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说得对,并且程潇潇现在觉得慕白讲得话还算温和了,根本就不及他往常那发力程度的十分之一。
要是依照程潇潇说,这就是个拼钱拼背景的年代,还说什么古代的科举最为公平公正,跟未来的高考一样人人平等。
但是说道理,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绝对公平的事情嘛。
就像程潇潇,她自幼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只有外婆拿着低保过活,一份低保养着两个人。
纵使这样,家里也还是时常捉襟见肘。
她只能早早的利用闲暇时间去打零工,学习上更是不要命的学,因为前几名都有奖学金。
可纵使她那么努力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被那些人顶替了名字。
那些人缺钱吗?
不。
学校不过是为了要他们的名声好看,要那些学生的父母满意而已。
学校帮着作弊,程潇潇能说什么呢?
她只是有些后悔,后悔当年泼的是凉水不是热水,那样也算是能真正出一口恶气,方解心头之恨嘛。
当然要是真能重新来过,程潇潇更愿意忍气吞声接过那沓钱,再鞠个躬道谢。
当年正是因为她的一时意气用事,不仅她自己被退学,外婆也因为这件事受到刺激中风进了医院。
一穷二白的家里掏不出多余的一分钱来,外婆在住院的当天晚上就自己挣扎掉了呼吸器。
那时的她在干嘛?
她还在跟那些糟老头子理论,和他们据理力争,想要讨回她想要的所谓的公平,并且拒绝接受任何方式的妥协。
她也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印象中那个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一句的老太太,会一声不吭就这样丢下她散手人寰。
要知道外婆平日里最胆小怕死了,总念叨着要长命百岁,要看着她结婚生子再帮她带小程潇潇。
她这样一个人,怎么就会说拿呼吸器就拿掉了。
那段时间程潇潇人都是恍惚的,偏得学校那边的事还要处理。
程潇潇顶撞老师,又对校长动手,并且拒绝谈和拒绝去道歉,最终只能被退学,出去直播赚钱。
至于当大胃王直播时遇到的潜规则,她的正面刚和当面怼,又令她惨遭事业滑铁卢的事就更被说了。
哎,好汉不提当年勇!
每次想到这些事,程潇潇都一阵头晕目眩,恨不得当头棒喝打醒当初幼稚的那个她。
拿到现在来说,行卷是公开的,众人默许,皇帝认同下进行的。
假设任雁来确实笔试没有问题,答题试卷写得很好,但是一直以来没有行卷。
这使得他在诸多同样考试答题通过的学子里就是低人一等,他没有办法拼得过那些人。
你要说这里面没有影响没有差距吗?
还是有的。
不过不能也不允许众人深想罢了。
程潇潇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重,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刚才还想着肚子很饿要吃饭的事情,现在也有些索然无味。
感觉到肩膀上有些重量,程潇潇侧了侧脸,才看到楚云深正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她的肩头。
他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抚着程潇潇,无声的告诉程潇潇还有他在。
程潇潇的心头暖了暖,比起刚才的阴暗,总算有了些许的精神,可以继续提起兴趣听任雁来讲述他的事情。
刚才楚云深跟程潇潇解释‘行卷’一事,他们身边的慕白和任雁来也听到了。不过谁都没有再开口,像是在等楚云深说完这些一样。
现在看到程潇潇情绪不高,连笑容都勉强了起来,任雁来反而不好意思了。
“潇潇姑娘大可不必为了我的事介怀,行卷不过为了虚名,任某岂是在乎这些浮云之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人要这样说!
任雁来还轻笑了一声,配上满脸的不在乎,那笑容刺眼得程潇潇都不愿再看第二眼。
这说得什么混账话嘛!
还反过来安慰我了是吗?
程潇潇心里有气,哪怕楚云深这会还在安慰她,她都觉得心态有些崩塌。
任雁来说的话程潇潇不用想都能猜到,可以说任雁来还没张嘴程潇潇看到对方投过来的眼神,她就可以替任雁来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并且程潇潇也清楚任雁来这话虽是安慰,也没有作假,又是这人的肺腑之言。
可就是这肺腑之言,才听得程潇潇难免火大。
任雁来越是这般不在乎的模样,越是能让程潇潇在他身上看到当年无知又幼稚的自己。
也是这般的一腔孤勇,也是如此的不知所谓。
“说得什么狗屁理论!”
