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恪信有清晨舞剑的习惯,他正在舞剑,看到两位不速之客略有意外,不过考虑到沐映行的案子,他也就不再意外了。
他挽了一个剑花儿停下来,将剑收入剑鞘:“沐王爷带个陌生人做什么?”
“谈事,不分熟人生人。”夏沐濋直接坐在院子的竹椅上,双手拢在袖中,半倚着。
夏恪信轻笑一声,来到另一边的竹椅旁,放下剑,拿起放在竹椅上的棉厚外袍穿在身上:“沐王爷,说吧,何事?”
······
沐映行因为案子再度被提审。
平莱王带人来到牢房,沐映行很是配合起身跟随而去。临走时他经过苏逢磊的牢房,停住,侧身问他。
“你为何没有答应圣上出来查案?”
苏逢磊知他在问自己为何放弃对兀察身份的调查,他是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出狱的。
苏逢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舒舒服服的坐在床上,回他:“我有我的承诺。”
······
平莱王果然在绥乡找到很多案件的疑点。
他提交了绥乡私窑乃是新窑的证据,提供附近村民从未听到过打铁制造武器的声响的证词,还说明了绥乡附近的官道和私道并没有过多运货的车辙痕迹。由此可是推断出,夏沐濋私铸兵器的证据并不成立。
薛党之中,京都衙门的冯恒上书表示,就算是绥乡没有铸造兵器的可能,保不齐其他地方有。初仁皇帝准许继续调查,平莱王骂骂咧咧的走出庆华殿。
冯恒这小子,不讲究呀!
“伯伯要是辛苦,侄儿会去调查。”夏恪信跟着平莱王一起出来,知道他老人家被冯恒气的够呛。
本来这件案子已经有了很大是转机,就是因为冯恒的建议,使得平莱王不得不又加紧调查。他老人家很累,想要休息,这一点夏恪信清楚。
平莱王气归气,理智还是有的。既然已经查出沐映行可能无罪,作为曾经并肩打天下的战友,看到战友受到诬陷,他肯定不会放弃的,摆手说:“算了,还是折腾我这么一个老人家吧。你,尽管做你的事。”
夏恪信调查这件案子的主力,如果说平莱王用的经验和脑力,那夏恪信就是要负则调兵遣将和对案件的排兵布阵。平莱王担心自己的体力和精力撑不到案件真相大白,所以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交给夏恪信来做。
夏恪信应下:“今日一早,沐王爷来找过侄儿。”
“濋儿?他找你做什么?”
“聊聊沐元帅的案子。”
平莱王边走边说道:“他呀,这几天为了他的舅父可谓是风风火火,不惜调兵入京来威慑不轨之人。他不是一直都听他的那个小王妃的话吗?怎么这次沐王妃没有拦着她?”
夏恪信说:“听闻沐王妃病重,不得见风着凉,想必是被沐王爷保护起来听不到外面的风声。”
平莱王恍然大悟:“怪不得连小世子都被送进宫里照料,看来沐王妃病的不轻。”
夏恪信应了一声,没有多言。脑子里都是夏沐濋早上对自己的摊牌。
“本王的王妃被唐路绑架,但是本王这次挖出心脏就为了给舅父和沐王府一个清白,一直搁置营救,镇守上京城。”
“本王不管你对兀察到底有几分信任,但是我对他绝无信任可言。本王舅父的案子必须要加快速度,不然本王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夏恪信一路都在想夏沐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就看到浅眠闪过一个人影,他迅速抓紧缰绳,让马停下来。
待到来人走进,他才看清来者人的容貌,大声问道:“薛公子来着僻壤之处有何贵干?”
夏恪信与平莱王在宫外分手后,继续带人到绥乡调查。这次他将调查范围再次扩大,正走在距离绥乡的五公里外,没想到这里会碰到国公府的公子薛谟。
薛谟微微行礼:“在下在此等候安和王多时。”
夏恪信手握马鞭挑眉道:“薛公子怎知本王会经过此处?”
薛谟神情淡然:“在下是去过大理寺问过曾经的同僚。”
毕竟以前是大理寺丞,薛谟在大理寺还是有些人脉的。
夏恪信冷笑一声:“薛公子在这拦着本王有什么事吗?”
