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507. 辞别师门
这个大胡子康索比他看上去的那副样子要可爱得多，可以说是个朴实严谨的绅士了。（除了教学的时候非常严厉）讲话没什么架子，很体贴也和蔼。
他也是个对武艺喜爱到癫狂的痴汉，开始讲起来就没完。希林以为他教自己两招就差不多了，可他讲完一个还有一个。后面精进到非常复杂的招式变幻，少年的记忆力彻底不够用了。
一直到太阳落山，仆人再三提醒他才记得要吃晚饭，当然，也顺道请希林一起吃。
席间他都在不停地讲些剑斗的故事，恨不得每招每式都讲出一段同门往事。他懂得果然是多，绝不是卖弄，而是发自心底的喜欢。
只是讲了这么多，希林真的记不住。
“没关系，你现在听得懵，下次遇到了就懂了。实践是最好的老师。”
这话倒是没错。希林不会那么多理论知识，但“握着剑的沉稳可不太像小孩子”，大胡子这么说。
大胡子吃饭的时候还用专门的围巾裹好自己的胡子。他对自己的胡子呵护有加，还号称：“我的胡子保养得就像少女的秀发。”
希林笑得咳出一口灰烬。
“真的，不信你摸摸。我的胡子非常柔软，完全能颠覆你对胡子的印象！”
希林红着脸揪揪他胸口上的胡子。别说，还真是软的。柔软得像绵羊毛。
少年的印象里，长辈的胡子都是又干又硬的，看到脸上长胡子的人总觉得凶恶无比。想不到，还有这种软的胡子……
“我的头发也是这种柔软的质地，你也摸摸看啊！”
好吧，少年服气了。这么大块头这么大年纪的大叔，就像小姑娘那样爱护着自己浓密而且卷曲的须发。
希林这辈子是没机会变老了。如果胡子的质地都类似于头发的话……他可不想要花白色又干又硬的胡子。而且，他心想自己如果老了，一定很丑吧！
康索是个肉食动物，仆人准备了大盘的烤肉，他拿着小刀一边切一边吃，好像胃里没底的一样。
他看到希林吃得特别少，还很奇怪：“男孩子在长身体，怎么吃得这么少？你别客气啊！”
希林意识到自己吃慢了，又勉强装出大口吃肉的样子。吃进口中的灰烬和尘埃，咽下去那么苦涩，真是吃不快啊！
“哎，我跟你说，我生活这么拮据，纯粹是吃得太多。这么一锅肉我坐在院子里，能悠哉悠哉地吃一个下午，全都吃光！”
康索对此同样自豪：“块头也是压制敌人非常有效的因素。小时候我个头瘦经常挨欺负，现在我站在一旁，很多人就吓跑了。”
希林听完又会心一笑。
康索并不关心卡拉西斯如何离世的，他更加在意少年今后的打算。一边吃一边问。
希林就说出了骑士团当马童的选择，和自己的一系列困惑。
“我跟你说，孩子。学剑术不难，你跟着我学两年，基本的套路都能明白。识字也不难。帝国通用语无非是二十二个字母，小孩子学两年都会了。”
那什么难呢？
“有样东西，我给不了你，就是骑士团的资历。如果想去那种地方出人头地，必须要混资历。资历就是一种哪怕你啥也没干，但是在一个位子上呆了很多年，谁都没你老的东西。”
这话说得在理，希林总算明白了心理在纠结什么。他点头说：“嘿嘿，我心理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不知道怎么说。”
希林高兴了一阵，又有些怅惘，他的心理，除了一个一心想闯荡混出名堂的自己之外，还有一个十分冷静一直泼冷水的自己。那个自己向自己发问：“如果我当了十年马童，还是十四岁的模样，谁还会接受我？”
“康索……关于师祖的死，卡拉西斯还告诉了我一件事……”希林脱口而出，大胡子脸色瞬间变了。
“他还有脸说什么？”
“他说老师没有死，而是加入了皇家骑士团……成了……吸血鬼。”
空气凝固了一秒钟，希林偷看一眼大胡子的表情，意识到自己不应该那么说。大胡子非常激动，脸上写满了愤怒，就算是被骂娘他也不会气到这种地步。
“你懂什么——！”
他扔下盘子一把抓住希林的衣领，冲着少年大吼。
希林颤抖着不知所措。大胡子满脸涨红，他手上用的力气，绝对能轻松捏碎希林的头颅。
“你懂什么——！”他反复地叫嚷，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指责。希林一句话都插不上。
“你知道那些人都做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当初看到了什么吗？”
说起这个，大胡子的眼眶又盈满泪水。
“那个懦夫逃回来以后，我壮着胆子去偷看。我见到老师被挂在枪杆上曝晒，他的肢体都已经断裂，像布偶一样随风摆动，而脸上僵硬，没有一点表情。他死了啊！那么受人尊敬的人，最后被虐杀、尸体还被戏弄！我……”
大胡子说不下去了，放开希林，背对着他低声说：“那是我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我都这么大了也忘不了那一幕。”
沉默了良久，大胡子叹口气说：“你回家吧。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再说话了。”
希林朝他默默地行礼，然后逃离了这间宅子。他有些愧疚，不该提这些事情。但是他也心存疑惑，身边的人果然都非常嫌恶吸血鬼呢。而且，万一卡拉西斯说的没错呢？师祖在濒死的时候心怀怨气，就像当初的自己那样，与恶魔签订了契约……？
如果世上有谁能理解一个吸血鬼，一定是另一个吸血鬼了吧。少年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了解更多信息，找到一个答案。这时他下定了决心，去荣耀骑士团做一名马童，趁机认识更多的人，打听一些可靠的消息。
想到这，希林又抬头看看师祖故居的样子，记住了位置，朝着圣天使大教堂的位置走回去。他需要先找到安塞尔，告诉他自己的决定，然后再返回博物学院，辞去书童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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