程潇潇这个暴脾气,终是没能忍住。
她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对着任雁来就是一通吼:
“行卷是虚名,行卷是浮云。你是清高,你是有骨气,你是铮铮好汉!”程潇潇的拳头攥得铁紧,骨头都被捏得‘咯吱’作响,“倘若你这辈子都这般不知变通,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实现你自己的抱负,才能真正的改变这人世间的龌龊黑暗啊!”
“我……”
任雁来被程潇潇劈头盖脸的一阵反讽弄得一愣一愣的,他张了张嘴正欲反驳,又被程潇潇粗暴的一个挥手给打断。
“你什么你!你别跟我说你就是要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愿望达成。”
任雁来乖乖闭上了嘴,不过看他那眼神就懂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我呸!做梦吧你!我现在就给你骂醒!”程潇潇说着说着居然撸起袖子来,“最好是能把你骂醒,不然我还能打上你一顿你信不信?”
“我信。”
程潇潇都生气成这样了,楚云深又怎么可能还置之不理。
他上前拽住了即将冲到任雁来面前的程潇潇,又示意根本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危机的任雁来躲远些,还对着无动于衷看好戏的慕白淡淡道:
“还不快起来帮忙!”
讲实话,程潇潇这样当真吓到了楚云深,不然他也不会着急到一通忙活,旁人都看得出来还颇有些手忙脚乱。
要不是祝容他们另起了一个火堆,小五今晚又不知是何缘故不肯跟慕白待在一起,楚云深又何须让慕白起身。
不过现在哪里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程潇潇可是从未气成这副模样,这会还跳着脚在楚云深怀里挣扎呢,看样子今天她不打到任雁来都不肯罢休。
原本程潇潇还是没有这么气的,就是越看任雁来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心里那股邪火便止不住往外冒,一直蹿到她的天灵盖令她失去理智。
“你还这表情是吧?我说得有错?你不赞同还是想接着反驳我?”
程潇潇口中大声叫嚣着,大有要跟任雁来一辩到底的意思。
来啊,来跟我辩论啊,你不是很能嘛!
她今天就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些死脑筋的人,曾几何时她也这么不懂变通,最后还不是任由生活揉圆搓扁。
呸!不是!
程潇潇才不是这个意思,一时嘴瓢而已。
她只是现在深谙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才会如此坦然的来劝告任雁来。
程潇潇深吸了一口气,骤然放松了她的身子,原本张牙舞爪的状态也改为顷刻间平静了下来。
“你可知你这样做,跟那些墨守成规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程潇潇的手臂垂了下来,广袖流仙裙的袖子瞬间滑下,盖住了她颓然松开的双手。
“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在凭借着自己的真实才学改变这世间,殊不知只不过是变相的包庇那些隐藏的污垢罢了。”
楚云深还护着程潇潇的,程潇潇只好腾出一只手拽了拽楚云深的衣袖,对着楚云深投去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你什么意思?”
任雁来有些不明白程潇潇的话,他也对着压根没打算拦着他,不过做做样子的慕白摇了摇头,眼神却是一直盯着程潇潇的。
程潇潇闻声转移视线,十分冷静的直直盯着任雁来狭长的眼眸,无比清晰的说道:
“你一日考取不到功名,这楚国百姓便要在这藏污纳垢的处境里多生活一日。”
任雁来的表情明显怔住,他愣在那里嘴唇嚅动着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你要改变这现状,便是你所谓的,要使这世间不再非黑即白?”
程潇潇反问道。
“世间需要不同的色彩,也需要你付出实质性的行动,而不是一味的口头上说说而已。”
程潇潇很少这么一本正经,也很少这样语重心长的去劝一个人。
说实话,她还是适合沙雕逗比,这样深沉的角色还是适合楚云深那样的智者。
不过是感同身受过罢了,不过是一样钻过死胡同并且撞过那南墙。
程潇潇终是比较心软,容易交心,不然也不会一下子情绪上来说出这些掏心窝的话来。
“我只是不愿意与那些人同流合污,我有我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姑娘不懂……”
任雁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幽幽的叹出一口气来。
“我当然不懂。还是那句话,我也不想懂。”
程潇潇并不生气,她拽着楚云深自顾的坐了回去,自己忙着去掀一直在‘突突’的汤锅。
“不过是需要些变通罢了,还是说你为了你所谓的抱负,不能做出这样的努力?”
程潇潇正在思索着要如何去做,才能在不被烫到的情况下顺利拿起这汤锅滚烫的锅盖。
她状似无意的侧过脑袋来,对着任雁来看了一眼:
“你的抱负不值得你付出那些莫须有的骨气?”
字字诛心,这样的激将法不可能对任雁来这样一根筋的愤青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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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