薛谟微笑道:“在下是来找安和王殿下说说一些私事。”
薛谟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得知夏恪信其实一直站在他们这边,所以今天才会有恃无恐的拦他的马,向他透露一些事请。
“安和王可有空?”薛谟问道。
“如果是谈案子,本王时间紧迫,事不能与薛公子聊的。”
薛谟摇头:“在下并不想与安和王聊案子。”
夏恪信顿了一下,挥手让身后的禁卫军先到目的地,单腿抬起绕过马头下马,用马鞭指向一边说:“来这说吧。”
薛谟走过去,说道:“在下只是想与安和王爷分享一件事。”
“你说。”夏恪信抱着马鞭,说。
薛谟说:“安和王爷现在在调查沐元帅的通敌叛国的案子,可能不知道,鲁朝局势发生了改变。”
夏恪信疑惑的哦了一声,的确,他一直忙于上京城的案子,意识都没有关注邻国的动静。不过他已经从夏沐濋那里知道鲁朝太子唐路被废的消息,但在此时还是要表现的一无所知。
薛谟看到夏恪信的反应就证实他的猜想没错,夏恪信的确不是很关注鲁朝。
他接着说:“鲁朝太子唐路被废,鲁朝朝中有望拥立他们的一直不受宠的四皇子唐佑为太子。”
夏恪信点头说:“本王知道这个唐佑,不是当时混入沐王军中的那个细作吗?”
“没错,就是他。”薛谟说:“唐佑混入神远军细作之时,曾经与神远军的两个战友拜了把子,成为关系很好的异姓兄弟。”
话说到这里,夏恪信就明白了。薛谟这是要告诉他,夏沐濋的神远军中有人与唐佑关系匪浅,很有可能神远军军内出现通敌之人。
他问道:“那两人现在何处?”
薛谟等的就这个问话,他回答道:“其中一人在前年的枫林府一役中战亡。”
“另一个呢?”
“另一个被沐王爷所救尚在人世。”
夏恪信说:“如此,你应该与沐王爷提醒才是,让他多加防范。你与本王说,并无用处。”
薛谟摇头,说:“这人的身份与众不同,在下怕与沐王爷说了,就没命与您说了。”
夏恪信来了兴致,问道:“什么人还能够威胁到薛公子?”
薛谟得意一笑,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沐王府的沐王妃,岳千烛。”
薛谟进一步解释:“早前岳千烛女扮男装混入神远军军营,而后与当时细作唐佑结拜为兄弟。后她隐瞒身份进入沐王府做管家,枫林府一役后才入上京为她岳家翻案。”
这些都是薛谟被夏沐濋和岳千烛联合摆了一道后,暗地里调查出来的。他将岳千烛从出现在黔地到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调查出来,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候给夏沐濋致命一击。
如今沐映行的案子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这对薛党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他要的是军权,神远军的军权拿不下来,他们就只能近水楼台的去拿红纱军的军权。眼看着红纱军的军权快到手了,半路岳千烛又杀出来拿了一个很少用的御赐联合令牌阻止了军权交接。
现在国公府是暂管红纱军军权没错,但是不做交接,不拿到红纱军将领的手里的军中大印,他们始终是不放心。
本想着沐映行私铸兵器的案子走向会与他们所想的方向发展,没想到会出现平莱王早先一步去查证据,顺便下套各位大臣的意外。现在夏沐濋为了保下元帅府又不惜调兵至京。
这样的变化,不得不让薛党等人再做打算。
好在,薛谟手里握着岳千烛的秘密,用这个女人来牵制夏沐濋,使得夏沐濋分身乏术。那么红纱军这边,他可就不得不放手了。
夏恪信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想起几年前的沐王府的管家。虽然只有数面之缘,不过联想到管家的身高和形象,确实有几分能够与岳千烛对应上。
只是,夏恪信不是傻的,他怎会猜不出薛谟的预谋。他真想告诉薛谟,他想用岳千烛来牵制的夏沐濋的算盘已经打晚了。
人家唐路不仅打了算盘,还将人都带走了。
“你有证据吗?”夏恪信还是要靠证据说话。
薛谟一愣,他如果有确切的证据就不会将这件事拖到现在。
“并无。”他如实回答。
夏恪信切了一声:“没有证据的话,本王如何信?”
