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潇潇有些疑惑,任雁来不过是现在穷困潦倒罢了,至于科举考不中那就多考几年嘛,何必突然这样自暴自弃。
且看任雁来也不是这种会情绪上头的人啊。
程潇潇是好一会没怎么听楚云深和任雁来的对话,有的不过是一些只言片语罢了。
不过从任雁来之前的谈吐中便能得知,他还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少年郎哈。
反正比起程潇潇这样胸无大志的,任雁来可是有理想抱负得很。
包括任雁来一开始讽刺程潇潇的话,也真的是他的肺腑之言,而不是程潇潇误解的那般,是为了自己的不公而感到憋屈。
这是个真正心系黎民百姓的人,也是个真的企图拯救苍生的好愤青。
“那个啥,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是这个世道太难,诸事不公,所以你要是想改变什么才会很难,很多人都是穷极一生才有所成就,我相信任兄不比那些人差。”
程潇潇决心避开任雁来考举不中这一点,只从其他地方安慰任雁来。
不过她说得也不是大瞎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她这一路随着楚云深后面办案查案,见得多了那些肮脏龌龊。
官官相护,党羽勾结,拉帮结派,贪赃受贿,在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暗藏着太多太多膈应人的事情。
就算有朝一日任雁来当真高中,在那张红纸前面榜上有名,也很难说准他就能有所作为。
更何况官场上波涛暗涌,任雁来又怎能做到真正的勿忘初心,而不是像当初的苏铭一样最终半推半就卷入另一场皇子内斗中,成为漫漫历史长河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这些都是程潇潇没有说出口的,也是她在任雁来的自嘲后幡然醒悟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几个原因。
有这几个原因在,楚云深没有轻易搭话反而成了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楚云深所不能表达的,不代表程潇潇不能。
她把能说的话都代劳,也算是给眼前一腔热情无处施展的任雁来一点安慰,更算是对任雁来的一些暗示。
希望任雁来知道这些后,能够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如若真能如此,以后任雁来真在朝为官,想到今日的这些话,也能不动摇自己的内心,反复去琢磨当初他如此坚定的说要改变世界。
程潇潇承认她投入得很快,想法也比较多。
任雁来跟她不过萍水相逢,刚才还对着她各种挤兑,她却在短暂的相处后,为之操心其今后的人生。
大概是她太久没有见到任雁来这样的人了吧,这样有坚定目标,眼神中有信念有光的人。
这样的人,无论身处何地,境遇如何,都是身上带着光的。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程潇潇才抱着惜才的态度考虑诸多,哪怕她本身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
幸运的是程潇潇的这份真心传递到了任雁来那里,任雁来只愣了几秒便爽朗笑了出声。他越笑越大声,直至眼角闪烁着晶莹都未曾停下来。
程潇潇被任雁来笑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先是尴尬的也陪着‘嘿嘿’了几声,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只好又转过身去看别处。
也不知道任雁来是觉得她讲话过于幼稚,还是在嘲笑她别的什么,反正这样的笑程潇潇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特别是在她那般用心的安慰后,怎么看都很难不令她误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程潇潇就差站起来去别处透透气了,任雁来才止住了他的声音。
他深吸了好几个气,才对着程潇潇严肃道:
“姑娘在此,受任雁来一拜,适才是雁来误会姑娘了。”
言毕,一阵窸窣声。
下一秒任雁来已经站到了程潇潇身前来,对着程潇潇就是一个深深的弯腰。
不知姑娘心思剔透,竟对姑娘说出那番不敬的话来,是雁来的不对。”
等任雁来起身后,才满脸抱歉的又是一通赔礼。
这一波操作唬得程潇潇一愣一愣的,她都没反应过来,怎么这边就对着她拜上了。
还有说什么道歉,不应该是她给任雁来道歉吗?
她误会任雁来就是没事找茬,想要发泄自己生活中的愤懑,随便找出气筒而已。
实则人家确实有感而发,字字真挚,毫无作假。
虽未能搞懂任雁来的意思,不过该有的礼仪程潇潇还是一个不落的也回敬了一遍。
这下任雁来眼中的歉意更浓,看起来似乎又想再对着程潇潇来上一次。还是一旁的楚云深反应快,先出言制止了任雁来:
“任兄无需多虑,潇潇向来不记仇,想必这会她已经忘记刚才那些不愉快了。”
说完他把程潇潇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搂着程潇潇的肩膀也没有再松开。
被楚云深摁住了肩膀根本无法动弹,程潇潇却十分感激地看向了楚云深。
还是楚云深懂她啊,要不是楚云深来救场,她能跟着任雁来在这里你道歉完我又来,两个人折腾一晚。
那兔子肉还吃不吃了?
