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人气鬼
这条青石长街仿佛是这座城的平民集市一样的存在，不少人…不少鬼都出来摆摊，大群的人从这头一直挤到另一头，大人、小孩、公子小姐、壮丁小厮…什么打扮的都有。
走了这许久，愣是没走出这条街，仿佛也永远走不完似的。
正在芊芊怀疑他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的时候，一位头发花白脊背略微佝偻的老妇咳嗽着停在了路中间，手里还提着菜篮子，上面一层蓝色的碎花布。
老妇的咳嗽声越发急促，人也晃了起来，眼见要晕倒，芊芊赶忙上前几步去搀扶，戒心却比他快一些，先行扶住了老妇。
那老妇又意犹未尽的咳嗽了几声，抬头就见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脸的主人正扶着她，“谢谢姑娘。”
戒心摆摆手，示意无碍，便继续要往前看路，老妇却拉住了她的手，随后从篮子里逃出来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白包子，充满了奇异的香味。
戒心的肚子在这香味的勾引下叫了起来。
“姑娘，饿了吧，这是我刚蒸出来的包子，吃一个吧。”
戒心看了眼那包子，又白又软又热乎，香味也奇异的勾人鼻子。
芊芊见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包子，以为她会接过来，谁知，竟是推辞了。
老妇不依不挠，“姑娘，别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民风开放，当街吃点小吃没人会说的，来，拿着~”
戒心坚持不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过我跟我这朋友倒是初来乍到，对这个城不太熟悉，不如你给我们讲讲你们这座城的情况”
老妇见她不肯接受包子，脸上那慈善的笑登时耷拉了下去，笑容退去，那先前看着很是和蔼的眉眼陡然便阴森了起来，芊芊被她的突然变脸吓得脚底板发凉。
“你想知道什么？”
声音也刻板生硬的很。
芊芊鸡皮疙瘩忍不住起来了一层。
戒心却仿佛注意不到她的不耐烦与阴冷，道：“这座城叫什么名字，还有城主是谁呢？”
老妇的瞳孔僵硬的转了转，不情愿的道：“此城乃金水国皇都，没有城主。”
还真是问一句答一句，没问到的，半点都不会主动透露。
“那管事的是皇帝？”
“对。”老妇极不耐烦她的罗里吧嗦，“问完了没，我还得赶紧给我儿子送饭呢，可没功夫跟你们这些外来人闲聊。”
戒心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责怪道，“老人家，这才哪跟哪，我刚刚可是扶了你一把啊，若是没有我，你说不定早就摔倒在地把脑袋摔开了瓢了，怎么着，你也得带我们在城里好好转转才行啊。”
说完，对周围的路人们说，“你们说是不是啊，脑袋摔开瓢，脑浆洒一地，白花花的，那场面可不雅。”
有大娘还有大叔便僵硬的转过了头，保持着他们原本的笑容，用阴冷的声音道，“是啊，人家可是保住了你的脑袋，受人恩惠，便要报答。”
老妇气呼呼的甩开戒心的手，气的眉毛飞舞，“你们想去哪，我带你们去，不过说好了，我不能跟太久，我的儿子干了一天活计，还饿着肚子呢。”
见老妇肯报答那黑衣女子了，周围那群路人这才又重新挂着统一的笑容继续游玩起来。
芊芊这才发现这群人的笑容还有走路姿势从始至终都不变，仿佛被设定好了似的，看着鲜活，实际上却也是僵硬的。
戒心一笑，“除了我们城里可还来了两个生人？”
老妇眼睛滴溜一转，“没有，你们是今晚唯一的生人。”
“呵呵。”戒心瞪大了眼睛，“你看我像傻子吗，老人家，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要知道地府十八层地狱之中生前撒谎成性的人可是要被割掉舌头的。”
