏沐濋看着岳千烛已经隐藏不住的担忧,抬手将她额边掉落的头发挽回她的耳后:“你放心,圣上暂时不会将我怎么样。”
“你就这么自信?”
“不仅是对我母亲的愧疚,以我现在的地位和兵权,薛党想要参我也要掂量掂量。”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岳千烛扑哧笑了,她没听出来夏沐濋心中所想,只当作他真是太自信了。她看向大印,回头说:“即便是将冯大人困在府里,可是薛清平一定会知道大印到了你手里。他指不定摩拳擦掌等着参你呢。”
岳千烛突然想起,她也是有正事要说的。
“今天圣上找我是来试探举报兀察的信是不是你做的。”
终究是查到这了。
夏沐濋问:“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只能是一问三不知。”岳千烛说:“圣上没有明说,只是向我试探你在鲁朝的眼线网,还问我你在上京城和朝中是否安插了人。”
“我没有在朝中安插人,这一点圣上知道。”夏沐濋说:“当年组建眼线网的时候,已经向圣上承诺绝对不在朝中安插我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那么多人敢在我背后对我弹劾。”
虽然没有弹劾成功过,但是夏沐濋将这些人都一一记住了。记仇的夏沐濋可是不会让他们怡然自得。
岳千烛理解,身体前倾趴在夏沐濋的膝盖上:“圣上曾经教导过我。岳家蒙难,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我父亲清高,不肯结识朝中权贵。所以岳家案一出连个在朝中为他伸冤说好话的人都没有。现在这个风向传到你身上,我真害怕,有人在你的身后捅刀子,而我们却浑然不知。”
夏沐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圣上说的不对。”
“岳家蒙难仅仅是被奸人所害,是当时的局势没有给这件案子留下转圜的余地。什么朝中权贵都是废物,即便岳侯与这些人结交,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件案子带给他们的利益,还是多踩上几脚。”
岳千烛抬起头看着宽慰自己的夏沐濋。
他说:“岳侯光明磊落,这才是朝中很多人怕的。我不同,我做不到那般高尚,我暗地里的手段并不干净。既然我做不到以德服人就要做到武力压制。”
夏沐濋瞟了一眼红纱军大印,说:“这是我最后一步的破釜沉舟。他们要是再敢对元帅府、沐王妃和你造成伤害,我会用我的手段一一清理。”
既便与圣上和百官为敌。这不是在开玩笑。
岳千烛从夏沐濋的眼中看到了坚定,提起嘴角微微笑着。他既然要与所有人对抗,那她就陪在他身边,哪怕万劫不复,也至死不休。
······
薛清平得知自己苦苦不得的红纱军大印就这么被夏沐濋堂而皇之的拿走,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怒气,不吐不快,却生生的堵在心口吐不出来。
“父亲!”薛谟看到父亲的脸上瞬间铁青,颇有担心。
薛清平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他看向旁边的正在静静喝茶的夏恪信,叹气道:“安和王现在知道,沐王有多霸道。不将老夫这个红纱军主帅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还擅自去取将帅大印,这分明就是不将圣上放在眼里!”
夏恪信时被薛清平请来谈沐映行的案子的,两人刚刚准备进入正题的时候,就传来夏沐濋拿走红纱军大印的消息。夏恪信十分不理解夏沐濋意欲何为,也想到一旦他的这个行为被薛清平参上一本,可就有沐王府上下受的了。但是他看到薛清平因此被气到哑声,他反倒是平静下来。
这等热闹,还真是千载难逢。
他静静的说道:“薛国公要是看不过去完全可以去圣上面前参一本。”
薛清平看到夏恪信如此平静,疑惑道:“安和王就不担心沐王所为?”
“本王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拿的又不是本王安顺军的大印。”
“若是神远军与红纱军结合,三个安顺军怕都不是对手。”
夏恪信笑了一声:“薛国公这话不对。本王为什么视他们为对手?都是一朝为王,我们之间视不会给对方使脸色的。而且听过国公的意思,本王的安顺军不强?”