程潇潇可是没忘记锅里还有汤呢。
她可是惦念了一晚上,岂是这一两个话题就能打消她心中吃肉的念头。
“潇潇姑娘是吗?”任雁来了然的点了点头,又对着程潇潇赞誉道:“姑娘心胸宽阔,不似寻常女子般小家子气,是雁来自己气量小,无端猜忌了姑娘。”
反正现在千错万错,你就是要自己背锅呗?
程潇潇算是发现了,是不是她刚才的安慰说到了点子上,恰到好处的安抚了任雁来受伤的小心灵。
所以现在任雁来才会突然一下成了背锅侠,无论程潇潇先前如何,他都要强行来替程潇潇洗白一番。
这么快就被我征服,你有点弱啊骚年。
程潇潇又无语又好笑,却还是顺从的微微颔首。
她还是闭嘴啥也不说吧,唯有沉默才是息事宁人,屁都不会发生的最好解决办法。
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你自己该怎么上就怎么上,好好解决再赶紧吃饭。
程潇潇用眼神对着楚云深一通厮杀,将任雁来这个‘小作精’完全交给楚云深来应付,自己则又出神的对着火堆上的汤锅流口水。
接收到程潇潇那威胁性十足的眼神示意,楚云深岂敢不从。
“任兄可是未曾行过卷?”楚云深猝不及防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行卷?是什么意思?
听到如此陌生的词汇,程潇潇还以为楚云深是为了转移话题,强行问了个别的什么东西。
她不是楚国人,也没在古代待多久,根本就不知道楚云深口中的‘行卷’能不能吃,好不好吃,是孜然味还是辣椒味。
对程潇潇而言,她连字怎么写都搞不清。
聊点大家都能听的成不成?
程潇潇不满地横了楚云深一眼,却意外的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神色正常,根本没人跟她似的一脸迷茫,如同被树桩撞懵了的傻兔子。
行,好了,我知道了。
只有我听不懂!
一秒收回她眼中的凶狠,程潇潇继续去看汤锅,竖着耳朵听楚云深他们在身侧掰扯。
任雁来道完歉已经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这次轮到他沉默不言了,在程潇潇第五次看汤锅里的热气差点掀开盖子时,任雁来总算哑着嗓子有了声音:
“从未。”
“那你不能考中根本就是人之常情,这有何好自我怀疑的。”
这次不是程潇潇,也不是楚云深。
这么一针见血的说话方式,也只有辣个蓝人。
没错,是他是他就是他。
就是那个明明看不见字还要装看书的慕白。
看慕白这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憋了很久,不然也不可能现在毫无征兆的插进来一同说话。
所以你们都知道,并且可以随时聊起来,就没有人能大发慈悲先告诉我,‘行卷’究竟是个啥吗?
程潇潇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只想着赶紧来人来一个答案,好让她也融入其中,而不是稀里糊涂被带着走。
云里雾里的样子,好像什么铁憨憨喔。
这种排难解惑的,只能是会一直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程潇潇身上的楚云深了。
楚云深将脑袋往下低了低,对着程潇潇的耳侧轻声道:
“我们楚国有传统,凡是到礼部报考进士科的举子,为了能被取中,常常托请有政治地位的达官显贵或有文学声望的学者把自己推荐给主考官,这在楚国是公开进行的。”
肩膀被楚云深搂着也就算了,现在又要忍受楚云深在她耳侧说话的热气,这让她怎么集中注意力去听楚云深说了什么嘛。
看程潇潇这难得安静的模样,楚云深就知道程潇潇定是没听懂。
不然依照程潇潇的性格肯定会追着他问个不停,又怎会半天不吭声,连个眼神都没有回给他。
“这些举子为了求得推荐人的信任和赏识,应举者会在考试前把自己所作诗文用工整的字体写成卷轴,投送呈献给朝中显贵等推荐人得以延誉。”
楚云深再度出言解释,这次他讲得更加仔细。
顿了顿,他望着程潇潇那张似懂非懂的脸又说了一句,“行卷无非就是为了打响名声,提高知名度。行卷范围越广,越多延誉,越能让京城人得知你家底殷实,身后背景强大不容小觑。”
嗐!
这下懂了!
这下是真的懂了!
说这么多,实则就是想告诉我,行卷就是为自己铺路,在别人面前装逼嘛。
为的就是让大家都知道这个学子身后是什么势力,好不好惹,能不能欺负。
程潇潇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又联想到此时坐在不远处的任雁来,不免一阵叹息。
行卷和考取功名有关,那任雁来接连落榜几次根本不是异事好伐。喜欢一只喵妃出墙来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一只喵妃出墙来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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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