说着伸出舌头比划了一个割掉的动作。
老妇吓得一个激灵，痛恨的盯着戒心，不情愿道：“有，一男一女。”
“是自己进来的还是被人带进来的？”
老妇翻着白眼，“我们这城只能自己进来。”
戒心狞笑，“好好说话呢，翻白眼干什么，小心一会翻不回来，吓着你儿子。”
戒心之嘴欠，叫那老妇咬牙切齿，看那痛恨的模样，似是恨不能当场撕了戒心的嘴才能解恨。
“那两人是我仇人，我找他们寻仇的，他们往哪去了。”
老妇刚张嘴，戒心便道：“别跟我说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我不信，究竟去哪了，不告诉我，小心我拉着你满城逛一晚上，让你回不去，让你儿子饿一晚上肚子，你信不信。”
“你太恶毒了！”老妇那菊花般皱巴巴的脸差点给哭出来。
戒心虎着脸，冷眼道：“好好说话。”
这人简直就是恶棍，对老人一点耐心跟友善都莫得，老妇确认了，这母老虎是软硬不吃，打定主意找不到那两人不放她走。
“跟我来。”
老妇带着他们往前边走了起来。
芊芊觉得老妇那‘跟我来’三字说的含糊不清，仿佛嘴里含着一口血似的。
两人跟在老妇身后，芊芊侧头，道：“她也是那东西吗？”
戒心点了点头，芊芊又道，“所以你才不接她的包子？”
戒心挑挑眉，“不是，一般那玩意偶尔也会拿出真材实料的大包子给你，她拿出来的那个包子，的确能吃…”
话没说完，芊芊道，“那你怎么没接？我都听到你肚子叫了，正好充饥不好么。”
戒心笑笑，“我是饿，可再饿也不能吃人肉吧。”
“！！！”芊芊的脸上刚升起来的红润，瞬间消失无影，怪叫道：“人肉包子！”
引得周围过路的人奇怪又僵硬的打量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戒心笑的直捂肚子，笑的差不多了，拍上了芊芊肩膀，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珠，“你怎么这么耿直，我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要说她里面包的狗shi你也信。”
芊芊一脸神游天外，“什么意思。”
戒心噗嗤，“逗你玩的，不是什么人肉包子，就是普通的菜包。”
芊芊狠狠松下一口气，“呼~”
“不过他们这里如果真的是金水国皇都，那他们这些鬼应该就是当初一夜亡尽的百姓了，你想，全城的人都死翘翘了，她哪来的菜包。”
是啊，哪来的？
“，鬼无法吃活人的东西，只能吃上过供的，估计是偷了生死林周边一些鬼的供品。”
“上过供的，活人吃了会拉肚子。”
“还有一点，当时我若真的接了，便就算跟这老妇产生了某种因果联系了，我扶她乃因、她给我包子乃果，届时两人产生联系，她在谋害我性命就简单多了。”
芊芊被谋害性命四个字吓得不轻，“又是找替死鬼的？”
“对。”戒心郑重其事的模样，甭说，挺唬人的，“所以，这里的东西最好都不要拿也不要吃。”
芊芊狠狠点头。
老妇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木牌子前，此时，这木牌前里三圈外三圈的挤满了人，他们来得晚，只得在最后一圈。
戒心问，“前面是什么。”
老妇撇了撇嘴，“你没眼睛，不会自己看嘛。”
戒心突然没了力气，一脸柔弱的依靠在芊芊身上，有气无力的道：“赶了一天路，又风吹日晒的，现下眼睛酸的看不清东西，你挤进去帮我看看。”
老妇登时惊天动地咳了一口老血，待到冷静了一点之后，捂着胸口，“你让我一把老骨头跟这群人挤人，就不怕把我给挤散了吗？！”
戒心柔弱的叹口气，无赖道：“你又不像我，散了之后还能在拼回去嘛，快去，快去，你儿子可还饿着肚子呢。”
老妇死死的咬着牙，剜了她几眼，最后艰难的慢慢挤进人群，期间咳嗽声不断，人群自发嫌弃的躲开了她，却碰巧腾出了一点空隙，让那老妇钻到了最前边。
一会，芊芊看见老妇回来了，便问：“木牌上有什么？”
老妇却蹲了下去，不停的揉脚，“杀千刀的，竟然踩我老婆子的脚丫子呦~踩扁了呦可疼死了~”