薛清平一顿,只能否认说:“没有。”
薛谟气不过,说道:“红纱军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久居上京,兵力充沛,要是发动起暴乱,不是上京城能撑得住的。”
夏恪信放下茶杯,疑惑道:“本王不明白薛公子何意?难道说沐王拿下帅印是为了发动暴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薛谟刚才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他给自己圆场说:“古往今来,凡是窜动军队者不都是为发动暴乱做准备!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还有比各朝各代的理由更贴近的吗?”
藩王发动暴乱的目标向来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位!
夏恪信微微一笑:“薛公子是掌握了沐王可能篡位的证据?”
薛谟哑口:“并没有。”
“那便是不能因此下结论。”夏恪信说:“这次藩王全部入京,就算是他沐王有篡位之心也不会选在此时暴露自己才是。”
“可是元帅府危在旦夕,这是个沐王可以带红纱军的好机会!”薛谟继续发表自己的想法。
“那又如何?”夏恪信不屑:“红纱军的立根之本就是沐家,起创始人可是仙逝的皇后,沐王的生母。就算是红纱军与神远军结合,单纯从军事上来讲,这也不是什么意外之时。”
夏恪信哼笑一声,眼神满是嘲讽:“不过,就算是他们结合又能怎么样呢?本王的安顺军,平莱王的金戈军现在也驻扎在城外五里处,京中还有贺家军和禁军,再远一点,贺寒生还在京中,他调安宁军入京也是一件轻松的事。这么多人在此处,能出什么意外。”
“等一下。”夏恪信突然想起什么,笑着对薛清平说:“薛国公,你有没有觉得这当中有些问题?”
薛清平在夏恪信刚才的话中,也注意到一个他们都忽视的一个问题。
薛谟不懂,看着夏恪勤的诧异和父亲不可置否,忍不住问道:“有什么问题?”
夏恪信轻笑一声:“太有意思了。众军主将齐聚上京城,众军将士都在城外把守。上京城,现在已经是个战场了。”
······
“皇兄是想把上京城变成一个战场?”夏艺青不理解皇兄为何这么做,各方军队虽说是齐聚上京城是在保卫皇城,可是这不仅是保卫也是虎视眈眈。
夏沐濋去红纱军拿走大印的事是瞒不住的,不过半个时辰就传到了宫里。夏艺青还在庆华殿与初仁皇帝谈论当下之事,现在得到这个消息,她差点惊慌将手中的茶掀翻了。
这个濋儿当真是不懂事!怎么可以乱来!还有红纱军也是个不懂事的!怎么就由着他们的少帅乱来!
夏艺青一边心里骂着夏沐濋一边观察自己兄长的姿态,他似乎是早有准备并非惊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大印被拿走这可是天大的事,实在是不能够如此平静。
夏艺青有预感,现在向庆华殿涌来的大臣肯定不少,这件事必须要有个结果才是。所以夏艺青也就不再遵守什么破规定,直接问向皇兄。
没想到他回答自己的就两个字“战场。”
初仁皇帝略有疲倦,但也认真的回答夏艺青的疑惑:“朕这次要趁此机会将朝中内外清洗个遍。”
不管是权臣还是小官,凡是朝中的蛀虫初仁皇帝都不惜动了国本一一铲除干净。
夏艺青摇头,不认可他的行为:“皇兄。陈令案之后,你拔掉了不少人。表面上是你的大获全胜,可是实际上呢,里面盘根错节,各臣之间勾结不断。将几乎半个朝堂都给清洗了,换来的就是当下如此不稳定的朝局。”
“再看看现在的朝中大臣,近半数是老臣,近半数又是新来的学子,这些能力和经验不足的朝臣就目前而讲实在是不堪重用。朝中依靠老臣,可是老臣中又有多少是国公的人,新臣之中又有多少是——”
夏艺青叹气,时至今日她也不想承认她一直照顾有加的二皇子夏恪勤也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
“朝中已经够乱了,你还把他们都引来,这不是乱上加乱吗?我算是知道为何你要将初阳哥哥和信儿叫来做主审,就连濋儿与贺小将军违背圣命入京都不加怪罪!敢情,你这是要把上京城的土地当作他们角力的沙场了!”