薛谟试探:“安和王就不能以此为怀疑进行推断吗?”
“推断?”夏恪信不屑:“本王怎么推断?直接上报圣上或是平莱王,说沐王妃曾经女扮男装,与鲁朝皇子之间暗有联系?不拿出证据就无法说服圣上,甚至薛公子都无法说服本王。”
薛谟犹豫了一下,说:“如果说有证人呢?”
“有证人就好办了!”夏恪信说:“不过,这个证人靠谱吗?”
薛谟抿了抿唇,他是有证人。自己身边的孙副统领亲眼看到岳千烛在京都衙门被检查真身,只是他看到的只是隐约,若是让他一口咬定看的清楚,面对大理寺和圣上的审问也会漏洞百出。届时,反而让调查的人觉得,孙副统领在说谎。
“靠谱!”薛谟犹豫过后,想起另一人,肯定的说:“岳千烛女扮男装的事,万里公公应该清楚。”
不说则以,一说的确是个轰动的消息。要是涉及到万里公公的话,这件事可就难办了。
夏恪信沉思着,片刻才看向薛谟:“这件事,本王先记下了。”
“您不能先记下。”薛谟着急的阻止说:“沐家通敌叛国,私铸兵器。沐王妃又与敌国皇子关系匪浅。这都是影响齐越一等一的大事,不能有先来后到之说,应该趁此一起解决。安和王,在下建议——”
薛谟正说话,抬眸看到夏恪信的面容冷若冰霜,双手把玩着马鞭,漫不经心。他何曾受过这种无事,自己在说紧要关头的话,对方确实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薛谟压着自己的急切和怒气,说道:“安和王这是不信在下?”
夏恪信的视线还停留在马鞭上,淡淡的说:“本王说过,给本王证据一切都好说。没有证据,本王不会接手。”
“在下也说了,万里公公可能会知道此事!”
夏恪信轻笑一声,抬头说:“薛公子确定?”
“在下确定!”
“如果确定,薛公子大可上奏圣上!亦或是你党之人也可!”
薛谟顿住,而后说:“难道安和王不想立下此功?”
夏恪信一听,觉得好笑:“功劳?本王最不缺的就是功劳!薛公子不是知道,边境驻守之功,可比你们在朝中耍笔杆子重的多!与其说功劳,不如薛公子拿下这功劳,到圣上面前给自己翻一个身。”
夏恪信拍了怕薛谟的肩膀,建议他说:“薛公子是被沐王府害到如此境地,若是你去上奏此事,不仅能出一口恶气,说不定还会官复原职呢。”
夏恪信不想与薛谟再多说废话,向前走两步,与薛谟擦身而过之时停下,在他身边说:“本王不知道薛公子此次过来与本王说这些是否是国公大人授意。本王提醒你,本王不在乎在朝中的名声,也不在乎功劳多少。但是本王在乎有人打本王的主意!”
“若是薛公子或是你党想要利用本王,让本王出头去对付元帅府和沐王府,那你们的算盘可就打错了!本王只是与令尊大人是合作的关系,绝非站队。亲疏远近,还是要薛公子自己掂量一下。”
说罢,夏恪信来到自己战马身边,翻身上马,拉紧缰绳,对背对着自己的薛谟提示说:“你最好不要随便动夏沐濋的人,他的兵马就在城外,想要踏平上京城并不是难事。还有,也不要没有考虑周全之前去动万里公公。整个上京城,最不能惹的就是最懂深宫规则的人。”
说完,夏恪信夹紧马腹扬长而去。
薛谟站在原地,双手握拳,怒火不减。他已经分不清夏恪信到底是与他们并非一条心,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他敢肯定的是,夏恪信此人绝对不简单!
此时,被薛谟认为不简单的夏恪信一路狂奔到了刚刚先行的禁卫军队伍,他叫来自己的心腹,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话,就让他离开。
心腹统领得令,退出队伍,朝着小路赶去。
夏恪信看着天色的艳阳,轻轻一笑,心情没由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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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