呵，疼死了，一只鬼还有什么感觉，这老鬼演戏还上瘾了，别说，如果不是眼底那层阴沉与僵硬，演活人其实演的还挺像的。
戒心往前几步，在她跟前跺了跺脚，险些踩着她的脚，老妇登时一个激灵，抬头只见那黑衣女子哪还有半分柔弱，一脸的横像，比关公还横：“说正事，别跟着罗里吧嗦的，我脾气暴不好惹，喜欢麻利爽快人。”
“七公主七日之前生了怪病，宫中御医束手无策，皇帝着急，只得来民间张贴皇榜广寻神医，之前，你的那两个仇人来过这，还揭了皇榜。”
说着，老妇咯咯咯的阴沉的笑了三声，“只不过公主这病非常奇怪，七日来，十几个人揭了皇榜，无一例外都治不好，最后全都死在了宫里，他俩一副痴呆憨傻的蠢样，肯定也医不好，没准现在已经被公主处斩了呢。”
戒心嗤了一声，“说的跟你不痴不呆不憨不傻似的，他俩死没死我不在乎，活着正好，我亲手去杀，死了也没关系，鞭尸烧尸练尸更过瘾”
老妇听后，全脸疯狂抽搐，“呵呵，你的手段倒是很丰富。”
“啧。”戒心盯着她，嫌弃的撇开眼，“多久没刷牙了，一口陈年老黄牙，好意思笑？”
老妇的笑堵在了嗓子眼，随后脸色难看的手指摸了摸牙齿，的确一层黄白陈垢。
芊芊：“…”
戒心：“…我眼快瞎了，你之后别用手碰我了，快快快，别耽搁了，眼看着就天亮了，天亮之后又得耽搁一天，快带我去皇宫，我得找他们寻仇。”
“皇宫？！你们要去皇宫！”随后又打量她，一副怀疑又鄙视的语气，“你会医术？”
戒心一笑，“这你管不着，我说去哪就去哪。”
老妇的脸阴沉的不像话，“我儿子还饿着呢，万一饿死了，你赔命吗？”
“所以你赶快带我去！”
老妇：“…”
她当时就不该打这两个人的主意，天杀的呦，欠了这女人一个因，本想还她一个包子当果，谁知这女人却不接，而且还屁事贼多！
老妇对戒心的埋怨一路之上都不带重样的，好在老妇虽然年迈，可胜在不是活人，所以脚步看似沉重，实则轻飘飘的，半个时辰就到了宫门口。
跟守门的侍卫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侍卫当即欣然放行，并匀出来一个人给他们带路。
如此简单放行，看来那七公主的确是病的不轻了。
就要进宫门了，戒心突然回头，“诶——老人家，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城中可有一个扮柔弱袭击人的骷髅头？”
老妇僵硬的眼睛一转，“没有。”说着转身便走。
戒心从怀里一掏，啪啪啪，拿出了一把冥钞，随后在手心摔了几下，那清脆悦耳的声音，直叫老妇心跳加速。
老妇疾步过来，垂涎的看着冥钞。
“告诉我那骷髅头的身份，这些可都是你的了。”
十来张中等面额的冥钞，拿着下地府，那开场就是小富豪的节奏，看这老妇打扮朴素，想必家境普通，定然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
果然老妇咕咚的咽了口口水，菊花般皱巴巴的脸满是贪婪，“我…她…”纠结了好久，最后丧气道，“不知道，没见过。”
这时，原先打算给戒心带路去七公主殿的侍卫却殷勤上前，年轻又僵硬的脸积极兴奋，“我知道，是一个光秃秃的骷髅头是吗，她是…”
“她是七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戒心挑眉看了眼说完就后悔的老妇，还有那落后一步心有不甘的侍卫，奸计得逞的笑了声，随后将十几张冥钞塞进了老妇手里，然而老妇却抱着这把冥钞，犹如身怀火炭，恐惧又懊恼，最后使劲瞪了戒心一眼，赶忙将冥钞揣进怀里，一路跑得没影了。
戒心转头又给侍卫塞了两张中等面额冥钞，“麻烦小兄弟带路的时候跟我说说现今七公主的现状。”
侍卫将冥钞举起来看了两眼，随后满意的揣进了怀里，“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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