“皇兄!”夏艺青气初仁皇帝的胡作非为:“我可算是知道濋儿不怕死的性格像谁了!”
初仁皇帝看着自己被气的眉毛皱起的妹妹,心中好笑。他这一生只有两个最关心的人。一个是早早弃他而去的挚爱,一个就是他舍不得丢下的妹妹。
回忆起年幼时,两人皆不受宠,两人相依为命,这个妹妹总是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动不动的抱着他的大腿一口一个哥哥叫的甜美。年少时,他去黔地称王,这个妹妹追着马车大哭想让他回来。成年后,两人依旧通信不减,兄妹之前愈发浓厚。
初仁皇帝至今还记得自己唯一一次不顾皇考之名赶回皇宫,就是为听到夏艺青要被联姻边塞作为和亲公主。他回来与皇考争执要带妹妹回去黔地由他护着。可是那一次还是失败了,妹妹被囚禁寝宫,他被打的半死。
所以六年前初仁皇帝看到夏沐濋为了岳千烛夜闯庆华殿的时候,他大怒之余心中更是动容。如果当年他也有勇气卸掉功勋去换取妹妹的话,是不是就能够成功?
夏艺青看着对自己无奈笑着的哥哥实在是无能为力。她想了想建议说:“皇兄,要不你就别学父皇了,早点将储君之位定下来吧。”
从来没有人对初仁皇帝私下这般建议过。不是他们没有这个心思,而是没有人有胆子提出这个建议,这个建议理应是中宫在私下提出的。
可是初仁皇帝的中宫早就不在了,他的芝儿在没有登上凤鸾高位的时候,为了他就不在了。从那以后没有人在他耳边对他讲忠良之策,从那以后没有人能够再了解他的苦心,从那以后他也没有再向任何人说过苦楚。
夏艺青看到初仁皇帝眼角的湿润,知道他又想起映芝姐姐,劝说道:“哥,相信映芝姐姐在的话也会这般提议的。”
“如果她在的话,朕的储君之位早就定下了。”除了他的嫡子夏沐濋,还有谁更适合做他的太子,除了沐映芝还有谁适合做他的皇后,整个齐越的太后。
夏艺青心一颤,如果濋儿有夺储之心的话,这个局势恐怕是更乱了。
“哥。难道你忘了我们经历过的惨痛吗?啊?”
齐越最昏暗的是历史来自于皇考来不及指定储君之位便突然离世,周边各国施压,各地藩王因皇位而起。是沐映竹提出建议火速将夏艺青指婚给当时已经在朝中小露锋芒的苏逢磊。有情之人并肩的站在朝堂上,力压群臣给初仁皇帝赢得了一个稳定的朝中舆论后方。
皇考无继承,但有几个被拥簇的皇子继承皇位,只是这些人里并没有当时的初仁皇帝。他是靠着武力和沐家硬生生的打出了一个天下。初仁皇帝的帝位来的并非名正言顺,为了能够天下民心归一,他是下足了功夫。他为了民心实施了他最不看好仁政,他为了安抚群臣放弃自己集中的兵权和政权分交藩王和打天下的功臣,他为了免去后宫之忧不纳妾不选秀不生儿女,他甚至也开始用起了他最厌恶的眼线细作。
他本来以为他牺牲的一切可以换来朝中的太平安定,可是还是错误的估计了人的野心。他的长子为了储君之位依附外戚,他的次子没有外戚却为了生存渐渐崭露头角,还有他一直心中有愧的小儿子经过由州劫难后性情大变控权一方。
还有朝中的勾心斗角的尔虞我诈,那些不与他一条心的人早就开始各处作妖。
既然这些人都在窥伺储君之位,那他就要将此位一直悬空,他就要看看这个在血淋淋的位置旁边还有谁会出头!初仁皇帝要做的就是给他们营造出一方站场,让他们各凭本事的去争夺,这样将来不管谁登上太子位,剩下的拜访只得苟延残喘再无翻身可能。喜欢我摘梨花与白人请大家收藏:(663d.com)我摘梨花与白人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